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門釋 (名闕) 編
少林斥相 牛頭辨通
碧岩錄曰。達磨遙觀此土有大乘根器。遂泛海得得而來。單傳心印開示迷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初見梁武帝。帝不契。遂潛渡江至魏。直過少林面壁九年。接得二祖。時魏光統律師.菩提流支三藏與師論議。師斥相指心。而褊局之量自不堪任。競起害心數加毒藥。至第六度。化緣已畢傳法得人。遂不復救。端居而逝。葬於熊耳山定林寺。後魏宋雲奉使於葱嶺。遇師手携隻履而往。
傳燈錄曰。金陵牛頭山法融禪師。年十九學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忽嘆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觀出世舟航。遂隱茅山投師落髮。後入牛頭山幽棲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鳥銜華之異。宗鏡錄曰。彭城王問諸大德等。若證果即得成聖者。與我左腋出水右腋出火。飛騰虗空放光動地。我即禮拜汝為師。牛頭融大師答云。今若責我如此證果者。恐與道乖。審如是成佛者。幻師亦得作佛。昔釋迦在於僧中演無上道。與僧不異。維摩在俗說解脫果。與俗不殊。勝鬘女人說大乘法。女人不改。善星比丘行闡提行。僧相不移。此乃正據其內心解與不解以為差隔。何關色身男女相貌衣服好醜。若言形隨證改貌逐悟遷是聖者。則瞿曇形改方成釋迦。維摩相遷乃成金粟。即知證是心證非是形遷。悟是智變非關相異。譬如世間任官之人為遷改官。官高豈即貌別。
道通石紫 緣德塔紅
傳燈錄曰。唐州紫玉山道通禪師。唐天寶初。馬祖闡化建陽。居佛迹岩。師往謁之。後馬祖將歸寂。謂師曰。夫玉石潤山秀麗。益汝道業。遇可居之。師不曉其言。是秋與伏牛山自在禪師同遊洛陽。迴至唐州西。見一山四面懸絕峯巒秀異。因詢鄉人。云是紫玉山。師乃[陡-土+止]山頂見有石方正瑩然紫色。歎曰此其紫玉也。始念先師之言乃懸記耳。遂剪茆構舍而居焉。後學徒四集。
僧寶正續傳曰。禪師名道旻。及官學大梁。忽厭塵俗。得度具戒。遍參宗匠。從真如喆公最久。晚聞泐潭乾禪師道望。往依焉。一見知其在大溈眾稱旻古佛者。深器之。他日謂曰。廬山勝絕。汝緣熟在。彼遂辭焉。出世江夏之灌溪。遷廬山圓通。初道濟禪師剏革圓通。臨終囑曰。吾塔以青石為之。他日塔紅即吾再來。及師至之夕。塔為之紅。遐邇驚歎。知師葢道濟後身也。由是宗風鼎盛。衲子雲奔。
道濟者。緣德禪師諡號。塔紅懸記之事。載在僧寶傳。
雪竇翰林 浮山錄公
僧寶傳曰。禪師名重顯。字隱之。幼精銳。讀書知要。下筆敏速。盛年工翰墨。作為法句。追慕禪月休公。嘗游廬山棲賢。時諟禪師居焉。簡嚴少接納。顯藞苴不合。作師子峯詩譏之(峯在棲賢)曰。踞地盤室勢未休。爪牙安肯混常流。天教生在千峯上。不得雲擎也出頭。後住明州雪竇。宗風大振。天下龍蟠鳳逸衲子爭集座下。
碧岩錄曰。有人論量。美雪竇有翰林之才。
僧寶傳曰。禪師名法遠。初應舒州太平請。又住浮山少時。與達觀穎公.薛大頭七人輩游蜀。幾遭橫逆。遠以智脫之。眾以其曉吏事。號遠錄公。
長髭罏雪 寶積劍空
