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一时语塞,略一想,忙道:“皇上若是不信老臣之言,老臣也无法,只是请皇上同意,明日在九门埋下重兵,若是水湛来犯,便能将他一网打尽,若是水湛不来,臣自请死罪。”
水靖这下子是真的大感意外了,掩住心里的意外,水靖沉声道:“好,朕依左王爷一回,不过空口无凭……”
忠顺王忙道:“老臣愿立下军令状,若明日子时水湛不反,老臣愿以人头以谢万岁。”
水靖沉声道:“好,齐胜,给左王爷上纸笔。”
齐胜端上纸笔,忠顺王毫不犹豫的签下军令状,又说道:“万岁,为示老臣之清白,臣请万岁派侍卫将臣关押起来,明日子时之后,自见分晓。”
水靖眉头皱起,对外面喝道:“来人,请左王爷到三省斋,无朕旨意不许擅出。”两个带刀侍卫进来,送忠顺王去了三省斋。这三省斋是一间长不过二十步,宽只有十步的小房子,四壁无窗,只有一扇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进到这里面,就算是忠顺王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的。
关了忠顺王之后,水靖沉声道:“沐儿,你看这老贼是何用意?”
水沐从九龙紫檀大插屏后走了出来,亦是满脸不解之色,忠顺王这着棋太过诡异,便是聪明如水沐,也想不通其中的问道。摇了摇头,水沐低声道:“我也想不出来,难道他不想造反了?不可能呀,他谋划了十几年,怎么可能放弃?”
水靖亦是不解,只说道:“忠顺王早有不臣之心,没道理会放弃的。他早上还将王妃和侧妃送出京城,显然是做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怎么只过了半天,他就变了主意?”
水沐沉声道:“臣弟这就去查这半日里发生了什么事。”说完便从御书房夹墙密道中出去,悄悄去了忠顺王府对面的点心铺子。
出示了令牌,点心铺的掌柜忙道:“回少主,忠顺王府今日只有一个游方的和尚来过,可是只见那和尚进去,却没看见他出来,和尚进府不到两个时辰,忠顺王便去了宫里。”
水沐忙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和尚?”
掌柜的忙拿了一枝笔,凭着记忆将癞头和尚的样子画了下来。水沐一看便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将画像折起来收好,又细问了问其他的事情,才离开了店心铺子。
北静王府之的湖心阁中,宝钗如困兽一般,癞头和尚催了她好几次,她走没有办法离开湖心阁,癞头和尚逼得紧,宝钗只得开始装病,她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皇后赏下的,北静王府也不敢就看着自己病死。
只不过三天没有吃饭,薛宝钗便显得憔悴不堪,说话也有气无力起来。小丫环忙报到北静太妃哪里,北静太妃冷笑道:“终是耐不住了,连装病这招都使了出来。这会子谁有工夫理她。”
小丫环忙道:“回太妃娘娘,只怕薛姑娘不是装病,奴婢瞧着她只打晃晃,站都站不稳了,那脸苍白象鬼似的。”
北静太妃嗯了一声,只道:“罢了,叫秋云去看一看,若是真病了,就抓点药送上去,可不许放她出岛。”
秋云上了湖心阁,只见薛宝钗的确是面色苍白,一看便是有不足之象,又把了脉,只说道:“薛姑娘也没大毛病,只吃些好的将养就是了。”
薛宝钗只有气无力的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幼时曾不慎落水,差点儿就死了,所以是最怕水的,如今湖心阁四面环水,住在这里,我日日都吃不下睡不安,求姑娘上禀太妃娘娘,求她垂怜,许我住到那离水远些的去处。”
秋云只淡淡道:“知道了,我会去告诉太妃娘娘。”宝钗忙将手腕上的绞丝赤金虾须镯子拿下来,套到秋云的手上,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道:“多谢姐姐费心。”
秋云自小就是跟着北静太妃的,什么样的好首饰没见过,又怎么会眼皮子浅到去稀罕一支绞丝赤金虾须镯子,只淡淡道:“薛姑娘不必如此,该说的我自然会去说,不该说的,薛姑娘送什么都没用。”说着把镯子拿下来放到旁边的几案上,转身便走了出去。
