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说譬如暗室中无灯不可见佛法无人说虽慧莫能了山僧连日傍敲正打或慈或威或喜或怒要且不为别事只欲诸人端的得一回汗出于一茎草上现琼楼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总有玉殿琼楼被一茎草覆却前日发愤打七要明个事至今七日已过还知端的也未果能端的自然净裸裸绝承当赤洒洒没可把别有生机活路总不蹋人旧辙吃他残唾古人逴得些子如虎附嵎似龙得水即能兴波作浪东涌西没便为人抽钉拔楔解黏去缚遇处即宗随缘建旨只教枯木回春冰河发焰攀镜里之空花捞波中之明月声色丛里妙运神机是非场中大作佛事不动纤尘那留朕迹驱木马高骤于云霄鞭泥牛深耕于海月密度金针夜挑蜀锦暗穿玉线巧绣鸳鸯暗去明来锋铓不露剿凡绝圣弃智忘功蠲除那畔尘中混迹不落今时炭里藏身于一语具三玄门于一玄门具三要有权有实有照有用或现全身或露半形或乘狮子或乘象王或全宾即主或即主全宾或全宾全主或全主全宾杀活纵横收放自在拈三句机锋弄一字关键铜心铁胆犹且亡魂碧眼黄头那知来处父慈子孝声顺响和或向空中书字或向胁下安名九十七种圆相验尽天下衲僧一十九门施设搜遍寰中英俊铲声削迹屏识离情或论三界惟心万法惟识耳观山色眼听水声所谓种种音声相貌种种变化神通种种佛事种种建立百千三昧无量妙义总不出者些子如上所举皆是古人兴慈运悲接物利生之方便土苴绪余耳若是真实相为处山僧今晚未曾吐着一字大众要会真实相为处么良久云霜寒月冷各须珍重。
普说三七光阴弹指过衲衣下事更如何直饶到得无心处须识无心事转多大众既到无心因甚么事转多莫是涅槃心易晓差别智难明么莫是道旷无涯逢人不尽么莫是法因顿悟事次第除么莫是修证即不无染污即不得么若与么商量尽是义学知解有甚共语处众中有出类拔萃者出来说看问今朝廿一三七已毕特请吾师通个消息师云剔起眉毛犹错过进云善庆堂前金凤舞九龙桥畔绝知音师云拟思一箭髑髅穿进云蹋翻沧海波心月独露乾坤任所之师打云脚下红线未断在乃云披褐服毳者不可与论紬帛之丽密茹藿含糗者不可与道太牢之滋味止草庵者不知有宝所行小径者不知有大道此是朝菌蟪蛄之类殊不知我衲僧门下见处不然故德山云我者里无祖无佛达磨是老臊胡释迦是乾矢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等觉妙觉是破执凡夫三乘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疮纸四果三贤十地初心是守古冢的鬼自救不了唯此一着子言思路绝心行处灭识不能识智不能知亲无可亲疏无可疏是无可是非无可非修无可修证无可证迷无可迷悟无可悟经尘劫而不磨历万古而不朽到与么地三世诸佛不敢正眼觑着觑着则瞎却渠眼故灵山拈花饮光微笑亦是一犬吠虚众猱啀实西干四七东土二三总是杓卜听声承虚接响天下老冻侬尽是将错就错以讹传讹其奈去圣时遥愈流愈下纵使佛祖再出莫之能挽更有妄认正偏君臣渗漏功勋为洞上堂奥者有认玄要宾主料简四喝为临济宗旨者有认韶阳三句顾鉴一字为云门要妙者有认三界惟心万法惟识华严六相义为法眼秘诀者有认一十九门施设九十七种圆相为沩仰密传者有认种种门庭种种言辞种种方便以为向上提持者此是认指为月弃本逐末总属世谛流布非唯五宗断灭达磨一枝佛法早已扫地有般杜撰长老或结一期打一七即便大书于丈室某已悟道某得见识某堪付法设斋办供以求印证或法语小参作颂作偈唤作操履佛法以此罗笼学者簧鼓天下嗟嗟佛法果如是乎非造地狱业因即为魔家眷属我佛法中实无是事山僧自到维扬不敢妄生节目一味本分草料不教你参禅悟道不教你成佛作祖。但教你,削人我,去是非,息尘劳,脱生死,打扫得胸中干干净净,无有纤毫渣滓,无有纤毫知见,作个洒洒落落无依道人。然后举措施为,咳唾掉臂,无非祖师西来意。苟能如是,复有何事?所以,古人道,明明无悟法,悟法却迷人。到者里,说个悟字,不惟自欺,亦乃欺人。傥有长老出众高声云。我悟也。我悟也。山僧更要问。你身如椰子大。扪顶至踵。毫毛孔窍。一一推寻。看你悟的佛法向甚么处安着。是何形状。试拈出看。若拈不出。更有三十拄杖亲领。出门外自打始得。何故。卓拄杖云。选佛若无如是眼。假饶千载亦奚为。
拈古
举鹿门自觉禅师示众曰:“尽大地是学人一卷经,尽乾坤是学人一只眼。以者个眼读如是经,千万亿劫常无间断。”报恩秀曰:“看读不易。”
师云:“尽大地是一卷经,向甚么处着眼?尽乾坤是一只眼,向甚么处着经?既都不然,且道鹿门意在于何?报恩曰‘看读不易’,此语是褒耶?是贬耶?鹅王择乳,素非鸭类。”
举青州希辨禅师尝垂百问勘验学者,一曰:“声前荐得,落在今时;句后承当,迷头认影。作么生是空劫已前自己?”
