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的面色纹丝未动,她相信接下来就该是银屏指认自己了。以银屏的性子,在最后拉上一个垫背她想来还是愿意的,使计的人真是拿准了银屏啊,看来她自己平日没少说自己的坏话,不然也不会找了她当棋子。而风荷亦能从银屏脸上看得出来,她似乎真没有动手。
王爷的怒火忍了整整半日,再也不打算忍住了,他咬牙切齿将一个青花茶盅摔到银屏脸上,银屏慌忙一躲,还是被砸到了半边耳朵,渗出血来,痛得她当即掉下了泪。王爷是习武之人,那力气本就不是常人可比的,何况蓄了浑身气恨。
王妃去扶了儿子起来,怕他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瓷片伤到,一面冷了声道:“她一个小小奴婢,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谋害王府子嗣,指不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你好生听你父王问下去。”
她的话难免叫人浮想联翩,四少夫人娘家带来的丫鬟,还能受什么人指使,自然是四少夫人无疑了。风荷的动机大家自认为不想都能猜到,柔姨娘肚子里怀的是四少爷的孩子,四少夫人岂能容人在自己之前生出庶长子呢,尤其这个庶长子来得不是时候,害得四少夫人新婚之夜失尽了颜面。而五少夫人的孩子,一并除去最好,如果顺便让五少夫人绝育,那五少爷继承王位的阻碍就多了一层。
“你还不承认,红花可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而那么多人都看到你动了那燕窝粥。给我拉下去,打到这个贱婢招认为止。”这真的是一个绝好的安排,前面那么多人,都被无奈得排除了,就在大家心灰意懒之时,冒出来一个嫌疑最大的人,从心里上就让人相信这个就是凶手。王爷虽然处事清晰,但这毕竟关系到他的孙子,他禁不住就会少了理智。
太妃神色诡异地看着风荷,对于这个孙媳妇的心事,她一直没有看破,对王府对老四,她似关心又似事不关己,有一种淡漠的笃定。而她会不会做出谋害王府子嗣的事情来,她也不敢下保,不过她总觉得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银屏还是想要扛一会的,可是她心里这么想,身上的板子容不得她这么想,当她第二次被打昏泼醒的时候,她终于招认了。
她浑身湿透,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头发全部凌乱的散落在面上,看着好不瘆人。她嘲讽地看了风荷一眼,终于认罪:“奴婢愿意说,是奴婢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往燕窝粥里加了红花。不过,不过,”她故意的停顿,让大家有足够的时间把视线都集中在风荷身上,然后继续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四少夫人指使奴婢做的,不然奴婢一个奴才,好端端与主子过不去做什么。”说完这些,她嘴角挂着血丝,露出你能奈我何的笑意。
风荷站了这大半日,早就腿酸了,眼见自己终于有了活动腿脚的机会,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没有看任何人,冲银屏走过去,笑着看了她一眼,才在距离她一丈的地方站着,等王爷问她话,却没有下跪。她没有罪,自然不会跪。
大家望着她都有些诧异,换了旁人这时候不是急着哭诉自己的清白,就是慌乱不堪,而她,依然高贵依然优雅,连脚步声都一如平时的悦耳。
蒋氏坚持了半天的神智彻底崩溃了,她的声音喑哑而凄厉,一句句指控着风荷:“四嫂?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儿?他还那么小,与你无冤无仇的,你看我不顺眼尽管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忍心对一个那么幼小的孩子下手。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不喜欢你,因为你的到来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风光,从前大家只知道杭家有五少夫人,自你来了别人心中只有你这个四少夫人。
我不忿,我哪里比不上你,所以我讨厌你。可是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举动,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啊?”她想要从床上下来,却被她母亲死死抱住,苍白的脸色狰狞而凄楚,哭得声嘶力竭。
蒋氏一直都是没有什么心眼的人,当所有的证据指向风荷的时候,她理所当然认定了是风荷害得她。
五少爷杭天睿不知是吓得还是受了惊,呆呆地立在地上,望着风荷,他与四嫂不熟,亦是没有想过她会害自己,他尤有些不肯相信。
王妃过去扶着蒋氏的肩,低声泣道:“孩子,是母妃不好,是母妃害了你啊。如果不是听太医说有了身子的女人要好生调养,母妃不会想到给你熬什么燕窝粥;如果不是因陆家的粥熬的好,母妃也不会让大厨房插手你的饮食。这分明就是母妃愚笨,给了人对你下手的机会啊。你要怪就怪母妃吧。”
不管是真的或是装的,总之每一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沉痛之色,用控诉的眼光盯视着风荷,唯有三夫人面上闪过同情,而太妃与袁氏审视着风荷。
辅国公怕王爷因为是自己儿媳妇,一时心软,当即起身拱手说道:“王爷,我的女儿性子娇惯我自己知道,你们若对她不满意可以教导她。但她总归是你们的媳妇,嫁到你们家之后,没有做出过什么不对的事情来,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受了这么大委屈,难道你们就不为她伸冤,仍旧任由害人的人逍遥法外。”他随即又恭敬地对太妃一礼,继续说道:“太妃娘娘,四少爷是你的孙子,四少夫人是你的孙媳,但我们女儿难道就不是你的孙媳,她难道就没有孝敬着你了?你喜欢四少夫人,那也不能太过偏心了,不然此事,我们蒋家绝不肯罢休。咱们是姻亲,我还是希望此事可以咱们自己解决了,而不要闹上公堂,弄得满城风雨。”他的话,明显就是要挟,如果杭家不从重处置风荷,他们蒋家是不会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