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皇朝经世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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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治体七用人(2)

请复六科旧制疏

曹一士

明太祖待解缙方孝孺论

陈祖范

异哉高帝之用人也。识方孝孺为异人。而曰吾不能用。为子孙辅太平。仅除汉中教授。擢解缙为御史。及缙诋袁泰之奸。又虑其少涵养。将为众所倾。遣归。谕曰。大器晚成。其益进于学。行大用尔。夫贤者之于世。患其不生。生之患求而未得。未有得之矣。又姑之为异日用也。观缙所上封事。指帝之阙失。可谓切中。非学既有成者不能道也。监察御史。以纠恶击邪为职。诸御史欲纠袁泰。无敢执笔。缙独奋然为之。可谓能举其职矣。乌得为少涵养耶。且贤者必忤于不贤。所赖君上保持之耳。何众倾之足虑。若逆虑其为众倾也。而先罢去之。是贾生不待谮于绛灌。而长沙之谪。乃汉文帝之所以厚贾生而玉成之也。岂不谬哉。幸而数年之间。缙未死而复用于文皇耳。倘不幸早死。则奈之何。相文皇未几。忤高煦。斥交趾。继又以赵王之谗。下狱以死。是信乎其为众所倾矣。夫不为众倾。其人必不贤。为众倾。又咎其少涵养。然则所谓涵养者。必周容而诡随者也。窥帝之意。岂真虑其为众倾哉。诚恐置之于朝。屡发其敢言之气。批吾逆鳞。则旋就诛戮耳。是以急遣去之。使吾无杀贤士之失。帝亦可谓巧于藏拙者也。孝孺之学。正大纯粹。又进于缙。而欲为子孙辅太平。帝若曰。乃翁以马上治天下。安事诗书。待太平之世而用汝耳。今观高帝之手。武臣宿将。诛夷殆尽。所任者大扺贪鄙嗜利之人。可以笞棰而驱使之。他如宋濂王祎。不过备文学制述之末而已。有能杰出于其间而讲二帝三王之道者。宜乎其不能屈[己](已)而用之也。若谓贤以贻子孙。所以爱其子孙。孰与夫用贤人以教育人才。而致人才于不可胜用之为尤爱其子孙也。呜呼。以高帝之英明果毅。使能虚己纳聪。而倚任一二大贤。一代之治。唯轶汉唐而几三代不难焉。何至身甫殁而燕难发。同室操戈。而天下之被其毒哉。

德才论

王友亮

谚有之。无德不可为君子。无才不可为小人。辨人之大端似矣。余谓君子蕴于中为德。发于外为才。非有二也。分之者其自小人始乎。譬诸水然。才出于德者。乃有本之泉。不出于德者。若无根之潦。即小人亦自知其为不及也。自知为不及。顾反至于相抗而相倾者。此何故哉。德者人之所不见。可见者独才耳。才非君子所尚。而不能禁世之无尚。小人方暴其才以投世尚。又虞君子之弗能容也。于是益自结于世。所立固而所助多。率之以攻异己者。其势遂操乎必胜。何则。三代以还。才德兼优者不数见。德优而才不足。往往有之。小人则一于用才者也。世推其所长。而愈形夫君子之短。则小人胜矣。君子有才。不欲自见。藏之若虚。出之以逊。小人则急于见才者也。世震乎其外。而莫察夫君子之衷。则小人又胜矣。且夫小人之才。与君子未尝异也。所异在用之邪正。执此以观。当百不失一矣。乃有不尽然者。宋王钦若判三司。请免积逋千余万。真宗问先帝何弗知。对曰。留与陛下以收人心耳。卒免之。其恤民可谓仁。温公议复差役。期以五日。同列病其太迫。蔡京独如约以行。其治事可谓敏。蔡知广州。宝货一无所取。及去。夷人以蔷薇露洒衣送之。其持己可谓廉。哲宗崩。臣议所立。章惇独谓端王轻佻。不可主天下。其论人可谓智。金人欲帝张邦昌。秦桧抗言请立赵氏宗。被胁北去。其临变可谓忠而勇。五者皆人所难能也。而钦若辈能之。则亦何以异于君子哉。然其卒异者。假公义以市高名。而私欲锢于中。利害讧于外。不能常守也。故虽矫激于一时。终焉倒行逆施。身败名裂而不顾。嗟夫。自古人君。未有不以进君子退小人为先务者。然每至于相反。岂非外惑其才。不复深观其德欤。夫君子势孤。难进而易退。小人亟于求进。植党以排善类。善类既空。所植者贪鄙成。并求小有才而不得。其极也以巽懦无能为德。浮夸喜事为才。则又交失之矣。如赵宋之末。可胜叹哉。可胜叹哉。

重臣论

徐旭旦

国有大事。重臣一言镇之。重臣之益于国也如是。泛论名实者谓时危乃见重臣。夫国家何日无大事。疆场何以警。盗贼何以兴。赋何以增。兵何以叛。官何以贪不息。民何以穷无日。此重臣之职也。重臣一言则大纲理。重臣不言则百官言之。进之者杂。人君之听之者不专。事之几泄。纲目乱矣。大事安得成。人君其敬大臣哉。大臣其善自重哉。

