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弃妇何愁嫁
394600000108

第108章

窗口的人仿若也在望着她,他仿佛明白她心里想着什么,一动不动,静静地,让她仔细用心地感受着他的存在。

夜风中,雨丝轻舞,虽有寒意,隔窗而望的两人,感觉到的却是一股刻骨铭心的情意。

秋雨缠绵,疼痛却令人窒息。

她。不敢走近。

她害怕,她颤抖,若是一走近,心里的那个奢望便会蓦然破灭。

她心里何尝不明白,那只是个相似的身影而已。但,她只想因那身影而感受着温言还存在于世间的事实。

这么多日子来,她偷偷地、小心翼翼地问过自己,方宛云的话是否可信?她记起那个夜晚,方宛云曾对温言说过,他们两人在一起不合适,那么,自她嘴里说出的话,她要信几分?

无人的夜晚,她真的不敢去想他,只要想到他一分,她的心就如被撕裂开来,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她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但她信任他,她相信,只要他还在这世间,他都不会弃她而去,她的夫君,不论是因何种原因,绝不会放开她的手。

她一直在对自己说着,五年后,五年后他就会来寻她,两个人就再也不分开,让他丢下那些沉重的包袱,不理会天下谁输谁羸,离开这纷扰的尘世,隐居山林老。

冷雨浸面,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只怕……她只怕,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空想,只是自己一个人出演的独角戏。时间过得愈久,她愈是不敢去追问方宛云,她害怕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五年,这五年之中,起码她心底还有一分期盼,这分期盼就是支撑她能继续笑着走下去的活命绳,哪怕是一种自欺欺人逃避的想法,她也要抓住这根救命草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寒风愈寒,冷雨更冷,时间一点一滴慢慢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道身影离开窗口,消失在视野,她才蓦然惊醒,不知何时,面上已湿热一片,泪水与雨水的交融,热与冷的混合,令她捂住胸口,缓缓蹲下去,这日久被压抑的感情,犹如心底隐埋至深的伤疤重新被活生生的揭开,丝丝的抽离疼痛,呼吸几欲停止。

醉香楼门口,窗口的那道身影走下楼梯,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向她走去,一步一步,脚步飘乎而沉重,他眼里分明是有着心疼,他眉宇间分明是有着悲苦和无奈。

一双不着泥泞的脚停在她面前,头上不再有雨飘,身上已有暖意,阮汐汐猛然抬起盈满泪水的眸子,那道身影竟在眼前,泪水模糊的双眼看不清他的面容,这一刻,她想借这个相似的身体抚慰她已痛得麻木的心。她站起,伸出双臂,紧紧搂住这个男人。

她低泣着:“不要推开我,只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似小兽般的呜咽声中,林逸晨一手撑着伞,一手揽住她颤抖的肩,他眼里有水光在闪动,他的手越来越紧,似要将这个单薄的女子揉进身体里,融进血脉里。

大街上三三两两的有人走过,他们惊异地望着这对有伤风化相拥在一起人,他们没有责备,却被两人那凄美哀绝的气氛所染,看了看,叹口气,摇摇头,又默默走开。走出老远,他们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叹。

直到有穿着蓑衣的三女一男四骑从街道深处急奔而过,他们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一个女子突然惊叫:“你们看,那不是阮汐汐么?”

“哪里?”男子急问。

另一个声音好听的女子看清楚了,笑道:“真的是她。”

阮汐汐赶紧慌乱的推开林逸晨,用衣角擦干泪水,她已经看清来人是朱瑞,明瑶,方宛云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但泪水可以擦干,她已肿起的双眼又岂能掩饰?

怀里一阵空虚,林逸晨一支手空落落的停在半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放下手臂,微垂眼睑,掩住眼底的伤痛。

四人跳下马背牵着马向这边走过来,一身棕色蓑衣亦掩不住清丽之色的方宛云笑道:“幸会啊,温夫人,才到都城,正想明日到府上去拜访,想不到半夜在街上能偶遇你,实在太巧了。”

阮汐汐扯着嘴角无力的向他们笑了笑,想说两句客气的话,喉咙里却干干的,一句也说不出口。

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姑娘抢口说道:“这不就是当初在江府说和江大哥说有多恩爱的十六姨太?怎么,被江大哥休了耐不住寂寞,又跑到大街上来勾引男人?不如到我们都城最有名的丽春院去,免得站在这里冷嗖嗖的。”

“红玉,你胡说什么?”朱瑞看见阮汐汐和这个男人拥在一起的一幕神色早已不豫,听闻那小姑娘的话,厉声大喝。

这么无礼的丫头,阮汐汐不想与她答话,她此时的心情别人又岂会明了?一扫小姑娘的面容,想起来了,她就是那晚对着江晴初大表爱意的朱红玉,那日穿着男装,她一时没认出来。

林逸晨神色平淡,上前一步挡住他们看阮汐汐那怪异的目光,拱手一揖,淡淡道:“诸位,不知你们是她的什么人,既然能出言不逊,那定也不是朋友了,人不尊我,我亦不会尊人。”他转身将阮汐汐拉至伞下,说道:“我们走吧。”

阮汐汐身子一顿,突然看向他,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调,她两手绞在一起,狠狠地拧自己手背一下,今晚的林逸晨与那日在兴隆绸缎庄任她欺负的瘪三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自己今晚的心情不一样感觉错误。要清醒,要清醒,他是林逸晨,完全不同的一个人,身子却身不由已的任他将她拉至伞下,

“慢着。”朱瑞挡住他们的去路,他懒洋洋伸手一指林逸晨问阮汐汐,“他是谁?”

阮汐汐笑了笑:“关你什么事?”

朱瑞一贯的嘴角噙着笑意,但嘴中说出的话却开始刻薄起来:“那日你在山顶拒绝我是因为与温言成亲了,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已死,难道你就想与这个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