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皇朝经世文续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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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治体三政本上(4)

一曰开言路。今已下  明诏求直言。中外臣民。举欣欣然颂扬  圣治于无已。臣犹区区过意以闻言路为请者。何也。人情好名而恶实。有始而鲜终。明代遇灾。亦每求言。迨言之过直。又心嗛焉。碍于求言。不能以言罪人。则默而识之。徐俟其后而伺其隙。终于贬逐其人而后已。此所谓好名恶实也。唐之太宗明皇。虚怀纳谏。而贞观开元之治。后不如前。终于踣征之碑。成仗马之喻。此所谓有初鲜终也。我 朝  圣圣相承。  御极之初。例下求言之诏。岂循故事。饰虚文。初元求言。以后可不求耶。诚以听言纳谏为  召德之首。无时不当。然特恐其久而或不然也。故每当  御极。视为首务。提撕而警觉之。申明旧章之意也。乃言路犹有不通之时。何哉。世之治乱。视言路之通塞。又视宰相之贤否。相臣而贤。自能开诱扶持。惟恐言官之不言。惟恐言之或不尽。虽然意见之偏。贤者不免。韩琦之于司马光。司马光之于苏轼是已。下此者乎。夫政府言官类多水火。权臣而欲逞之技。则必先箝言官之口。大而诛殛。小而窜逐。俾有所慑而不敢。其伎俩大略相同。史册所载。如出一辙。独我 朝  圣明在上。权不下栘。于此而欲逞其壅蔽之奸。亦匪易。道光咸丰之末。臣皆在京局外默窥。心焉数之。窃叹其用心之巧。操术之工。为从来所未有。史册所未载也。请为我  皇上悉陈之。一曰隐密。二曰触忌。三曰摘疵。四曰示意。五曰反求。操此五术。而壅蔽之奸售。台谏之口缄矣。  隐密章奏。每不发抄  。谕旨亦少明降。 朝廷举动虽在廷。亦得诸传闻疑似之间。既不敢以风闻为无据之谈。更恐以漏泄被囗求之谴。夫人臣致身。原不惜倅首以冀有裨。幸而折槛曳裙。终致感悟此身。虽蹈不测。此心良足自慰。若先坐私罪且兴大狱。累及朋友。牵涉无辜。则言之必不见用已从可知。其谁不灰心丧气。结舌吞声。此庚申之变事前所以无一批鳞之奏。挽救之言。非尽延臣无良。实某某制之罪为不容诛也。何谓触忌。 朝廷用人行政。岂能有得无失。争可否于  殿陛失矣。而不致终失。此古今设立谏官之意也。今则用一人行一政。言者言之。 朝廷从之。则以为威福不自上操。权柄且将下移矣。小事宜言。则大事愈宜言可知。小臣之不当宜言。则大臣之不当更宜言可知。乃进大臣行大政。转以台谏为疏逖。小臣非所宜言。 朝廷自有权衡。则台谏之所宜言者何事。宜夫不肖者毛举细故。贤者亦托空谈。夫纳谏美名也。 朝廷之所甚愿。侵权大恶也。 人主之所深忌。非宰相之罪而谁罪哉。何谓摘疵。求言既切。则言者必多。言之既多。则岂能尽善。甚而假公营私。饰词希进。末俗之獘。何所不有。是在 朝廷广采而精择之。陆贽之言曰。天不以地有恶木而废发生。天子不以世有小人而废听纳。乃奸臣则摘其言之无当者。以生朝廷之厌。摘其言之有獘者。以激朝廷之怒。既厌且怒。乃从而构之。以为此辈皆不足采。徒乱人意。殊不知舜之取善。在察迩言而执两用中。则所察不必尽用。而所言则无不察也。求言而惩羹吹。因噎废食。是又宰相箝制言官之术也。何谓示意。自古设官。类皆重内而轻外。近缘京职清若。借外用以为鼓舞之方。乃权臣即以之待言官。以为明行黜罚。则 朝廷有拒谏之名。言者遂沽名之愿。不若微示以意。缄默者悉邀外用。多言者还原衙门。夫天下中材多而豪杰少。庸俗贪利又甚于好名。彼见 朝廷爱憎若此。其谁不仰希风旨。以便身图。道府为方面之员。科道亦清要之选。贤者岂慕膴仕。何不可久于其职。不知其人果贤。既知其身之不用。言之不从。征色发声之余。必不肯恋栈以增厌恶。其不能不奉身以退。相率以去者。势也。道光之末。謇访稀少。脂韦习成。非此之故哉。何谓反言。言行相顾。儒者以厉躬修。听言用人。 朝廷原为两事。人各有能有不能。置宰我子贡言语之长。而课以文学政事。必谢不敏。张良为画策之臣。令其出帷幄而当治国治军之任。亦所不能。则谓宰我端木不及冉季诸贤。张良空谈不如萧何韩信。可乎。又权奸掣肘。必无成功。狄山之御匈奴。周处之击齐万年。卒以陨败。岂由无才。至于父子兄[弟](第)。功罪且不相及。 朝廷之听言何与。惟某某事  成皇帝。久知圣人敦崇实学。特重践履。故每于进言之臣。责以践言之实。一有不效。不明加排击。而微示讥姗。  圣心既以其言行不符而厌薄之。其人亦自顾怀。同朝遂动色相戒。乃至御史  颇着直声。求其身无可訾。则以弟之获罪谓其家犹不治  论奏遂多不采。岂知 朝廷不以言用人。不以人废言。贤人君子议论。容有不可用之时。佥壬小人建白。亦多不可废之处。今乃因言以责人。继遂缘人而废言。依托正论。以售阴谋。此某某之奸较某某等尤不易识。卒以塞忠谏之路。成和议之失。酿潢池之祸。为致乱之魁者。此也。凡臣所言。固为已事。而援既往可戒将来。且恐余习亦未尽涤。  圣主而能预烛诸奸。则所谓好名恶实有初鲜终之獘。皆不戒而自除。臣之所谓开言路者此也。