傳燈錄曰。潭州長髭曠禪師初往曹谿禮祖塔。迴參石頭。石頭問什麼處來。曰嶺南來。石頭曰嶺頭一尊功德成就也未。師曰成就久矣。只欠點眼在。石頭曰莫要點眼麼。師曰便請。石頭乃翹一足。師禮拜。石頭曰汝見什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據某甲所見。如洪鑪上一點雪。
傳燈錄曰。盤山寶積禪師示眾曰。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劍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迹。劍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
神鼎碎餅 趙州斷薪
僧寶傳曰。禪師洪諲隱于衡嶽之三生藏。有湘陰男子邦稱右族來游福嚴。即諲室。見諲氣貌閑靖。一鉢挂壁。莫能親疎之。傾愛之忘去。謂曰。師寧甘長客于人亦欲住山乎。我家神鼎之下隣寺。吾世植福之地久無住持者。可俱往。諲笑曰諾。乃以己馬駄諲還。諲至。設魚鼓粥飯如諸方。一年而成叢席。十年而有眾三十輩。僧契嵩少時遊焉。諲坐堂上受其展。指庭下兩小甕咤曰。汝來乃其時。寺今年始有醬食矣。明日將粥一力挾筐取物投僧鉢中。嵩睨上下。有即咀嚼者。有置之自若者。嵩袖之。下堂以觀皆碎餅餌。問諸耆老。曰此寺自來不煑粥。脫有檀越請應供。諲次第撥僧赴之。祝令携乾殘者歸納庫下。碎焙之。均而分俵以當麵也。堂頭言。汝來適丁其時良然。嵩大驚。有木牀。一夜則諲坐其上。三十輩者環之聽其誨語。
趙州真際禪師行狀曰。師諱從諗。自携瓶錫遍歷諸方。常自謂曰。七歲童兒勝我者我即問伊。百歲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年至八十方住趙州城東觀音院。住持枯槁志効古人。僧堂無前後架。旋營齋食。繩牀一脚折以燒。斷薪用繩繫之。每有別制新者。師不許也。住持四十來年。未甞賚一封書告其檀越。
石窓省母 洞山辭親
人天寶鑑曰。石窓恭禪師久依天童宏智禪師。細大職務靡不歷試。一日歸省母。母曰。汝行脚本為了生死度父母。而長為人主事。苟不明因果。將累我於地下。恭曰。某於常住毫髮不欺。雖一炬之燈亦分彼此之用。無足慮我。母曰。然過水得不脚濕。
諸祖偈頌。洞山良价禪師辭親書曰。伏聞諸佛出世皆從父母而受身。萬彙興生盡假天地而覆載。故非父母而不生。無天地而不長。盡沾養育之恩。俱受覆載之德。嗟夫一切含識萬象形儀皆屬無常。未離生滅。雖則乳哺情至養育恩深。若把世賂供資終難報答。作血食侍養安得久長。故孝經云。雖日用三牲之養猶不孝也。相牽沈沒永入輪回。欲報罔極深恩莫若。出家功德截生死之愛河。越煩惱之苦海。報千生之父母。答萬劫之慈親。三有四恩無不報矣。故經云。一子出家九族生天。良价捨今世之身命誓不還家。將永劫之根塵頓明般若。伏惟父母心開喜捨。意莫攀緣。學淨飯之國王。効摩耶之聖后。他時異日佛會相逢。此日今時且相離別。良非遽違甘旨。蓋時不待人。故云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時度此身。伏冀尊懷莫相寄憶。偈曰。未了心源度數春。翻嗟浮世謾逡巡。幾人得道空門裡。獨我淹留在世塵。謹具尺書辭眷愛。願明大法報慈親。不須洒淚頻相憶。譬似當初無我身。又曰。岩下白雲常作伴。峯前碧障以為隣。免干世上名與利。永別人間愛與憎。祖意直教言下曉。玄微須透句中真。合門親戚要相見。直待當來證果因。
石霜雷遷 大慧時新
石田錄曰。道吾(名宗智)之嗣慶諸禪師居石霜。相距百二十里。朔望必步往拜道吾之塔。耄猶不輟。一夕雷雨。塔自遷就之。至今號雷遷塔。