储大文曰。汉文帝时。陈平为左丞相。文帝问君所任何职。平对曰。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外镇抚四夷。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此诚识宰相之体者也。唐太宗时。房乔杜如晦为仆射。太宗尝责之曰。公为宰相。当须开耳目。求访贤哲。有武艺谋略才堪抚众者。任以边事。有经明德修立性明悟者。任以侍臣。有明干清处事公平者。任以剧务。有学通古今识达政术者。任以治人。此乃宰相之裨益也。比闻听受词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哉。语尤明切。故宋文彦博请继上奏封。爰述二说以陈之。后世譔史序宰相表者。不烦辞。书此二则足矣。

用人

储大文

陆贽奏唐德宗曰。当天后时。非惟人得荐士。亦令士得自荐。又曰。天后以宽得人。陛下以精失士。盖德宗自文艺外。它政率庸闇缪。赵憬卢迈贾耽高郢郑珣瑜。辅政胥多历年所。而韩全义李说李锜辈之节钺。不知以何名授之。然而在德宗方自谓取士之精。其效乃如此也。武后改制。凡狄仁杰娄师德姚崇宋璟郭元振张仁愿唐休璟薛讷郭知运张说杨炯崔融辈。内外文武百余人。率其所擢以遗之子孙。遂以救高宗之弱势。而启唐开元天宝之盛。而中宗睿宗暨明皇之所自擢者。率多庸妄也。然则令人得荐士。士得自荐。而以宽收之。固治天下者之宝符也。陈止斋论季布魏尚孟舒。谓李广贾生。皆奇才也。文帝徒叹其不遇而之。布亦以一言而疑。尚舒以一战而夺爵。惩羹者吹齑。惩噎者废食。文帝惩高帝之宽而过于审。不知高祖以易得人。文帝以审失士。夫以文帝之贤。而终为负李贾二子。然则爱惜人才者。奚可不宽其格以收之也哉。若夫李沆之抑梅询。曾致尧刘健之抑何景明王九思。则又近于娼嫉。而欲貌附文帝之详审焉。抑又非矣。

知人难

张望

知人难。何谓知人难。同其是而喜者情也。不同其是而怫者情也。有不同其是而无怫者。宁有同其是而不喜者。今有两人于此。其一人助我者也。同其是也。其一人挠我者也。不同其是也。助我者大都君子也。挠我者大都小人也。又有两人于此。其一人挠我者也。不同其是也。其一人助我者也。同其是也。挠我者大都君子也。助我者大都小人也。是何也。彼之助我者。有利于事而已。彼之挠我者。勿便于己而已。此之挠我者。不利于事而已。此之助我者。求便于己而已。学成行尊。名字大起。宰相知之。天子用之。显要系天下之望。朝廷不能有君子无小人。不能使君子当事。而小人无为。于是乎同声相应。同类相从。而助之者至矣。于是乎异臭相反。异色相乱。而挠之者至矣。此其固然。然而吾之心一耳。天下万有也。人之贤不肖。事之成败利钝。知之而岂尽无遗。其从而挠之者。开吾之智也。其因而助之者。蔽吾之明也。夫谓因而助之而蔽吾之明者何也。非其心之果是。之所以然者。求便于己而已。知其贤不肖矣。与其成败利钝矣。曹辈尚或杳默。未同其是。而此一人已依依兴叹同其是矣。出于非望矣。此岂其情哉。夫贤者快心恢廓。固自信。固不疑人。方且假借地望。设吾道之援。究大事如此。赞王室如此。而孰知是人之非其情也。养爪锐为搏击之资。洗垢求瑕。輆吾遵路。异时以败大名。亦悔之矣。其小者点名隳色。冒不知人之诮。其大者妄生羽毛。祸人国家。古今亦何可支哉。故曰知人难。

好名论

阙名

人君不可有独好其名之心。不可使天下无好名之心。好其实故不得独好其名。因名以责实。故不得不使天下好名。今夫天下善恶二端而已矣。治天下。使天下迁善远恶而已矣。有善无恶者。人之性。名为善而喜。名为恶而恶者。人之情。今使天下浑浑焉不知名之可好。则善不足以为喜。恶不足以为恶。喜与恶不加于其情。则其为恶也。与为善无以别。而亦渐失其性。故夫名者先王动天下之微权也。先王因民之所好而采章服物以荣之。爵禄庆赏以劝之。表宅锡闾以奖异之。若曰使人迁善而恶自远。是以不纯任刑罚而任礼教。名与礼相近而远于刑。故名者所以助礼之行。而操于刑之先者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使天下之民。日循循焉归于吾礼教之中。则刑罚可以措而不用。而天下固已大治。故曰名者先王动天下之微权也。然其始特不可有自好其名之心。自好其名则直以为名焉已耳。自好其名而或靳天下之名。此其意已近于刑而远于礼。欲天下之治不可得也。故王道以无欲为本。