和宝钗一同住在湖心阁的银瓶只咬着唇笑,宝钗怒喝道:“笑什么笑,王爷的吩咐你都忘记了不成,在这里终日见不到北静王爷的面,怎么实现王爷的计划?”银瓶轻哼一声,也不爱搭理宝钗,只转身走了。
秋云去回复北静太妃,听了那奇怪的理由,北静太妃冷声道:“这个薛宝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早在选秀那会儿,就已经是个夹缠不清的,如今到了我们北静王府还不安份,等过了后日,便把她远远打发了,省得在府里添乱。”
癞头和尚如今急着要得到通灵宝玉,得知薛宝钗被困在湖心亭出不来,只责骂道:“蠢货,你出不来就不能想法子只把玉送出来。你把那盒子吞下去,跳到湖里去,你的本体是金钗,又死不死,怕什么。”
宝钗忙道:“可是奴婢就算是投了湖,也无法出去,只怕……”
癞头和尚怒道:“大胆,本御的话你也敢不听,看来本御对你太宽容了。”话一说完,宝钗只觉得头痛欲裂,只能使劲往墙上撞,以减轻这种痛楚,直疼了半个时辰,癞头和尚才收回惩罚,低喝道:“明日便投湖自尽。先把玉送出来,日后本御再送你进北静王府。”
宝钗得将装着通灵宝玉的符袋子取出来,可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于是在夜色里悄悄到了银瓶的房间,燃起迷香将银瓶迷翻,硬是把符袋子捅进银瓶的身体之中,然后将银瓶扶到临湖的栏杆处,天色微亮时宝钗远远望见有北静王府的下人向湖边走来,她只扭过银瓶的身子,自己用身体撞向栏杆,看上去却象是银瓶推她的一般。宝钗“啊”的一声尖叫,只拉着银瓶落入湖中。
远处的北静王府下人们听见了,忙跑了过来救人,银瓶中了迷香,只死死的沉了下去,而宝钗是清醒的,只不停的挣扎,北静王府的人能看到宝钗在水中扑腾,自然先把她救了起来,而银瓶则灌了一肚子的水,不明不白的死在湖中。
听得宝琴和银瓶打斗落水,那银瓶已然淹死了,北静太妃皱起眉头,沉声吩咐道:“这事蹊跷,先把那薛宝琴关到柴房里,把那个银瓶的尸身装敛了送到义庄,忙过这阵子再处理。”
下人们将银瓶的尸体草草敛了,送到义庄之中。入夜,一道身影出现在义庄,这人剖开银瓶胸腹,将装了通灵宝玉的符袋子取出来,闪身出门,随手丢下一只火折子,义庄里的元宝纸钱本来就多,只见那冲天大火陡然而起,映红了一片天空。当救火的人赶到之时,义庄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剩下,全化为灰烬。
癞头和尚取了通灵宝玉,到了秋叶寺后山佛骨塔中,强行将意念侵入通灵宝玉之中,通灵宝玉中有一丝沉睡的无主灵识,癞头和尚将这丝灵识强行吸纳入自己的识海中,他只觉得识海之中一股灵气横冲直撞,竟有破体而出之势,癞头和尚赶紧以五心向天之势盘坐在莲座之上,飞快的在自己头顶打出封印,将自己整个人连同那丝灵识都封印起来,等到他彻底炼化那丝灵识,才能自己破开封印。
就在此时,荣国府中疯疯傻傻的贾宝玉大叫一声,猛得坐起喷出一口心头血,身子一软,便昏死了过去,那丝灵气是神瑛侍者的先天之灵,当日神瑛侍者从轮台投入人间之时,出了点意外,他最重要的一丝灵识被剥夺出来,轮台值守为了弥补过失,求来女娲娘娘补天所剩的五彩灵石,将那丝灵识引入五彩灵石,化为通灵宝玉随着宝玉一起投胎出世。
只因灵气被封印在通灵宝玉之中,所以宝玉才和寻常人一样,只是宝玉终日将通灵宝玉戴在胸前,通灵宝玉能滋养贾宝玉,他才能看上去比别人灵秀一些,若是有人引领宝玉走上修仙之路,他自己能融合这丝灵气,便能恢复所有神瑛侍者的记忆,可是现在,宝玉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于宝玉,既幸也不幸,他自此便是一个普通人,通灵宝玉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贾宝玉的痴傻之症也能不药而愈,只不过,他自此就是真的“假”宝玉了。
贾母一见宝玉吐血,吓得忙命人去请大夫,不多时大夫来了,诊脉之后反笑道:“恭喜老夫人,公子吐了这口血,倒是清明了,原来的症候都已经消失,老夫人正看着吧。说着大夫在宝玉鼻端抹了点子鼻烟,宝玉被呛醒过来,狠狠打了个喷嚏,他坐起身来,睁开看向四周,眼神果然清亮了一些。
贾母急叫道:“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