大慧武庫曰。師(大慧)每歲得時新。必先供佛及圓悟。然後敢嘗。謂左右曰。非佛與老和尚。我安得如此。
漸源覓骨 雲菴展真
傳燈錄曰。漸源仲興禪師(嗣法道吾)一日將鍬子於法堂上。從東過西從西過東。石霜曰作麼。師曰覓先師靈骨。石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覓什麼靈骨。師曰正好著力。石霜曰。這裏針劄不入。著什麼力。
武庫曰。真淨和尚有時遽喚侍者。將老和尚真來。侍者將南禪師真展開。淨以手加額云。不是這老和尚豈能如此。輙顰蹙半餉。却戒收之。每每如此。
癡絕翳睛 慧覺鎖口
枯崖漫錄曰。癡絕冲禪師曰。昔在龜峰三年。曹源怒罵嬉笑皆為人之方便也。自此不疑。天下老宿到與不到瞞我不得。已而隨緣放曠。曹源順寂後二十年為人推出。瓣香不敢忘。凡六處所聚兄弟不可謂無。只是用翳睛法者少。苦哉。吾宗喪矣。
傳燈錄曰。光雲慧覺禪師。僧問。承聞慧覺有鎖口訣。如何示人。師曰賴我拄杖不在手。僧曰恁麼即深領尊慈也。師曰待我肯汝即得。
善登百拙 道元五年
枯崖漫錄曰。報恩善登禪師。賦性絕彫飾。機語皆質直。故有百拙之號。
武庫曰。寶峰元首座有道之士。答話機鋒鈍。覺範號為元五斗。蓋開口取氣炊得五斗米熟。方答得一轉語。元或作源。
世奇聽蛙 應真撞狗
羅湖野錄曰。世奇首座初於舒州龍門燕坐。瞌睡間羣蛙忽鳴。誤聽為淨髮版響。亟趨往。有曉之者曰蛙鳴非版。奇恍然。詣方丈剖露。佛眼曰。豈不見羅睺羅。奇遽止曰。和尚不必舉。待去自看。未幾有省。乃占偈曰。夢中聞版響。覺後蝦蟆啼。蝦蟆與版響。山嶽一時齊。由是益加參究。洞臻玄奧。
人天寶鑑曰。德山密禪師會下有一禪者用工甚銳。看狗子無佛性話久無所入。一日忽見狗頭如日輪之大。張口欲食之。禪者畏。避席而走。隣人問其故。禪者具陳。遂白德山。山曰。不必怖矣。但痛加精彩。待渠開口。撞入裏許便了。禪者依教。坐至中夜狗復見前。禪者以頭極力一撞。則在函櫃中。於是霍然契悟。後出世文殊。道法大振。即真禪師也。
蓮峯楖栗 松源苕帚
碧岩錄曰。蓮花峯庵主拈拄杖示眾云。古人到這裡為什麼不肯住。眾無語。自代云。為他途路不得力。復云。畢竟如何。又自代云。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
松源嶽禪師送化士頌曰。敗壞多年苕帚樁。等閑拈起定宗綱。這些標致天然別。不比諸方孟八郎。
舊說叢林傳松源苕帚語。本於此矣。
從悅茘枝 處凝蘆菔
武庫曰。清素首座。閩人。依慈明十三載。年八十寓湖湘鹿苑。未始與人交。人莫知之。偶從悅首座。處州人。與之鄰居。悅因食蜜漬茘枝。素過門悅呼曰。此老人鄉果。可同食也。素曰自先師亡後不得此食久矣。悅問曰先師為誰。素曰慈明也。悅乃疑駭。遂饋以餘果。稍稍親之。素後問曰。子所見何人。悅曰洞山文和尚。又曰文見何人。悅曰南和尚。素曰南匾頭見先師不久後法道大振如此。悅益異之。一日持香詣素作禮。素避曰。吾以福薄。先師受記不許為人。於是經月餘。憐悅之誠乃曰。子平生知解試語我看。悅具通所見。素曰可能入佛不能入魔。又曰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如是半載素方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見。吾雖為子點破。使子受用自在。子恐離師太早。不能盡其道。他日切勿嗣吾。後出世嗣真淨。乃兜率悅是也。
