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老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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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卡佳忽闪着大眼:“站着也给工钱?”杨春来很真诚地说:“当然给呀,保护神是需要付出劳动的!”

卡佳晃动着肩膀笑道:“我要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这是我一生的梦想。即使能做一天真正的芭蕾舞演员,我这一生都满足了。亲爱的朋友,我还有事,再见吧。”杨春来忙问:“你还会去广场跳舞吗?明天下午,广场上见?”他呆呆地望着卡佳的背影。卡佳突然转回身高声说:“好啊!”

卡佳走后,杨春来的心像是被带走了,难道爱情不请自来?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慢得他没心思干事儿。

第二天,布拉戈维申斯克广场上依旧热闹,人来人往,音乐声、歌声嘈杂在一起。杨春来像是什么也听不见,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卡佳会来吗?旁边的立式衣架上挂着那件白色的芭蕾舞服,上面的天鹅毛在风中舞动。杨春来坐在衣架旁望着远方,心等得已经焦糊了。

晚霞满天,夕阳眼见着就要消失了。卡佳沐浴着霞光跑来,美得让人窒息。她边跑边旋转着芭蕾舞步,跑到杨春来面前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杨春来急忙站起来说:“你能来永远都不晚。”卡佳由衷地夸道:“你真是个绅士。这件舞服真好看,再丑的女孩子穿上它都会变成白天鹅。”

杨春来赶紧说:“我希望你就是那只白天鹅,我想把这件舞服送给你。在我心中,只有你穿它最合适最美丽!”卡佳说:“它太贵重,我不能要。”

杨春来把舞服从衣架上取下来说:“请你不要拒绝一个朋友的诚意,不然他会伤心的!”卡佳伸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杨春来,亲吻着他的脸颊,眼泪禁不住流下来……

夜总会门口霓虹灯闪烁着,杨春来和张富贵走进来,到一处卡座前坐下。两个浓妆艳抹的俄罗斯女孩走到杨春来和张富贵面前,朝他俩比画着,像是要提供特殊服务。张富贵一摆手,两个俄罗斯女孩走了。服务员端着酒走过来,杨春来和张富贵喝着酒望着舞台。一群俄罗斯女孩穿着民族服装跑上台跳舞,她们跳完一支舞曲下台。紧接着,卡佳穿着那套天鹅绒的芭蕾舞服上台了,她跳着独舞,赢来一片掌声。杨春来望着卡佳,意醉神迷。

卡佳跳完一曲跑下台挨桌谢幕,一个俄罗斯男人站起身一把搂住卡佳,卡佳笑着婉拒。杨春来气呼呼快步上前,猛地在俄罗斯男人胸前推了一把,拉起卡佳的手扭头跑出夜总会,身后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昏黄的路灯下,杨春来拉着卡佳一路奔跑,离开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俩人才站住身,喘着粗气。

卡佳涨红着脸说:“杨,你没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这么做?你这样做我会失去工作的。”杨春来急急地说:“那是什么工作?卡佳,那不是好地方,不要去那里上班了。”

卡佳说:“那里有什么不好?在那里,我能跳我最喜欢的芭蕾舞,能得到掌声,还能赚到钱给我爸爸买酒喝。为了梦想,受一点委屈又算什么呢?”杨春来问:“你难道为了芭蕾舞,什么都可以放弃吗?”

卡佳说:“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这就是我的舞台,只有在这个舞台上,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这些东西你给不了我!没有人能夺走我的舞台,你接受不了我的工作,我们就不能在一起。这件芭蕾舞服是你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可是如果你想要把它拿走,我会还给你。”

杨春来轻声说:“你走吧。”

卡佳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亲了一下杨春来的脸颊,转身走了……

杨春来又一次为情所伤,他和张富贵在玛利亚家喝得酩酊大醉,还逞强要喝。张富贵说:“兄弟,别喝了,借酒消愁愁更愁。俄罗斯好姑娘有的是。”杨春来痛苦地喊着:“大哥,不瞒你说,我有爹有娘,可我爹娘不养活我,打小把我送到旁人家,后娘比我亲娘还亲。我长大了,喜欢上一个姑娘,她也喜欢我,我俩处得正热乎呢,谁成想她是我亲妹子!那滋味都讲不出来,酸甜苦辣咸,都不对味儿。过了好几年,一只小天鹅飞到我眼前,我这把火又烧起来了,可正烧着呢,谁成想,小天鹅就是小天鹅,人家是天上飞的,我是地上跑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它吃不着啊……”杨春来哭喊着醉倒在地。

