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细细打量,杭天曜已经向太妃跪下行礼,风荷忙低了头跟着他下跪。
“快起来,你要磕头待会敬茶时好好磕,这回偏孝顺的紧,还带累了你媳妇。”老太妃见孙子穿得意气洋洋,又想见日后他子孙满堂的兴旺景象,心里好不高兴,眼里有了泪意。这个孙子可是叫她操碎了心,总算看到他成家,日后有个人管束着,她能卸下好多包袱,真是又欢喜又心酸。
“看来祖母是心疼孙媳妇而不是心疼孙儿了。”杭天曜调皮的笑着,果真站了起来。
敬茶开始,杭天曜领着风荷在太妃脚下跪下。风荷接过大红茶盘,高举着托过头顶,口称:“孙媳拜见祖母,请祖母用茶。”
老太妃眼里泪光闪动,笑着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取过周嬷嬷手里的托盘交到风荷手里,里边赫然是一整套红宝石的头面首饰,底下还压着一个大红龙凤呈祥的红包。
“这是我年青时的陪嫁,现在老了也用不到,就给你吧。”
太妃说得轻巧,可是风荷一眼就看出来这套红宝石非凡品,成色十足,定是价值连城的,尤其她都能感到背后射来一道道锐利的寒意。不过她没有推辞,笑着受了:“孙媳谢祖母赏赐。”
“好,好,快起来。我就喜欢你的性子,与我年轻时一样爽利,不扭捏,咱们家的孩子就要这样。”老太妃越发高兴,对风荷很满意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给王爷王妃敬茶了,这一次杭天曜就没了那副嬉笑的样子,神情有些严肃冷淡,风荷紧了紧心神,恭恭敬敬行礼。
王爷没说什么,只是道:“既进了我们杭家就是杭家的人了,要好生相夫教子,别由着老四胡闹。”
风荷凛然,王爷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不满已经这么公开化了,真不知杭天曜都闹出了些什么事,使得亲生父亲都这么不待见他。
王妃魏氏眉目姣好,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又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魏平侯的嫡女,不知当年怎么到了十六都未许人,最后给了庄郡王做继室。她微微一笑,取出一支羊脂白玉石榴花的簪子和一对手镯递给风荷,声音圆润:“你是个有福的孩子,孝顺长辈、悌爱小叔小姑,这些我都不多说了,记得多为我们杭家开枝散叶。”
老太妃原就疼爱袒护四少爷,这是众所周知的,如今爱屋及乌,对四少夫人也是喜欢得很,自然免不了有人嫉恨在心。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敬茶第一日就当着老太妃的面给人没脸,看着倒是和睦融洽。
新妇不用立规矩,老太妃索性免了所有儿媳妇孙媳妇的规矩,一家人分了男女两边各自用饭。下午还要去祠堂祭拜祖先,午饭用的匆忙。
等到祭拜结束,已是申时正时分。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老太妃自己累得不行,就命众人都散了。
风荷一路跟着杭天曜还没走几步路,就有外院的小厮送了请帖过来,有那群杭天曜素日交好的王孙公子在酒楼置了席恭贺他新婚,他忙忙去了。
风荷累得腰酸背疼,懒懒地歪在炕上不愿起来,芰香伏在脚下给她捶着腿。
“少夫人,不如换了这身衣裳吧,重新梳个发髻。”沉烟一旁恭声问着。
“好吧,戴着这些膈应得很。”风荷想了想,终是起身,与其躺得不舒服,不如弄舒服了再躺。
换了一件玫瑰紫压正红边幅锦缎长袍冬衣,下着撒花洋绉裙,挽了新月髻,只用一根金簪别住。风荷抱着珐琅掐进小手炉窝进炕里,还不到半刻钟,云碧就笑着跑进来报信:“少夫人,曲家表夫人来看您了。”
“哦,快请。”风荷愣了一瞬,忙笑着起身迎出去。这府里,除了身边这些丫鬟下人,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杭芸来了正好,打探些消息。
不等她走到门口,丫鬟已经打起水红色的毡帘,摇摇步进来一个美貌妇人,戴着雪帽,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斗篷上零落几片雪花。
“表嫂,外边下雪了不成?”风荷把自己的小手炉一把塞到她怀里,看着丫鬟给她解下斗篷雪帽。
“可不是,我先去了祖母房里,祖母歇着,再去王妃院里,王妃正忙着,我便与娘说了一声来看你,半路上就飘起了雪珠子,好在不甚大。”杭芸从冷气中一下子进了暖炉一般的内室,脸上红扑扑的。
风荷携了她的手到吃饭用的小花厅正面的炕上坐下,莞尔一笑:“难得大冷天的,你费心来看我。用了晚饭再回去吧。外祖母好吗?”
“都好,只是不放心你,我也替你悬着心,估摸着你们这边忙完了,瞅着赶过来的。自然要吃了饭再走,我四哥呢?”杭芸细细看了风荷的气色,好在没什么大不同,想着以她的聪慧应该还能适应,就笑了。
“就记得你四哥不成?据说有朋友请他赴宴,他才出去。”风荷扬了扬眉,打趣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记挂着四哥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反编派我。”杭芸大笑,扑过去要拧风荷的脸颊。
“好嫂子,快饶了妹妹吧。妹妹人生地不熟的,就指望着你疼我,难道你也与我计较不成?”风荷笑着往后躲去,却仍被杭芸抓住了衣袖。
两人正在炕上笑闹着,就见含秋快步进来,眉眼中透着焦急:“少夫人、表夫人,五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五小姐?魏王妃的女儿,小名杭莹的,府里排名第五,今年十三,今儿上午见过,是个漂亮单纯的女孩儿,爱玩笑,不爱针线,极得王爷喜欢。她怎么与凌秀一同过来了,是找杭芸的还是来看她的?
不及细想,风荷已经和杭芸坐直身子,理了理衣服发饰,未及出迎,门口就进来两个小姑娘。
“四姐,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在外头就听见了。”杭莹也不脱斗篷,小跑着就过来了,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