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运考跋研经室文集
阮元
以海运易河运。不特数百年旧章不可骤改。且数万丁伍水手失业无赖。亦为可虑。然近年运河。屡屡梗塞。且天庾无多储。万一南船不达。则嗌而不食。可为寒心者也。嘉庆八年十一月钦奉上谕。为预筹海运一事。即与僚属尽心集议。外访之于人。内稽之于古。知数百年来民生国计。筹之未尝无人。徒以目前牵率之时。万不敢以待供之度支。取尝试于一旦。故入告之章。曾有海运非必不可行之事。然非万不得已而后行之之语。不敢决然行之。亦不敢决然不行之也。后得皇上福庇。河流顺轨。其议亦寝。然九年十月洪泽湖水低弱。力不足以刷黄。以致河口淤沙。七省粮船全不能渡。因开祥符五瑞闸。放黄水之上流入湖。减黄助清。于是清黄始平。复开小引河数里。飞挽各船。始能渡河。当引河水未通时。七省齐奏备驳运之法。然以七省数百万之粮。用小船以万计。方可达淮。民情必致扰动。浙省尤少船。须向外江争先封雇。费尤巨。势难全漕皆归驳运。不得已乃暗筹海运一法。十一月。招致镇海县由北来南之船。约得一百余艘。此种船。闻松江上海。尚有二百余艘。约可得四百艘。每艘可载米一千五百余石。略用兵船护出尽山。即放大洋。其装卸之程。脚价之费。俱与之议立章程。以待不虞。交卸如速。一年可以往返三次。较河运省费三之二。后以河道复通。遂不复用。然未雨之绸缪。圣人不废。且近年民困于丁。丁困于河。东南之力竭矣。运费增则民力困。运费减则民力纾。因重理旧说。凡考之于古。与参之于今者。纤悉着之于简。都为海运考一册。昔明邱浚大学衍义补曰。国家都燕。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会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大患。迂儒过为远虑。请于无事之日。寻元人海运之故道云云。则予犹此志也。夫以圣人御世。山川效灵。亦不必寻蹈故辙。以为千虑一得之效。而以臣子过计之心。夫亦何所不至。故不忍弃去。综而述之。或用此法。分江浙全漕十分之几。试而行之可乎。
海运考上
浙江巡抚阮元
会通河既有所壅塞。而胶莱故道又难猝复。则莫如大洋转运。今试以其费与河运较之。按元至元二十一年。定运粮脚价。每石给中统钞八两五钱。其后递减至六两五钱。武宗至大三年。以福建浙东船户。至平江载粮者。道远费广。通增为至元钞一两六钱。香糯一两七钱。四年又曾为二两。香糯二两八钱。稻谷一两四钱。延佑元年。斟酌远近。复增其价。福建船运糙粳米每石一十三两。温台庆元。船运糙粳香糯。每石一十两五钱。绍兴浙西船。每石一十一两。白粳价同稻谷。每石八两。黑豆每石依糙白粮例给焉。又成宗元贞元年。减海运脚价钞一贯。计每石六贯五百文。着为令。依当时至元钞法算之。每花银一两。计出库二贯五文。则六贯五百文。当今银三两二钱五分有零矣。故邱浚进大学衍义补。以为海舟一载千石。可当河舟三。用卒大减。河漕视陆运费省什三。海运视陆运费省什七。虽有漂溺之患。然省牵卒之劳。驳浅之费。挨次之守。利害亦相当。如以明末漕运正米四百万石计之。河运公私费米八百万。如以海运止给耗米月粮一百六十万。岁省六百四十万矣。其便利较然也。然而明人犹依违不决。其策若必出于胶莱故道而后可者。不过以漕运费财。海运费人之说。芥蔕于中。殊不知费财过甚。其受害何独不在人。费人有法。其受利亦何独不在民。使海运行之而效。以其余力。宽东南之财赋。其得益岂专在国哉。奈何不揣其本。而徒齐其末也。
且元时一代。运数具在。自至元二十年。始运四万六千五十石。所失细分。每石八升四合零。二十一年。运二十九万五百石。所失细分。每石五升一合。二十二年。运一十万石。所失细分。每石九升二合零。二十三年。运五十七万八千五百二十石。所失细分。每石三斗四升九合零。二十四年。运三十万石。所失细分。每石八合零。二十五年。运四十万石。所失细分。每石九合零。二年运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六合零。二十七年。运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所失细分。每石五升零。二十八年。运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一百五十石。所失细分。每石一斗六升零。二十九年。运一百四十万七千四百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三合零。三十年。运九十万八千石。所失细分。每石二升二合零。卅一年。运五十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石。所失细分。每石二升一合零。元贞元年。运三十四万五百石。至如数。二年。运三十四万五百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零。大德元年。运六十五万八千三百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五合零。二年。运七十四万二千七百五十一石。所失细分。每石四升九合零。三年。运七十九万四千五百石。至如数。四年。运七十九万五千五百石。所失细分。每石八合零。五年。运七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三合零。六年。运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八百八十三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九合零。七年。运一百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一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八合零。八年。运一百六十七万二千九百九石。所失细分。每石五合零。九年。运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三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四合零。