应 诏陈言疏

福建巡抚王凯泰

窃臣恭读邸抄。本年正月二十六日。奉  上谕在廷王大臣及各省封疆大吏。务当共矢公忠等因。钦此。仰见  皇上亲政伊始。孜孜求治至意。臣忝膺疆寄。未报涓埃。常切进思退思之忱。愧乏嘉谟嘉猷之告。然不敢以庸愚一得。安于缄默不言也。谨就管见所及。择时事之有须变通者。胪列六条为  皇上详陈之。

一停捐例以肃吏治。史记司马相如以赀为郎汉书食货志。令民得入粟补吏。捐纳之制。由来已久。然必家有余财。而后输将献纳。固可抒报效之私。又可为进身之路。此中非无人才也。乃自捐章折减以来。持银百余两。而为佐杂矣。持银千余两。而为正印矣。即道府例银巨万以上。今亦折算至三四千两矣。家非素封。人思躁进。或趱于亲友。或借贷于商贾。以本求利。其弊可胜言哉。流品之杂捐纳尤甚。近阅邸抄。给事中卢士杰奏河南商城县家丁李天锡捐纳冒考一案。此事之已发者。其它未经败露。尚不可知。处今日而欲澄叙官方。应以停捐为急务。或谓滇陇军事未清。户部度支未裕。停捐则经费何出。臣愚以为法久则变。变则通。变通之方。固不容缓。查同治八年间。户部议覆前江苏抚臣丁日昌条陈一折内开京外捐输款项。果能于税厘较旺各省筹款弥补亟应将中外捐输。一律停止。京铜局捐项从中酌定。每年以一百五十万为准等语。近年捐输已成弩末。恐尚不足一百五十万之数。傥于厘金较旺之江苏安徽浙江江西湖南湖北四川广东福建九省。每年酌提数万。再于海关洋税项下。每关匀提数万。以之弥补铜局捐款。或可相扺。至外省筹捐各局。收数虽难周知。而闽省现办甘黔皖捐。自十年开办。至今收银不过数万。他省之不能旺捐。可以类推。以涓滴之微。而害吏治之大。所得实不偿所失。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施行。俾经费有可抵补。而吏治庶望澄清矣。

一汰冗员以清仕途。近年捐纳军功两途。入官者众。闻部寺各署额外司员。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衙门以内。司署为之拥挤。内城以外。租宅为之昂贵。实则补缺无期。徒耗旅食。若不设法变通。京员日形苦累。至于各省候补人员。更较京中倍蓰。向来道员候补最少。近则各省或多至数十员。府厅州县。以数百计项佐杂则以千计。每逢衙参之日。官厅几不能容。各省现办后捐厘。均尚需人委用项转瞬滇陇肃清。各局裁撤。仅有例派差使。以人数计之。十分之二三。已敷差委。似此盈千累百之员。徒形冗杂。臣愚以为变通之方。此时宜亟亟矣。查例载各省试用佐贰杂职。已满一年者。视各项缺数多寡。酌留十分之二。补过一员。咨取一员。仍敷十分之二之数。又大挑一等人员。掣定省分之后。其名次在后者。暂令回籍。俟大挑班次补用一员。该省咨取一员等语。似可仿之办理。相应请  旨。敕下部臣核议。将京外捐纳军功各班试用候补人员。视其数之多寡。酌留二三成项其余饬令回籍。听候咨取。庶仕途无人满之患矣。

