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时生齿殷繁而名民惟四今则四民之内复有二氏此二氏者使其幸而生于尧舜禹汤文武之世则其教固不至于惑世而诬民虽不幸而不见正于尧舜禹汤文武之圣然其教亦足以佐治而翼儒何者古之时父与子言兄与弟言朋友之相规课皆仁义道德之说也少而习长而安不见异而迁故凡二帝三王之道日月星辰之行天地之所以着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湖之所以流若烛照数计而龟卜也则夫二氏之教彼孰从而传之习之哉三代以还人私其身士私其学利欲熏其心淫邪易其性竭智罢神纷纭错沓老死而不悟者滔滔然也习二氏之学者独能忘形骸屏嗜好一死生绝外胶其为心也泊然无所起其于世也淡然无所遭乐山水而安静闲以视夫世之营营逐逐者其人之智愚贤不肖为何如吾谓三代以后二氏之教反足以佐治而翼儒者以此然老氏者流必数百余年始崛起一人以缵其绪若释氏贴自汉以来代不乏人首则如达磨罗什图澄辈以彰拈花微笑之旨继则有曹洞临济赵州诸知识以衍单提直指之宗浸浸乎与濂洛关间诸君子并驱争先矣昔人有云礼失而求诸野殆调是欤蜀之知识僧博和尚者蚤习浮屠学果行育德三十余年一旦识其依归如久客旋家酣梦触醒故其咳唾指顾皆同正觉于是担笈杖锡下岷山上湘水过九嶷涉浙湍入商洛东游于京国欲以其自得者同诸人意良仁已余始见而疑之既而叩其学固非拘律以缚身亦非为大以欺佛者及出其语录若干卷余受而阅之奥旨微词虽不尽解然而聆其言挹其容信非有道者不能苟世之人诚能如彼之忘得丧齐彭殇不以外物一撄具心惟仁义道德之说习安而不迁为则夫尧舜禹汤文武之盛庶几旦募遇之矣鸟得泥竖儒之言而概訾其惑世诬民也哉余故以为三代以还释氏之教反只以佐治而翼儒也于是乎言。
时
康熙六年岁次疆圉协洽浴佛日相空子书于庆余堂中
序
学道而至于明心见性虽贤者知其难也天下之理推之极于耳所得闻目所得见使一人之才周而通之则智有所不给况于非耳所得闻非目所得见内握至要以环彻乎无穷夫安得不难则有为之说曰人患不知尔知而肆力焉未有不至者世之言赫奕莫如王候将相言显闻莫如道德文章有人于此舍是二者泛乎浩涆之间栖乎淡泊之上宜若非世所急而独修其身者之所为乃王候将相代不乏人道德文章有时而尽而此不可磨灭之心性近在目前远逾万里求之无象孰之愈非是以累千万人而不一遇或旷世而如遇之是可疑也顺治乙未余将守藩岭表待舟于大津会大博和尚在此得其禅录读之惊其奥渺浸淫不能自已殆必使天下之聋者尽解聩者尽觉迷妄者识其归途而不为流浪罔生者耶昌黎口不言禅原性诸篇已有出门合辙之势庐陵尤讳此事而其出处进退之际坦然无所累心二公诚深于禅特泯其迹不使人腾以为口实者余为韩欧之学有年尘垢浮沉未能有所增长晚遇和尚意绝好之妄自谓聪明者未必益专固者未必损也和尚得法万如老人自蜀而吴而越以至于此此地素椎鲁俗劲急乃见其翻然洗心问道恐后不异于生与法侣习闻玄义者固和尚善诱使然亦以见心性之学人人莫能外之难易之疑余涣然而释矣。
槜李曹溶顿首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