吕为民来了,他一到就要去看“天蓬乐园”。牛有草说:“先吃饭,要不饭菜该凉了。”吕为民只好客随主便。

一桌饭菜摆上来。吕为民问:“老哥,猪长到多少斤了?”牛有草搪塞:“先别讲猪的事,赶紧吃菜。你是股东,我能跟你保密吗?猪可肥了,膘长得都走不动道了。”

吕为民吃着说:“走不动道好啊,猪这东西就怕能走动道,越溜达越瘦,越懒越肥啊。”牛有草让吕为民喝酒,吕为民摆手:“不喝了,一喝酒就迷糊,喝多就看不成猪了。听说猪长得挺好,就过来看看。”

牛有草说:“老弟呀,大伙儿一听你来都乐坏了,非要过来看看你。他们说,没有吕厂长帮忙,这养猪场扑棱不起来,得好好敬敬吕厂长。”于是,牛有草叫来的几个村民轮番敬酒,吕为民喝醉了,躺在炕上打呼噜。

麦花担心:“爹,喝一顿睡一天,还能天天喝天天睡呀?人家来了就是要看猪,看不到猪能走吗?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就算眼下捂住了,以后不也得见着面吗?”牛有草只好说:“也就这一阵子的事,等南方饲料充裕,咱们就有招了。”

牛有草让人赶来一头膘肥体壮的大母猪,这头猪站在地中间哼哼着。牛有草扶吕为民坐起来说:“老弟,快睁眼看看,它代表‘天蓬乐园’的全体猪民向你汇报。”吕为民眯缝着眼说:“好家伙,真肥呀,老哥,您是怎么喂的呀?”

牛有草顺嘴溜:“饲料好,猪爱吃,一吃上就不停嘴,能不肥吗?”吕为民下了炕:“老哥,觉睡足了,咱去‘天蓬乐园’溜达溜达?”

牛有草拦着说:“猪代表都来了,还去那儿干啥,臭烘烘的,别去了。”吕为民酒醉心不迷:“品种不一样,长相就不一样。老哥,这头猪可不是我给你拉来的猪啊!”

牛有草没辙只好陪吕为民去猪场。吕为民望着猪圈里的猪说:“养了好几个月了,还没狗儿肥呢!”牛有草解释:“老弟,前段日子还肥得走不动道呢,也就这两天掉了点秤。老弟,你放心,老哥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把猪养肥了,实在不行,我用面粉顶你的猪钱。你要是还不放心,我把面粉厂押给你!”

吕为民趁机连说带劝:“老哥,我知道你遇到难事了,你要是不遇到难事,我也不会来。最近南方饲料紧缺这我知道,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饲料厂,那里的‘胖得快’是新配方,我想过去看看。买卖人,眼睛得好使,耳朵得灵便,心眼得活泛,要不怎么做买卖呀?”

吕为民说得在理,牛有草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就让麦花陪着他去马仁礼的饲料厂看看。

路上,麦花将牛马两家的纠结告诉了吕为民,请他帮着拿主意,这个扣由他来解开最合适。吕为民满口答应。

麦花把吕为民介绍给马仁礼:“仁礼叔,江苏好日子肉联厂的吕厂长来拜访您!”马仁礼笑呵呵说:“我说今早一推门喜鹊枝头叫呢,原来有贵客登门哪!吕厂长,你好啊!”

吕为民客气道:“马厂长你好!你这门口一车接一车往外跑货,赚大钱了吧?”马仁礼说:“赚没赚大钱不知道,就知道机器转的没出货快,眼瞅着钱进不来呀。吕厂长,你找我有事吧?”