一限保举以慎名器。军兴以来。保案层迭。开捐以后。花样纷繁。于是军营之保举。藉花样以争先恐后。各项之保举项又袭军营名目以纷至沓来。名器之滥。至今已极。夫花翎酬大功也。今则不尽军功。皆保翎枝矣。二三品崇阶也。今则寻常劳绩。亦以二三品顶戴加衔。邀请  恩赏矣。  封典请至一品。递保何止两层。主事不能保道员。俟补员外郎中后。以道员用。与保道员何异。官员不得越级保举。乃知府俟补道员后。加布政使衔。与越级保举何异。其余如京官应升之缺升用。外官遇缺尽先补用。此中快捷方式。取巧良多。虽经部议限制章程。犹有未免过滥者。臣愚以为仍应变通办理可否请  旨饬下部臣。核议简明条款。通行中外。嗣后保举文员。只准保举以应升之阶。加以应升之衔。其余班次花样。一概删除。至一品 封典。二三品顶戴。加衔不得擅请。庶名器益昭慎重矣。

一复俸廉以勖官常。我 朝定制。京官支给双俸。外官优子养廉。自咸丰年间。军用浩烦。内外官俸。搭用钞票。养廉分别放。嗣钞票停止。京外俸廉。复分别成数支给。 朝廷于筹维经费之中。仍寓体恤臣工之意。惟京员困苦州县疲累情形。早荷  圣明洞鉴。今日欲砥砺廉隅。整饬吏治。似廉俸复额。其一端也。京官俸银养廉部库动款。不能详悉。至各省文职养廉。系支钱粮耗羡。查同治八年。户部议覆前江苏抚臣丁日昌条陈一折。内开廉俸复额。必须各省钱粮耗羡。征收足额。始可扺放。应令各督抚就各省每年收支数目。详细酌核。将征数能否加增。放款能否加成。据实奏覆等语。现在各省已否覆奏。尚未接准部咨。查闽省文职额廉十五万余两。内扣缺养廉一万数千两。每年应支银十三四万两。核计现年征数本省公费支抵尚属有盈。除督抚藩臬养廉较厚。毋庸议外。其道府以下各员。似可照额全支。相应请  旨敕下部臣查核。将中外俸廉改复旧额。抑或加成支放。俾办公力裕。而官常益饬矣。

一重学额以励士风。溯自军兴以后。各项用费。赖捐输以接济。是以鼓励人心。有加广中额学额之制。顾  恩施则浩荡靡涯。而人才则优绌互异。窃思一省之大。人才众多。三年一试。中额犹无虑滥竽也。至一州一县。文风本有不齐。三年两试。学臣照额取进。敷衍充数。势所必至。夫秀才为多士出身之始。乃以文理浅陋者滥厕其间。人才固不足观。人品尤不可问。往往幸得一衿。包揽词讼。武断乡曲。流弊不堪指数。且以近日士风言之。聪明有用之才。或投笔从戎。早膺荐剡。或挟资干进。亦博功名。其伏处乡闾者。转多迂腐。故今日之秀才。愈取愈多。今日之文风实愈趋愈下。臣愚以为学额若不变通。士风何由振作。可否请  旨敕部核议。嗣后外省捐输各案。只准照章请加中额。无庸请加学额。以示限制。并请  敕下各省学臣酌核各属文风。将捐输加广之额。某属可以足额。某属不能如额。分别开单。奏明立案。其不敷之额。俟他日文风向上。再行奏请照额取进。庶乎士子知所勉励矣。

一立练营以修武备。发捻滋事以来。剿平剧寇肃清地方。所得力者湘淮各勇耳。 国家岁縻帑金千百万。以养绿营之兵。而未尝得一兵之力。收一兵之效。其故安在。营兵生长本籍。各有室家。月饷仅足以养一身。而不足以赡八口。势必另习手艺。兼营负贩。其力既各有所分。其人自不能常聚。每逢操演之期不过奉行故事。校阅甫毕。队伍旋散。设有征调。往往兼旬累月。始克起程。治装固难。安家尤不易。且暂时抽调成营。不独兵与将不相习。即兵与兵亦不相识。人各一心。猝然应敌。能操必胜之权耶。若勇则不然。募自外籍。孑然一身。厚其饷而无待他谋。聚于营而相亲习。朝闻令则夕拔队。敌当前则士皆奋。夫非犹是人耶。何以兵则无用。勇则有用。得失优绌之间。较然易见矣。臣愚以为变通之方。则有化兵为勇之一法。往年江宁克复以后。臣上书原任两江督臣曾国藩。备言江宁绿营之制。应稍变通。以现存得胜之勇改充额兵。设营分部。可洗绿营旧习。曾国藩未及议行。旋调直隶。即设练军。亦采用臣说。而又增练军之费也。陕甘督臣左宗棠。前在闽浙任内。奏准减兵加饷。就饷练兵。洵为救时良策。乃饷已加矣。兵已练矣。而仍不敢言确有把握。此无他。在籍之兵。终不若在营之勇。可否请  旨饬下各省督抚臣。以兵加饷之法。以所之饷加于战兵。计得战兵若干。着设练营若干。仍按湘楚营制。五百人为一营。以备弁为哨官。将官为营官。提镇统领之。择要分。随时互调。俾卒伍皆离原籍。不致散处市。练一营之兵。即抵一营之勇。饷不另增。兵有实用。庶几化兵为勇。而武备可恃矣。以上各条。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伏乞  皇上圣鉴训示。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