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老板好像是香港人。”
“哦，那我明白了。可能那个香港人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不是大老板。这么低的费用一定是为了抢客户。说实话，我们最怕这样的对手了。不怕比案子，就怕比报价。拿着你的案子问别家，你做这个案子多少钱？他做这个案子多少钱。最后就是恶性竞争，像你们这样的公司最后渔翁得利。好多公司都竞标，全是假的，早内定了，为了好看，找几家陪标的。”花朵谈起了“客户经”。
“是这样的啊，我还真不知道。”赵子慧叹气。
花朵义愤填膺，接着说，“你知道么，还有更龌龊的呢。上次我们副总邢一郎给我一个别的公司写的房地产案子，让我们超A去提一下案。我就纳闷了。他解释说他一哥们公司和客户的项目总监已经通好气。但为了董事长，得假装竞标一下。他那哥们的公司出了三套方案，找了两个公司，把最差的破方案给你，陪标。恶吧？我没同意，最后邢一郎找A组去的。这是原则问题，我可不能让我的超A干这种跌份的事儿。”
“所以啊，一般的客户看来你还真接不了，非得那种外企之类的。因为他们没有多少中国的路子，只能遵纪守法。”赵子慧嘿嘿笑着。
聊着聊着，赵子慧接到公司同事的电话，问她在哪儿，快一起去参加庆功宴。
“你去呗。”花朵说。
“那你呢？”赵子慧拎起包。
“去呗去呗，朕三妻四妾，又不是离不开你。”花朵笑着冲赵子慧摆摆手。
赵子慧走了，花朵有坐了一会儿，结账准备走人。
“哎，大花朵，你说不出来，跑着这干什么来了？”
对面遇上JAMES.
“啊，你跟踪我！”花朵打趣道。
“我没跟踪你，巧遇。你到这儿干什么。”JAMES问
“刚参加完一个朋友公司的时装发布会，她非拉着我来，没办法！”
后海的风莹一世酒吧。
JAMES伸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厚厚的大信封，“这个给你，约你出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
“啥意思？”
“我的学费啊。每小时100，每周3小时，我最后统计了一下一共11周。这是3300。”
“哦，哈哈。原来你记得，我以为你装忘了呢。”花朵笑着接过来。
“天！这是什么！”花朵拿出一大叠绿钞票。
“‘刀勒’，美元啊。”
“不会吧，美元三千三，我算算啊。就按七块算，啊，将近两万五啊。用不着这么多，我当时是开玩笑的，即使是真的也是人民币啊。太多了太多了，不要，还给你！”花朵把美钞放回信封。
“不可以。说过的就要算数。我要是去语言学校学的话，钱估计也差不多吧。况且谁都应该没你教得有趣。”JAMES不受。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收啦！我可不是一个客气的人。”花朵真不客气，把信封装进自己的包。
“嗯，这就对了。你们中国人有时候就是假客气，交流起来很累。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爽的。”JAMES颇有心得。
“嘿，是吧。你就是没坐过公交，你要是坐过就经常能看到一个很傻的场景。”花朵叼着吸管喝热姜汁可乐。
“什么？我还真没坐过公交。”JAMES凑过来问。
花朵嘴松开吸管，开始手舞足蹈，“现在坐公交都划卡了，以前都是买票。就经常能看见两个大妈为了一块钱的车票让来让去。这个说我买吧，那个说我买。两个人拉拉扯扯好半天。我觉得，要是车票是100块钱，就谁都不争了。”
“哈哈。我大概听明白了。”
“这就是我民族的劣根性，其实也不应该这么说，反正啦，就是不痛快不直接，很累。”
“嗯。所以，你以前不明白问为什么外企的中层管理人员都是香港、台湾、新加坡人，这就是原因。一方面他们了解西方管理制度和模式，另一方面又比较能够跟中国人、中国政府机构打交道。”
“嗯嗯。有道理。”花朵使劲的点点头，“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在维莱也许根本就混不出来。咳，说不说工作，又说到工作上来了。聊点别的吧。”
“花朵，你真不教我啦？”JAMES看着花朵。
“不是不教你，是教完了。我发现你和我一样哎，进步超快超快的。我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再教就是我奶奶经常说的话了。”
“你奶奶的？”JAMES一头雾水。
“你奶奶的！”花朵一口可乐喷出来，“这，这是谁教你的啊？毕胜？”
“哦，哦，I’msorry！”JAMES恍然大悟，急忙递过纸巾。
“说汉语！跟我在一起不许说英文。知道么，你第一反应必须得是中文，否则跟没学一样，你得有这个意识。”花朵擦擦嘴，又擦擦桌子。
“对不起。刚才我的意思是你奶奶说的话是什么话？我可以学么？”JAMES一脸虔诚。
“学也行，不过那都是老北京话，就老头老太太才说了。年轻人一般不会说，你一般也听不到。比如‘老牙儿’‘晌午’‘蝎了虎子’什么的。”
“听着很有意思啊，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JAMES两眼放光。
“嘿，越来越像我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花朵转头从包包里翻出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说，“高级班啊，一小时200。老牙儿就是太阳，晌午就是中午，蝎了虎子就是壁虎。”
“哦，很有意思。但是我学了这个别人能听懂么？”JAMES抬头问。
“应该能听懂，只不够我们不怎么说而已。其实这些话你就当成古文，古文不是现在也没人说了么，但是大家还是听得懂。而且我觉得你学学老北京话也挺好，你想想别人一听你连老北京话都会说，就以为你是个中国通，不敢忽悠你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