十年。运一百八十万八千一百九十九石。所失细分。每石五升零。十一年。运一百六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二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二合零。至大元年。运一百二十四万一百四十八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零。二年。运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四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一合。三年。运二百九十六万六千五百三十二石。所失细分。每石七升一合零。四年。运二百八十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二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四合零。皇庆元年。运二百八万三千五百五石。所失细分。每石七合零。二年。运二百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所失细分。每石六升八合零。延佑元年。运二百四十万三千二百六十四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九合零。二年。运二百四十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五石。所失细分。每石五合零。三年。运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五百一十四石。所失细分。每石八合零。四年。运二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五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勺零。五年。运二百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四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合零。六年。运三百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五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二合零。七年。运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百石。所失细分。每石四合零。至治元年。运三百二十六万九千四百五十一石。所失细分。每石九合零。二年。运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合。三年。运二百八十一万一千七百八十六石。所失细分。每石四合零。泰定元年。运二百八万七千二百三十一石。所失细分。每石四合零。二年。运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八十四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二合零。三年。运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七百八十四石。所失细分。每石三升六合零。四年。运三百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石。所失细分。每石四合零。天历元年。运三百二十五万五千二百二十石。所失细分。每石一升二合零。二年运三百五十二万二千一百六十三石。所失细分。每石五升一合零。通计上下四十七年中。每石所失。除三斗四升九合者一年。一斗六升者一年。其余至九升二合而止。则其明效亦可矣。
所以明末之人。亦渐觉胶莱河道之不可开。欲踵永乐初年之举。如山东抚臣梁梦龙。遣指挥王惟精。自淮安运米二千石。自胶州运米一千五百石。各令入海出天津以试海道。无不利者。其淮安至天津。计三千二百里。风便两旬可达。上议以为海运可用。而科臣宋良。佐山东左布政王宗沐继之。旋以小蹶辄罢。良可惜也。然则行之奈何。如筹海图编。载太仓生员毛希秉论。似亦可采。先召募沿海渔人丁盐徒番客。寻认海洪。以开运道。如广东船能至漳州。漳州船能至宁波。宁波船能至崇明。崇明船能至通泰海州。自此以北。岂无认识之人。则任人宜先务也。继则宜兼漳船蜈蚣船制度而酌其中。有风则帆。无风则楫。打造有法。处置得宜。何忧费人之说。尝观沙船载芦。山船载竹。如浮篾然。故鲜漂溺。议仿刳木为舟之制。上留一窍。出纳米粮。悉以油灰黏缝。附于海舟两旁。以备不虞。则舟楫宜详究也。至于行之之法。或先诏江南有能寻复元人海运故道者赏。有能自备人船海运者。每运米万石。给与耗米月粮四千。仍许带货回盐。永不抽税。仍严私自下海之禁。毋得侵其利。谁不愿运。但当召募番客丁盐徒。及傍海大户惯习海涛者。听其所欲。不可强定腹里军民不习水性之人。以败乃事。则政令宜专一也。由是讲料浅占风之法。究定盘望星之规。详放洋泊舟之处。行之而便捷。仿元之春夏二运固可。行之而迟回。仿明之三岁两运亦可。诚有如所谓沙民富而海之盐盗息。解纲省而农之田耗减。运卒休而卫之行伍实者。则东南民力所系。其切于国计也岂不甚巨哉。
此文作于嘉庆年间故所议任人造舟及讲求风泊等事尚据元代造船募丁而言若道光六年所行海运则由上海和雇商船以商船由大洋往来关东一岁数次驾驶得宜更番无失且较官造尤为简捷也然雇船转漕前此未有行者故当日议不及此耳
道光六年海运苏松常镇太四府一州漕白正耗米计一百五十一万七百七石三斗一升一合八勺又天津收买给船余米六万五千七石五斗共米一百五十七万五千七百一十四石八斗一升一合八勺除在洋遭风未经到津及因风松舱短交请豁米三千八十八石六斗五升外实到津米一百五十七万二千六百二十六石一斗六升一合八勺以前项漂失米三千八十八石六斗五升验算计每石短少米一合九勺六抄一圭六粟附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