师云:“古人垂一言半句,如湛卢莫耶相似。凝则伤锋犯手,触则丧身失命,安有你卜度分?有班楞争鬼认着个驴前马后汉为空劫已前自己,所谓可怜愍者。毕竟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良久云:“宁可截舌,不犯国讳。”
举雪窦智鉴禅师儿时母与洗手疡,问曰:“是什么?”雪云:“我手是佛手。”后依真歇于长芦天童首众。又遁象山,深夜百怪俱作,乃大悟。后上堂:“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一夜落花雨,满城流水香。”
师云:“金翅生来势不群,乍飞便解取龙吞。摇地轴,拔天根,直至而今海岳昏。”
举天童岫禅师上堂:“闹市红尘里,有闹市红尘里佛法;深山岩崖中,有深山岩崖中佛法。山僧昨日出城,闹市红尘里佛法一时忘却了也。行到二十里松云,便见深山岩崖中佛法。大众,如何是深山岩崖中佛法?白云淡泞,出没太虚之中;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
师云:“云外老汉大似将祖翁田地强自分疆立界。我者里也无闹市红尘佛法,也无深山岩崖佛法,只有个荒村破院,衲子数百,随家丰俭,随缘饮啄而已。有人道着佛法二字,三十拄杖打折驴腰。且道其中还有为人处也无?”
举天童净禅师六坐道场未言禀承,众由是请,童曰:“我待涅槃堂里拈出。”果临终拈香云:“如净行脚四十余年,首到乳峰,失脚堕于陷阱。此香今不免拈出,钝置我住雪窦足庵大和尚。”
师云:“长翁者般说话,还是出陷阱的语,未出陷阱的语?若出得,怎肯恁么道?若出不得,怎解恁么道?具眼者试辨看。”
举雪窦证禅师入云外室,云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你作么生救?”雪曰:“请和尚吃饭。”云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你不要相救。”雪曰:“救他作么?”云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谁与我词行?”雪曰:“和尚先行,某甲随后。”云呵呵大笑。
师云:“大死去也,作么生救?‘和尚先行,某甲随后’。呵呵大笑有谁知,一段春光弥宇宙。”
举大明宝禅师示众:“若论此事,如人作针线,幸然针针相似。忽见人来,不觉失却针,只见线。者边寻也不见,那边寻也不见,却自云:‘近处尚不见,远处那里得来?’多时寻不得,心烦不好昏闷打睡,拽衣就枕。方就枕时,蓦然一劄,曰:‘元来只在者里。’”
师云:“者个譬喻说得无不了了,奈何皮下无血者多?当时云门若在,但只抚掌大笑。且道笑个甚么?参!”
