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刚并没有说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也没有说地点,他说这些都是保密的事情,他毕竟是军人出身,不能说的绝对不会说,哪怕是打死他,他都不能说。他只是告诉刑术,那次的培训让他注意到了傅茗伟。
其实当时与阎刚同去的那批教官,大多数都是工作在一线的人,有多年丰富的工作经验,但年龄都不大,可以说平均年龄比参加培训的学员都还要小。
所以,一开始就引起了不少学员的不满,但没有人明确说什么,因为所有教官都从培训开始的第一堂课,不约而同给了所有学员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个菜鸟,屁都不算一个,要进步,要破案,要救人命,要对得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誓言,那就安安分分地跟在教官屁股后面学。
培训的主教官,也是大家都不认识的一个老头儿,但老头儿明显是一身军人的气质,阎刚后来只听说他是一个老兵,曾经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再后来就不知道了,据他判断,应该是武装警察部队中的高官,至少是少将级别的。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可能成为警察中的警察,我说的是可能。虽然我希望站在我眼前的所有人都能顺利从这里毕业,但我同时也清楚,能坚持下去的只是少数,或者是极少数!”身穿警服的老头儿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提高嗓音道,“因为,这里不是以前你们待过的任何培训机构,不是警察学校,不是军校,更不是什么所谓的进修班,你混上一段时间就会给你一张函授文凭,这里是一个锅炉,能把你们重新炼制的锅炉!你们要记住,你们回炉重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谁要是坚持不下去了,这辈子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所以,各位,珍惜你们眼前的机会,牢牢记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阎刚回忆到这儿,睁眼道:“当时教他们的教官很多,各种技术都有,侦查、格斗、射击、反爆破,等等。开学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红卡,带身份识别的,如果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可以将红卡投进礼堂外面的那个箱子里面,投进去了,就代表你弃权了,然后会将你调离以前的单位,去一个新的地方工作,如果顺利毕业,就可以回到原城市原单位,或者是去真正的一线。”
刑术点头:“傅茗伟很独特吗?”
“岂止是独特呀,简直就是个怪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想让你判断出他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神会变得无比空洞,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负责他们心理学的教官对他很头痛,因为这小子能背下建国以来所有大案要案的资料,而且还说了很多他对某些特定案例的分析。教心理学的教官说,他很聪明,而且不是那种马后炮一样的聪明,他提出了很多独特的观点,让人信服。”阎刚摇头,“但是,他与所有的人才一样,几乎都有一个通病,人缘相当不好,话也少,最常说的一些话就是‘走开’‘让开’‘站一边儿去’,开始一段时间,教官也好,学员也好,没人喜欢他,但是他真的是个天才。”
刑术点头:“行了,你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了,不过我也放心了,这个人很聪明的话,就不会认为我们是嫌疑犯。”
“当然。”阎刚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这家伙的性格,他没有情面,不会讲人情,所以,一旦他发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一定会出现在他的报告当中,不会帮我们隐瞒。当初我和他交换一些所谓的消息,都是那种,我只要帮过他,他一定会想办法还我的人情,而且是马上还,不欠我的,免得将来成为我要挟他的理由。”
刑术点头:“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说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们讨论下下面要做的事情。”
阎刚道:“保护好张护士,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她,对方肯定也估计到了张护士落在了我们的手中,也知道了他们当时故意用那幅字画去诱使张护士入局,但那幅字肯定可以牵出他们的来路,所以他们才会从齐八爷那里拿走,同时烧毁了绝世楼,这都是在毁灭证据。”
刑术点头:“但是有一点现在可以看出来,那就是这批人的心狠手辣只是表面上的,如果他们真的是属于那种什么都不顾的组织,齐八爷今晚一定死了,他受伤的部位很高,对方下手时避开了要害,就说明不想闹出人命。当然,这些只是对现有证据的推测,我现在觉得要想知道对齐八爷下手的人的线索,除了去问齐八爷本人之外,就是去看监控录像了,但是录像的硬盘肯定被警察拿走了,只剩下去找齐八爷这一个办法了。”
阎刚沉思一会儿道:“就算看到监控,就算找到齐八爷,我们得到的线索也很少,因为凶手不傻,他肯定知道有监控,而且他没有杀死齐八爷,也知道齐八爷被救下之后会说出他,所以,这个凶手百分之百是蒙面去的。”
刑术闭眼想着:“关键的问题是,凶手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总不可能他们有人一直盯着齐八爷,或者窃听齐八爷的电话吧?”
阎刚皱眉直视前方:“对呀,这是个最大的疑问。”
刑术起身:“我大概知道了,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去医院找齐八爷。”
接下来的一天中,刑术和阎刚故意分开,因为他们知道,傅茗伟肯定会叫人盯着他们,一起行动,反而目标更大。所以,刑术去调查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阎刚则继续调查电话号码和其他相关的情况。
第三天,当他们知道齐八爷已经可以说话、进食之后,他们等待着警察录完了口供,这才径直去了医院。
走进齐八爷病房的那一刻,刑术看到走廊尽头站在窗口的那个男子,他只是扫了一眼,又对阎刚递了个眼色。阎刚也看出那人是警察,肯定是留下来暗中监视有什么人去找齐八爷的。
但是他们进房间之后,那人并没有跟来,依然站在原地没动。
几乎完全秃顶、瘦得像是猴子一样,却留着可笑的八字须山羊胡的齐八爷正坐在床上,艰难地吃着护理工给他喂的肉丸子,因为伤在胸口与肩头之间,所以他每吃一口,脖子一伸长就“哎哟”地叫痛,但见刑术和阎刚进来,他立即就让护理工出去了。
刑术坐下,阎刚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着。
齐八爷往外面看了一眼,愁眉苦脸地道:“我这次损失不小呀!”
刑术平静地点头:“那幅字画你鉴定值多少钱?”
齐八爷低声咬牙切齿道:“我都联系好了,在上海的拍卖行底价就是二十五万,如果在明年春季的春拍会上,最后成交价可能达到八十万!”
刑术道:“听起来是损失不小,但是您有损失吗?”
齐八爷盯着刑术:“你这话什么意思呀?站着说话不腰疼!”
刑术揉着鼻梁道:“演得太烂了。”
“啊?”齐八爷疑惑地看着刑术。
刑术放下手道:“你演得太烂了,你应该去学学表演,提高提高自己的演技,亏你还天天看电视剧呢,你看的那都是动画片吧?”
“欸,刑术,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呀?”齐八爷说着又轻轻捂着伤口“哎哟”了一下,“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气我?不就是因为上次那幅字画的事儿吗?是,是我走了眼,才带到你那儿去的,但实际上我也是为了能让大家双赢发财,我都说过对不起了,也赔礼了,你还想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