白缨在骗人。
明明说等待面试的时间很短暂，什么一眨眼就过去了。但等啊等的，数完一万七千碗番茄鸡蛋面了，也没轮到他。等得无聊了，再加上昨晚没睡好，等着等着就真的睡着了。要不是身旁的人戳了戳他的手臂，他现在还在梦周公呢。
白衬衫，蓝领带，表情难看得跟扑克牌一样。
恩，他一定就是白缨所说的那个什么“监考官”了。
阿杰深吸了一口气，按照昨晚白缨教的那样，端端正正地站好，双手覆于身后，跟个正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
这一连串有趣的动作被在场的所有人看在眼里，也不知是谁憋不住地轻笑出声。但阿杰自己却不知觉，仍旧站得跟个哨兵似地，面色极为镇定严肃。
“姓名。”
对于无视他问题的人，面试人员A并不抱有太大的耐心。这次连眼睛也没瞄他，公式化地进行下一项流程。
“李连杰。”
微微昂起头，面试人员A的眉毛稍微折了折。“我问你的真实姓名。”
“李连杰。”
“你和Jet—Li同名同姓？是哪几个字，说清楚点。”
“李是李连杰的李，连是李连杰的连，杰是李连杰的杰。”阿杰头抬得高高的，一本正经，面色不改道。
“噗——”
一阵闷笑声从身后的一群人中传了出来，面试人员A的脸涨成猪肝色，他觉得自己被这个说话怪腔怪调的金毛小子给耍了。毕竟现在的年轻人都有种眼高手低的傲慢姿态。
“这个玩笑很好笑吗？你给我出——”
“Jack，他的本名确实是李连杰。”面试人员B推了推面试人员A的手臂，侧了侧身，小声开口道。
当那白字黑字的介绍表中确实出现了“73号，男，李连杰”这几个字的时候，面试人员A脸上的颜色更为丰富多彩。面试人员B较为识脸色，在面试人员A意气用事之前，清了清嗓子道：“请问你为什么要面试《独宠甜妻》这部戏的主角？”
为什么要面试？
白缨昨晚没教他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啊。
阿杰皱了皱眉，愣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白缨说过的“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随机应变。”所以他也学着刚刚面试人员B那样，很有腔调地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说了两个字。
“挣钱。”
这个回答简短，简洁，精练，却又把目的说得明明白白。
这回愣住的人又变成了面试人员。望望其他人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无非是什么“想要将一生投入到演艺圈这个大家庭里面啊。”“从小就想出现在电视里，娱乐电视机前的观众啊。”诸如此类的，冠冕堂皇的话语。
如此直白的话，他们倒还是第一次听见。
这个回答也让场下同样前来面试的人们哗然一片，议论声里同样有疑惑的，有鄙夷的，也有不屑的。
一秒钟之后，面试人员B又恢复了刚刚严肃的脸色，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因为偶像剧的地点不在中国，如果面试成功，我们将带你去欧洲呆三年，方便拍外景。也许你会很长时间见不到你的家人，这点你可以接受吗。”
“很长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白缨了？
“对，很长时间不能回中国。”
“想白缨，的话。也不能，回来？”阿杰皱起眉，囔囔着。面试人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关键还要看他演技怎么样，说那么多，最后没选中，还不是白搭。”坐在一边的面试人员A等得不耐烦了，将钢笔夹在书本里。“你……就即兴在这里随便找个题目演个小片段吧。”
“很长时间，不能见到，白缨……”
阿杰依旧木生生地站在原地，口里面默念着同样一句话。
“喂，跟你说话呢。你耳朵真有毛病是不是。还想不想面试了。”
“我想挣钱，但是……”
阿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面试人员皱得跟包子似的脸，心中模模糊糊地已然有了个决定。
“白缨，我不去，面试了。”
从公司里回来之后，阿杰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一路上都不说话，让白缨心里暗暗替他感到着急。
其实她并不在意阿杰最后到底有没有录取，但却不希望阿杰因为这件事受什么打击阴影，否则就算得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晚饭也没扒几口，当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来。刚开口，话里要表达的意思就让她愣了很久。
“不去面试？你已经面试完了啊。”莫非是今天面试的时候，又有人冷嘲热讽了他些什么，白缨皱了皱眉。“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来欺负你了吗？那些人你别在意，就当作是耳旁风好了。”
白缨刻意将声音软了软，企图在他难过之前，先下点安慰他的话。但阿杰本人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嘴巴又囔囔起来。
“没有。没人，欺负我。”
“你别担心，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跟我说就好，虽然我不能帮你报仇，但我会帮你排忧艰难的，恩？”
阿杰又摇了摇头。
白缨无奈了，叹息了一声，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好好好，你不愿意说这个那我就不问。那你能跟我说下你为什么忽然不想面试了吗。”说实话，白缨并不以为，除了被同样前去面试的人耍弄之外，还有能让阿杰主动退出的原因。毕竟昨晚他叽叽喳喳着的喜悦神情并不是装来的。
“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跟我说就好。”
“很久，不能见到，白缨，了。”
阿杰垂着头，忽然闷闷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话音刚落，他的头，埋得更低。
“哈？”
“他们说，会很久不能见，到白缨。那我，不要挣钱了，我想和白缨，一起。”
阿杰抬起头，眼里面亮晶晶的有些期望又有些担忧的神情顿时让白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