武庫曰。保寧勇禪師二上足處清.處凝同參白雲端禪師。凝在侍者寮最久。端有膈氣疾。凝常煨蘆菔以備無時之需。端作傅大士講經因緣頌曰。大士何曾解講經。誌公方便且相成。一揮案上俱無取。直得梁王努眼睛。舉為凝曰。努底是什麼。此一句乃為凝說老婆禪也。凝以為親聞。故綴於頌下。後住舒州天柱山。清住龍舒太平。有大機辯。清謂凝曰。吾弟禪乃是為老和尚煨蘆菔換得底。
真歇換衣 且菴辭服
正宗贊曰。真歇諱清了。初見丹霞悟旨。後謁長蘆照。照一見器之。命為侍者。踰年分座。未幾照稱疾退閑。命師繼席。學者如歸。拈香時照付衣與師。望拈出。及見為霞。照令左右扯去衣。師預備布伽梨於袖。遂搭。贊曰。人前辨主。把布伽黎當面換來。
叢林盛事曰。真歇了及拈衣乃云。得法丹霞室。傳衣祖照庭。恩深轉無語。懷抱自分明。照不樂。抵奪其衣。了自此終身不搭法衣。竟嗣丹霞淳。江湖有識者皆雅其不忘本也。
叢林盛事曰。且菴仁和尚。越之上虞人。初自括蒼隨雪堂過衢之烏巨。因見雪堂普說曰。今之兄弟做工夫。正如習射。先安其足。從習其法。後雖無心。以久習故箭發皆中。喝一喝云。即今箭發也看看。仁不覺身倒作避箭勢。豁然大悟。歸梅山菴十六年。後天童覺和尚出隊至上虞。夜宿其菴。連榻與語。大奇之。既歸。夏末不請首座。主事白覺。覺云我首座早晚來也。乃遣侍者往越邀仁。仁纔至即請歸首座寮。眾訝之。未幾令秉拂挂牌。眾服膺。後二年宏智入滅。妙喜主後事。兩班皆衣布。唯仁不肯成服。喜怪問之。仁乃密啟其事。妙喜曰元來是見雪堂來。後住長蘆法席大振。
祖慶廿筯 即菴一粥
叢林盛事曰。祖慶妙年而出世南源。移道林。一夕夢寶公以二十隻筯與之。既覺罔測。時劉樞密洪父帥金陵。以鍾山招之。一住二十年。中間因回祿復新之。豈偶然者哉。
繼燈錄曰。雲居即菴慈覺禪師始登雲居時。先一夕宿瑤田庄。夢伽藍安樂公謂曰汝與此山祇有一粥緣。後數年。蜀士有宦達於朝者。與師親故以雲居虗席請師補其處。師欣然承命。將徵往夢竟。至瑤田庄而寂。
曇華桃嫰 法常梅熟
正宗贊曰。應菴禪師諱曇華。見虎丘作維那。欲命充首座。時座下多有圓悟會中耆宿。言師後生。師聞作偈曰。江上青山殊未老。屋頭春色放教遲。人言洞裏桃花嫰。未必人間有此枝。遂去。
傳燈錄曰。大梅山法常禪師初參大寂。問如何是佛。大寂云即心是佛。師即大悟。唐貞元中居于大梅山梅子真舊隱。時鹽官會下一僧入山採拄杖。迷路至庵所。問曰和尚在此山來多少時也。師曰只見四山青又黃。又問出山路向什麼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說似鹽官。鹽官曰。我在江西時曾見一僧。自後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請出師。師有偈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大寂聞師住山。乃令一僧到問云和尚見馬師得箇什麼便住此山。師云。馬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裡住。僧云馬師近日佛法又別。師云作麼生別。僧云近日又道非心非佛。師云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其僧廻舉似馬祖。祖云。大眾。梅子熟也。自此學者漸臻。師道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