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黑眸渐渐的敛去了那种仿佛天生的阴冷，慢慢的开始变暖，一点点划开冰源，露出本来就该拥有的温度！他的目光渐渐的上移，也越发的柔和，直到如化开的暖阳般冀切的望着画中的女子，“她很美丽，很温柔。她总是笑着抱起我，让我偎在她的怀里，给我讲好听的故事！”
目光有些飘忽，嘴角也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他仿佛看见母妃正笑着朝他走过来，伸开双臂，想要抱他！她依旧穿着她喜欢的衣裙，上面还是绣着金色的桂花，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好听：“如风，来，到母妃这边来……”甜甜软软的嗓音，一直透过他的耳朵，传到他的心里！
兰蕊有点不敢相信，她甚至怀疑面前这个，上一刻还拿着刀子威胁自己的男人，现在怎么会是一个完全无害的可爱宝宝的样子？此刻的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纯良的小孩，眼神也如玻璃般透明，清灵的不然杂质！看来，那个宫装美人真的是他的母亲了！
“你母亲真美！”她由衷的赞了声。透过画布，她依稀也能看见那个温柔端庄的桂妃娘娘！浅笑怡然的望着自己疼爱的儿子！
“母妃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他没有回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回答兰蕊的话。
“她一定很温柔很善良吧！你的父皇，也一定很喜欢她！”兰蕊继续说着。
“是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垂下，沉浸在思索中的两人，谁也没有发觉。
“可是，她并不快乐！”兰蕊又望向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细读着她的内心和无奈。
“你怎么知道？”忽的转过身，眼睛如夜鹰般锐利发光。段如风有些震惊，这个女人怎么会说的如此肯定？
兰蕊没有马上回答，她径直上前两步，拿起桌子上的香，点了三根，依次插在香炉里，又跪下磕了两个头，这才望着段如风，“因为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看似在笑，却没有将笑意达到心底。反而，有一种浓浓的忧伤！她不快乐，一点也不。也许，她并不想做那个皇妃，她要的，是另外一种生活！”
段如风彻底的愣住了！这个只见过母妃画像一次的女人，怎么会如此的了解母妃呢？
看到他眼底的震惊，兰蕊轻轻笑了，眼中也飘过那缕哀伤，还有一丝苦涩：“因为我也一样！”
段如风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
“你的母亲一定不喜欢皇宫那个地方！看着富丽堂皇，无限风光，其实，却是个华丽的牢笼！女人一旦进入，就要忍受各种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还要和不知多少个女人一起去争宠，去等待一个男人的爱。得到了，固然欣喜万分，得不到就会哀怨纠缠，于是，你害我，我防你，后宫那个华丽的金丝笼，也不知埋下了多少冤魂！”兰蕊说的有些激动，整个脸都红扑扑的，像鲜艳的红苹果。
段如风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着她义愤填膺的在哪里一通大嚷。如夜的双瞳，却是闪了几闪。
她看了看段如风，眼中闪过一种恼怒，说出的话，也越来越尖利，“自古帝王皆无情，如果爱上一个皇帝，那就注定要受情虐的煎熬，在一天天心碎和无望中彻底的绝望……你的母亲，恐怕也是一样，她最大的哀伤也许就是爱上你的父皇！”
兰蕊仰起头，望着画中人那双眼睛，她能真实的感受到那种纠缠的情感，割舍不下，却又不忍放手……她也许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心！还有，就是这个儿子了！
回过头望着段如风，眼神有些了解，还有……一丝同情！她好像记得，他的母亲很早就死了，是病死的！那时候，他是不是很小？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要在危机四伏的皇宫中生存，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艰难！他的童年也一定充满辛酸……眸中闪过一丝心痛，因为，她知道那种滋味！
段如风一直看着兰蕊的眼睛，看着她眼神不断地流转和变换，了然，心痛，还有一些哀伤，这双眼睛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双眼眸，同样薄薄的，淡淡的哀伤！他忍不住喃喃出唇，“你的眼睛很美……像极了母妃的眼睛！”
望着兰蕊的黑瞳也越发恍惚的柔和，他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尝试着一点点……一点点的接近她的脸。他真的很想扶摸那双眼睛！只是，他忽略了这双眼睛瞬间的变化！
兰蕊有些震惊，他刚才说什么？自己的眼睛吗？
有些怀疑的再次抬头，刚好躲开段如风几乎要触到她脸上的手指。有些苍白的指尖弯了弯，终是停在半空中，触摸了空气！然后，无力的垂下！
大大的丹凤眼，真的和自己有些相似。兰蕊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回过头，刚好对上段如风有些失落的眼神！这一瞬，她豁然清醒了！
“你很爱你的母亲是吗？”她淡淡的抬头，望着那个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美丽忧伤的女子！
“是！”
“段如风，你也喜欢我的眼睛是吗？”她又问，声音依旧淡漠如水。
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兰蕊有些奇怪，回过头来，看他定定站在那，眼眸中的那丝怅然清晰可见。许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早在兰蕊的意料之中，理解的望着他，突然，轻声笑了，“段如风，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和你的母亲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呵，这还真是我的荣幸呢！”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她笑着弯下了腰，笑的流出了眼泪……
段如风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兰蕊，望着她笑作一团，望着她眼角的泪水，肆意的狂流！心抽搐着狠狠的痛了一下，他不自觉的迈了一步，伸手抚上她的头，想要说什么，嘴张了张，最终一个字也没出唇。眼中的心疼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一闪而过，他愣了愣，终是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