乡愿论

阙名

乡愿最恶者狂獧。有问于乡愿者曰。是人也可杀与。曰可。可举而用之与。曰可。问于狂獧。狂獧不然。可可否否。无所隐避。于是乡愿好其与己同。恶其与己异。故曰乡愿最恶者狂獧也。夫人至于可杀。恨之至也。至于可举而用之。爱之至也。使其不顾人之可杀与否。因其恨而杀之。则所杀者或为君子。不顾其人之可举用与否。因其好而举而用之。则所举用者或为小人。乡愿之心。阴私险巧。惟知趋利避害。不察事之可否。理之是非。阉然自媚于世。佯为无所甚好。无所甚恶。而阴以行其所好所恶之心。故天下之好恶。莫有甚于乡愿者也。孔子以为德之贼。不信然与。夫使天下无狂獧。则是君子可杀。而小人可举用也。幸而有一狂者獧者。乃不幸而为乡愿之所恶。则是乡愿之祸。不至尽杀天下之君子不尽举用天下之小人不止。始于一人之好恶。而流毒于天下国家。自古以还。天下之事坏于小人者十二三。坏于乡愿者十常八九。乡愿者小人之渠魁也。而其祸自恶狂獧始。有天下国家者。当亟黜乡愿。乡愿黜则狂獧兴矣。狂獧兴则天下之为君子小人者。各得其理矣。易曰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书曰惇德允元。而难壬人。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之谓也。然则何以辨之。书不云乎。有言逆于女心。必求诸道。有言孙于女志。必求诸非道。求诸道者。所以辨狂獧也。求诸非道者。所以辨乡愿也。昔楚文王有疾。告大夫曰。筦饶犯我以义。违我以礼。与处不安。不见不思。然吾有得焉。必以吾时爵之。申侯伯吾所欲者劝我为之。吾所乐者先我行之。与处则安。不见则思。然吾有丧焉。必以吾时遣之。观楚文王之御二臣者。是又辨乡愿狂獧之大端也。辨之。则乡愿之好恶。岂至毒天下哉。

除奸异之文集

管同

君子与小人。不可以并处。君子与小人并处。非君子去小人。则小人必害君子。然自吾观之。自古及今。小人害君子。如善射者然。发十而中者八九。君子欲去小人。发矢者十。幸而中者一二而已。甚矣小人之难除。而君子之易见伤也。虽然。此何故也。君子持正。不能如小人之善悦其君。孤立无朋。不能如其多羽翼。临事则听命。无金帛货财。赂要人而求辅助。直于言而刚于色。不能诡伪欺诈。宛转以求必胜。是数者皆不及小人。而小人兼之。此胜负之所以不战而分已。而吾以为犹不止此。天下之事有道焉。有机焉。非道也无以得事之正。非机也无以济事之成。自古君子于小人。平时则疾怒之状。见于颜色。若不可与朝夕处。一旦欲攻击。则谋之他人。考其事实。迟濡隐忍。不能遽发。至于起而攻之。又必昌言于朝。细数其罪。若结讼而上待听断者然。吁。吾谋未成。而彼也预防而为之地者。亦已久矣。若夫小人则不然。彼平日自知不为君子喜。朝夕思虑经营。待君子之攻吾而为之备。一旦决发。则骤如雷霆。疾如风雨。巧乎若逢羿弯弓。射跛挛之童稚。呜呼。窦武屠于曹节。王涯戮于仇士良。元佑诸贤窜于惇京。天启诸贤戮于崔魏。吾读史至此。未尝不废书而流涕也。彼君子者何其失机。而小人者何其机之捷也。天下之人。死于病者十仅三四。而死于医者十尝七八。痈疽大病也。而未尝遽死也。无扁鹊之技。而决而溃之。则其人乃立死。世之小人。其始意止于患得失。彼既知不为君子所容。则日夜谋为自保之计。而倒行逆施。无所不至。窦武王涯之难。身虽死。国犹延。若夫何进之诛宦官。则身死君奔。而国祚几亡于是日矣。且夫遇小人者。不攻则已。茍欲攻之。则势当必胜。胜之如何。曰深警捷速。如小人之所以害君子者。而其术得已。夫深警捷速在小人害君子则为奸为邪。而君子用以去小人则为忠为正。吾请证之。昔宋丁谓陷寇准。排李迪。天下哗然不安。莫能去也。及真宗崩。谓为山陵使。王曾乃入白太后。谓谓包藏祸心。故擅移皇堂于绝地。太后大怒。而谓几立诛。明御史攻严世蕃也。疏入沈炼杨继盛事。徐阶曰。若如是。严公子骑段出都门矣。手削其。独用通海寇。及南昌地有王气。购为嵩茔等事。疏一上而世蕃弃市。夫谓固奸邪。曾所言岂事实哉。然而必如是者。不出此则谓不可去。其用意正与徐阶同。所谓机也。而儒者或曰。事不当求必成。曾所为不足法。呜呼。去小人者为身耶。为家耶。为一己之名节耶。为君父之忧国家之患耶。今夫擒虎豹者毒弓矢。设械。以求必获。而人不以为非者。除害故也。进猎者而告之曰。是非仁术。汝其袒裼搏之。猎者死而虎豹之害日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