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一般是分行排列的,足球一般是用脚来踢的。诗有时候也不分行排列,足球有时候也用头部来顶。分行排列的并不一定都是诗,比如流行歌曲排行榜;用脚踢的也并不一定都是足球,比如东南亚一带盛行的那叫什么球,比足球小。诗似乎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则,比如可用标点符号也可以不用标点符号。足球的规则是明确的,不能用“上帝之手”。
也许说点常识不是废话,但一般出毛病都是从常识开始的,而达到一种境界也是从常识开始的。读一首好诗与看一粒精彩的入球差不多,都是一种享受,都是艺术。
艾略特有一首著名的长诗叫《荒原》,《荒原》是分行排列的,一共是437行,确是够长的。读了一遍又一遍,值得读。他为什么把这首长诗起了一个《荒原》的名字,是一种象征,还是暗示?或者说是一种把握?他说,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这是怎么回事?要读几遍才会觉得有点眉目。马拉多纳在世界杯赛上,阿根廷对英格兰的那场比赛,用脚带球,一连晃过四名防守队员,然后倒地用脚射入一个球,这是一个经典之作。欺骗了四名防守队员,经历曲折坎坷,过程短暂又漫长,也是一首长诗,怎么琢磨都有滋味儿。你知道,那四名大将都是世界级的顶尖高手,欺骗他们靠技巧是不行的,要靠艺术。马拉多纳那一骑绝尘之势让人叹为观止。
足球是圆的。我说诗在本质上也应该是圆的,因为时间是圆的。诗歌只有按照自身的走向,回归到诗歌本身,才能构成一个圆。圆是永恒。诗和足球成为艺术是因为它们永无止境。追求永恒的过程,是一个回归过程。
我们读到的一些诗篇,像巴西人华丽的脚法一样,只是一种技艺。而有些令人称道的传切配合,不过是诗歌中一个精妙的比喻,这是局部上的事情,只是一种技巧。对诗与足球,技艺和技巧都需要,这也是常识。而诗与足球同样都更需要务实,务实是回归的道路。
诗的务实是要不断地逼近诗的本质,这被有些人称为“纯诗”。不能靠技艺或技巧在本质之外绕来绕去,这做不到永恒,上升不到一种艺术。足球的务实是要不断地破门得分。破门才构成一个完整的艺术,不得分的足球只能是技艺或技巧。那观众可就不陪你们玩了,极有可能去看用手玩儿的那种叫篮球或排球或手球的艺术去了。
而诗,正面对着空空的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