吕为民说了要买饲料的事。马仁礼领着吕为民到库房里看:“你看看,哪还有货?不是我不给你,是真没有啊。”马仁礼掏出订货单,“你看,订货单一摞子,钱都打过来了,我还欠着人家的货呢。”

吕为民说:“可你兄弟那边……”马仁礼摆手:“别讲了,前段日子,我三番五次地找他,货都送到他眼前了,他瞪着牛眼绷着牛脸把我的货退回来。我对我那个兄弟可是仁至义尽了。”

吕为民这才实话实说:“马厂长,你和牛厂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清清楚楚,跟你俩比起来,我这辈子没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兄弟,真羡慕你们!马厂长,我知道你们兄弟俩都憋着一口气,这样吧,我是养猪场的股东,养猪场也是我的买卖,我说话不能说是一锤子定音,也能出点响动。我今儿个就替牛厂长来求你,不对,我谁也不替,就是我来求你,求你给我匀点救命粮出来,价钱你随便说,我不讲二话。”

马仁礼抓住吕为民的手真诚地说:“吕厂长,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再掖着藏着?其实,我早给他备好了!”他领吕为民来到厂院子的一角里,伸手掀开大苫布,小山一样成麻袋的饲料显露出来。

“胖得快”饲料运到“天蓬乐园”,猪群疯抢着吃。牛有草、吕为民、麦花望着,谁都不说话。牛有草好奇地拿着猪食勺子,舀起一点饲料闻着问:“这饲料是哪儿来的?”麦花打马虎眼:“都是咱家的饲料啊。”

牛有草瞪眼:“放屁!你爹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了,可鼻子还好使,说,哪儿来的?”吕为民说:“是‘胖得快’。”

牛有草一脚掀翻猪食槽子,抄起扁担要打麦花。吕为民赶紧拦着说:“老哥,这事跟你闺女没关系,是我做的主!”牛有草继续发飙:“你不用护着她。养猪场饲料她负责,有人换了饲料她都不知道,该打!她要是瞒着我,悄不声地换了饲料,那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更该打!”

吕为民放下脸子:“老哥,你这一扁担要是下来,别说我看低了你!人家马厂长手里攥着一摞子订单,有多少货都不愁卖,可人家有钱不赚,还是给你留了一批货,是多少钱都不卖的货!你俩是大半辈子的兄弟,专门给你留的!”

牛有草只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请马仁礼和吕为民在家吃饭。

马仁礼问:“牛厂长叫我来有什么事啊?”牛有草说:“问你的罪!”

马仁礼笑问:“我何罪之有?”牛有草瞪着牛眼:“勾搭罪,勾搭我家的猪!你先让我家的猪吃你家的饲料,等吃上瘾再把饲料卖给我,这不是犯了勾搭罪吗?”

马仁礼瞪马眼:“猪爱吃我的饲料,说明我的饲料好吃,你想拿你家的饲料勾搭还勾搭不成呢!”牛有草说:“马厂长,我办养猪场,你办饲料厂,我叫‘天蓬乐园’,你叫‘天蓬食府’,你说,你是不是跟着我的腚赚钱?”

马仁礼说理:“我的饲料你爱用不用,我也没说非要卖给你,再说了,我没偷没抢,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赚的也是良心钱!”“都少讲两句,喝酒喝酒。”吕为民给二人倒酒。

牛有草说:“马厂长,我明白,你这辈子就想听我讲句软和话。软和话金贵,我讲不起。”马仁礼笑道:“嘴上不讲不要紧,心里服就行了。”

吕为民摆着双手:“你俩别光顾着说呀,来,碰杯,干了!行了,两位老哥,看来这酒还没喝到位,咱们得继续喝。”

牛有草问:“老弟,你到底是哪伙的?”吕为民说:“我是养猪场的股东,我当然是你这伙的。”马仁礼说:“那你还用我的饲料了呢!”吕为民说:“对呀,那我也算你这伙的。”

牛有草说:“弄了半天,你是和稀泥的啊!”吕为民说:“和稀泥也不是轻巧活呀,累呀。”

牛有草和马仁礼轮番给吕为民敬酒,吕为民像是打拳左推右挡的。牛有草蛮干了,抱着吕为民的头,马仁礼给吕为民灌酒。吕为民喝醉了,站在炕上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