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人脸色大变,杭家四少夫人,够狂,够傲。
太妃吁出一口气,她忽然感到愉悦起来,她一直感到不对的地方原来在这。是啊,她竟然也糊涂了,居然没有想到,以老四媳妇的心机谋算,只怕她害了人,蒋氏还拉着她的手痛哭呢,她那样绝顶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留下那么多破绽,等着大家来抓她。这分明是一个阴谋,一个早就安排好的阴谋,一箭三雕的毒计。
王爷的眼中迸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他彷佛在风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的高傲一样的自负一样的笃定。太皇太后一心要立为太子妃的西瑶郡主,只因惹恼了她,被远嫁他乡,那样一个把朝堂、市井、权贵都玩弄于掌心的女子,会做出愚蠢到不可救药的举动来嘛。回想整个王府,所有曾经给她使过绊子的人,都或明或暗的被惩治了,而她自己,连鞋子都没沾湿。
这些,都是王爷听了太妃的话后回去查探的。联想到风荷刚才的话,王爷有一半的心偏向了风荷。
连王妃都面色大变,老四媳妇的能,她已经隐隐发现了,只望着能瞒过王爷。这一次,估计都瞒不住了,难道真的不能阻止她在杭家的坐稳?
最终,风荷被关到了凝霜院,静等结果。凝霜院所有下人都遭了禁闭,每日一应菜蔬供应都是太妃亲自着人送来的,倒没有多少怠慢之处。
镇国公夫妻本是要接女儿回家住段日子休养的,但蒋氏不肯,一日不见到风荷被罚,她一日不会安心。而镇国公夫人实在放心不下女儿,王妃便请了她在王府暂住,多开解开解蒋氏。
落日的余晖散落在树杈间,白玉一般的花朵彷佛染上了一层胭脂的颜色,又似水中洗过一般,莹润清丽,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风华。
浅碧色的裙角翩飞,裙角上那一支支嫩黄的小花,如阳光零落在绿叶间,跳着最美的音符。凝霜院一干人等或是担忧或是惶急,迎候着主子的回来。在不经意间,风荷已经成为凝霜院上下人等依靠的对象,看到她,她们的心就会平静下来。
风荷轻笑,一摆手:“没什么事,大家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一切由我担着呢,不会叫大家受了委屈的。只要你们好生伺候着,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们;若有谁敢在这个时刻给我出幺蛾子,别说是你,一家子都要警醒着点。”她一番先扬后抑,清清淡淡,不疾不徐,只是凝霜院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说出口的话那是绝对真真的,保管一个字都假不了。
回了房,略微梳洗用了点饭菜,风荷如往常般的看着手里的账目,偶尔对云碧说上几句话,云碧就会在纸上写几个字。她几次欲言又止,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偷偷去看风荷,咬着唇角,一派心不在焉。
风荷发现了,不由笑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你们几个,跟了我这些年,难道还放不开吗?”
“奴婢,奴婢只是奇怪,银屏那个贱蹄子陷害少夫人,其实有许多漏洞,那么简单的连奴婢都看得出来的事,少夫人如何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少夫人为何不辩驳几句呢?银屏明明不是少夫人心腹,少夫人如果真有那个害人的心,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去做?这说起来实在无人会信啊。”云碧把玩着手里的羊毫笔,面上全是不解之色。
风荷悠悠起身,行到院里,绕着穿堂到了后边小小一个后院。
云碧赶忙跟上,见她走到新种的那一棵桃树下,反而笑了起来:“韩小姐待少夫人的心真是诚,少夫人随口一说,没几日他们府里的人就巴巴挖了几颗又大又好的桃树过来。如今虽然桃花谢了,不过明年开的时候可有的赏玩了,咱们还能做了胭脂,只怕比外头卖的还要强些。”
的确,韩穆雪离去没几日,他们府里的花匠就来了,一个时辰就给种了一小片桃林,还把日常的保管琐事细细说给杭家的花匠听。
眼下,这几颗桃树应该算是存活了,叶子绿油油的,茂密得很。
风荷随意走动着,地上的青草长势茂盛,踩上去柔软而细密,好似能听到汁液溅出的细碎声音,有青绿的汁飘在风荷的绣鞋上,银红的鞋面如沾了水,氤氲旖旎。她红唇轻启:“你说,对方设下这一切计谋是为了什么?”
云碧闻言低头细想,低声喃喃道:“一来是害得五少夫人与柔姨娘没了子嗣,二来是要陷害少夫人,一箭双雕。”
“你说的很是。既如此,咱们若是不中计,他或许会再使出什么诡计来也说不准,咱们何必给他这个机会,不如暂时受点委屈。他以为自己计成,倒会放松下来,人一旦放松就易露出马脚,与其闹得大家都没脸面,宁可等他自投罗网。何况,咱们亦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寻找线索,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当时的情形,银屏这个人证还是蛮有可信度的,自己辩驳起来显得苍白,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
“奴婢还是虑事不周全。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四少爷怎么还不回府呢,他回来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以为是少夫人做的,他会不会欺负少夫人?”云碧虽然相信自己主子厉害,可是四少爷是男的呀,他倘若打人怎么办,她们都是弱女子,动起手来可不行。
是呀,他是信自己呢,还是信那些所谓的证据?这才是风荷现在最想知道的,所以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杭天曜一日不回来,即使她手中有了明确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也不打算动手,她想试试他,待她到底有几分真心。若他信她,那么这段婚姻也不是很失败,她没有白白费这么多心神。不然,她与他,从此后,就只是杭家四少爷与四少夫人,多一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