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太阳温暖而明媚,照在人身上,彷佛心情都能飞扬起来一般。刚刚探出头的白玉兰亭亭玉立在枝头,玉洁冰清,婉转妩媚,风吹过,送来一缕幽旎的香味,丝丝入扣。
黄花梨的案几摆在院子里,上面只有一副画卷横铺着。风荷上穿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长褙子,下着浅银红撒花百褶裙,松松卷了袖子,抚额出神。
沉烟与含秋携手过来,含秋已经做了妇人装束,一身新鲜颜色衣裳,带着初为人妻的羞怯。
“奴婢给娘娘请安。”含秋恭恭敬敬跪下行了大礼,低着头。
“哦,你来了。”风荷闻言抬头,登时笑了起来:“快起来,让我瞧瞧咱们谭清家的,倒是像模像样的,谭清没欺负你吧。”
含秋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侧了身,羞恼不已:“娘娘也打趣奴婢,亏了奴婢一直当娘娘和沉烟是好人,原来也这么不正经。”
听她这么说,沉烟索性问道:“我们怎么不正经了,这个倒要问个清楚明白。”
“是啊,难不成谭清家的还是叫错了。”风荷坐在太师椅里,倚着嫩绿色绣桃红小花的迎枕,眉眼含笑。
她不说尚可,一说含秋的脸登时红透,跺着脚不依。
“母妃,母妃。”娇嗲软糯的稚儿声音从侧前方传来,门口处,摇摇跑来一个小不点,短短的腿迈得还很快,唬得奶娘在背后脸色都变了,后头几个丫鬟忙忙追着。哎哟,这个小祖宗,日日折腾,比旁的孩子几个都辛苦,她们两个奶娘都顾不过他来。
风荷瞬间扬起大大的笑脸,欠身伸开双臂,口里轻嗔着:“慢一点,又没人赶着你。”
“母妃,”昊哥儿已经快三周岁了,刚开始圆圆的脸型渐渐变得棱角分明起来,一双丹凤眼带着桃花般的笑,小小的红唇薄而有型,下巴像极了杭天曜,皮肤白嫩得胜过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你别瞧他这时候挺像个懂事的公子哥儿的,其实脾气不小,在府里那是说一不二的,除了风荷谁都不怕。虽然杭天曜立志要做严父,可惜生的儿子不争气,他这严父没个好儿子来管,恨得杭天曜嚷嚷着要再生一个闺女,免得萧尚取笑他。
昊哥儿一个猛子扎进风荷怀里,咯咯笑着,小腿蹬蹬蹬得开始往上爬,坐在了风荷膝上,送了风荷两个香吻。
风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亦是啄了啄他的脸颊,笑骂道:“尽会讨好人。父王不是叫你写字吗?这么快就写完了?”
昊哥儿一个劲往风荷怀里钻,软软的小手搂着风荷脖颈,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昊哥儿写完了,写完了。母妃,父王呢。”这小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知道父亲不在,心下得意起来。
可惜,他只顾往屋子里瞧,没发现背后进来了一个人,那便是臭着一张脸的杭天曜,眼神不善。
“母妃,昊哥儿出去,去外祖母家,母妃,父王不在,快点叫她们备车。”他声音嘹亮,带着欢快的笑,不停扭着身子。
杭天曜冷冷扫了一眼,抱起儿子交到奶娘手里,沉声喝道:“不是说过不许叫你母妃抱吗?你母妃身子弱,哪儿抱得动你。”说着,自己依着风荷坐了下来,手放到了纤腰里。
昊哥儿又气又恼,狠狠瞪了奶娘沉烟等人一眼,责怪她们没有知会自己。然后扁着嘴,眼眶里裹着一包泪,可怜巴巴唤着“母妃”。
风荷最见不得昊哥儿受委屈,啪一下拍掉杭天曜的手,忙拉了昊哥儿到自己怀里哄道:“乖,昊哥儿不怕啊,咱们明儿一早就去外祖母家,好不好?不过,在这之前,昊哥儿要把早上母妃教给你的诗先背会了,昊哥儿可是小才子哦。”
闻言,昊哥儿得意的冲杭天曜做了个示威的动作,摇头晃脑背起了将进酒。顿时,院子里响起幼儿稚嫩的嗓音,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铿锵有力,手上还时不时比划一下。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