举雪岩满禅师初参普照宝,照曰:“兄弟年俊,正宜叩参。老僧当年念念常以佛法为事。”雪避席,进曰:“和尚而今如何也?”照曰:“如生冤家相似。”雪曰:“若不得此语,几乎枉行千里。”照下禅床握雪手曰:“作家那。”
师云:“一人以老卖老,一人妆聋作哑。及至后来,大似皮匠失火,二俱露出楥头。且道甚么处是楥头?若检点得出,许你参学事毕。”
举报恩秀禅师问僧:“洞山道:‘龙吟枯木,异响难闻。’如何是异响?”僧曰:“不会。”恩曰:“善解龙吟。”
师云:“只如者僧,若是作家,为甚么却不会?若是个孟八郎,为甚么报恩道‘善解龙吟’?如甄别不出,莫道不疑好。”
举报恩伦禅师,僧问:“法眼道:‘我二十年只作境会。’既不作境会,合作么生会?”曰:“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
师云:“伦禅师只会就窝打兔,不解仰箭射雕。当时若问云门‘既不作境话会,合作么生会’,亦向他道‘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且道与古人是同是别?”
举王山体禅师示众曰:“既有尊贵之位,须明尊贵底人;既知尊贵底人,不处尊贵之位,方明尊贵。”
师云:“总饶明得尊贵,犹未是尊贵。作么生是尊贵?”良久云:“要头,割取去。”
举雪岩满禅师因僧问高邮定和尚:“透网金鳞,以何为食?”定曰:“乾矢橛。”雪闻之曰:“谢供养。”
师云:“此二老与么答话还有优劣也无?若云无,不啻天地悬殊。若云有,差别在甚么处?云门不惜眉毛,为诸人点破。咄!尿床鬼子,待别时来。”
举雪庭裕禅师因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雪曰:“待乳峰点头即向汝道。”
师云:“此个乳峰,不独塞却者僧咽喉,亦乃塞却天下衲僧的咽喉,至今无出气。云门要与诸人出气去也。”遂喝一喝。
举灵隐文泰禅师上堂:“尘劫来事,只在于今;河沙妙德,总在心源。试教伊觌面相呈,便不解当风拈出。且道过在甚么处?”卓拄杖曰:“只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
师云:“若论此事,普天匝地,塞壑填沟。说甚么有过无过?灵隐老汉大似倚势欺人。当时云门若见他恁么道,点一把火向他面上照一照,看他作么生折合?”
举还源遇禅师因僧问:“如何是西来的的大意?”还曰:“风送泉声来枕畔,月移花影到窗前。”
师云:“者则公案见则易见,会即难会。何也?若道是西来意,又是目前境;若谓是目前境,又答西来意。果向者里剖析分晓,云门与伊个钵袋子。”
举香严文才禅师因僧问:“如何是理法界?”严曰:“虚空扑落地,粉碎不成文。”曰:“如何是事法界?”严曰:“到来家荡尽,免作屋中愚。”曰:“如何是事理无碍法界?”严曰:“三冬枯木秀,九夏雪花飞。”曰:“如何是事事无碍法界?”严曰:“清风伴明月,野老笑相亲。”
师云:“香严者般说话还是单明法界道理耶,还是别有向上提持耶?若是单明法界,与座主何异?果别有向上,亦是节外生枝。去此二途,作么生商量?直饶商量得出,更买草鞋行脚,三十年始得。”
举疑然了改禅师上堂:“莫向言中取则,直须句外明宗。若能如是会,彻古彻今,自由自在。知么?”
师云:“者等说话,大似扶鸭上壁,牵驴过桥,不顾傍观者哂。虽然,也是为怜三尺子,不惜两茎眉。”
举俱空斌禅师因僧问:“如何是空劫已前底事?”空曰:“乌龟向火。”
师云:“宗师家等闲吐露一言半句,如大火聚,使人触不得,背不得。只要你直下翻身,当阳瞥地,岂有他哉?只者一句子大难委悉。有者道,是答空劫已前底事;有者道,此是格外提持。若恁么会,总是屙屎见解,有甚交涉?毕竟如何?脑后见腮,莫与往来。”
举慈舟念禅师参幻休,休问:“甚处来?”慈曰:“北方来。”休曰:“北方道法与此方何如?”慈曰:“水分千派,流出一源。”
师云:“焦砖打着连底冻。”
举湛然澄禅师参慈舟,舟问:“止风涂向青山近,越王城畔沧海遥时如何?”湛曰:“月穿沧海破,波斯不展眉。”
师云:“言有宗,事有君,宛转偏圆,虚玄不犯,须让他二大老始得。若是觌面向上一路,犹隔山海在。虽然,只如云门与么道,别有甚长处?百丑千拙,跛跛挈挈。”
(德玄寂行悟续个明才明朗明判
李花秀李馥备资敬刻
百老和尚语录第十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