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脉语此时并未料到,她很快便又见到石豆那个孩子,而且经由那个孩子她还见到一个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寅时时分,天色微亮,除了做早点吃食的店家已经起床忙碌以外,大街上空荡荡的,有着独属于晨曦的宁静。
一名五六岁大的男童牵着一名三四岁大的女童走在大街上。男童身上穿着缀有多处补丁的粗布蓝衣,女童的身上则穿着不合身的墨绿色对襟式衣衫。看那衣衫显然是男童穿的式样,穿在女童的身上颇有些肥大,但衣衫的质料很不错,且是崭新的。
两个孩子来到宰相府的大门外时,大门依旧紧闭着。
女童的小手扯着男童的衣袖,怯生生地问道:“哥哥,我们在这里等娘娘,娘娘会给我们白馒头吃吗?”
男童顾不上回答,警惕地拉着女童走向大门外的巨大石狮子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眸炯炯看向大门处。
“哥哥……”
“嘘——”
女童见男童不说话,正欲问第二遍时却被男童捂住了嘴巴。
“石苗,我们在这里等着皇后娘娘出来,你不要大声说话,不然会被那守门的侍卫发现的!若是被发现了,我们可就见不到娘娘了!”男童认真叮嘱着妹妹。
“哦,那我小声说!”女童立时便降低音量,“哥哥,娘娘会像昨晚那样赏给我们白馒头吗?我饿了……”女童情不自禁地咂吧了几下嘴巴。
“不是才刚吃过半个馒头吗?怎么又饿了?”男童小声抱怨着,不过他自己的肚子此刻也发出“咕咕”的腹鸣声。女童见了想笑,被男童一瞪,立时便用小手捣住嘴巴。
“呶,这是最后一个馒头了,要省着点儿吃!”男童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犹带着自己体温的馒头,掰成两块,将大的那块递给妹妹。
“嗯,我吃了就不饿了,肚子也不痛了!哥哥,家里还有很多馒头吧!”女童津津有味地吃着略有些发硬的馒头,大眼睛内露出幸福的期待。
“没有很多,还不够晚上吃的呢,所以我现下才想来多赚些馒头回去!”男童小口咬着馒头,吃得分外珍惜,“等会儿,见了娘娘你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嗯,知道,天哥哥也……”女童连连点头。
“嘘——”男童急忙示意女童噤声。
这时,宰相府的大门被打开,两名守卫打着呵欠走了出来,各自握着大刀立在门两边站岗。
“哥哥,娘娘来了吗……唔……”
女童刚一出声便被男童捂住了嘴巴,同时听其中一名侍卫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男童捂住女童的嘴巴,两人隐藏在狮子的身后。
“怎么了,阿牛?”另一名侍卫问道。
“适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话!”说着,名唤阿牛的侍卫握着大刀走向石狮子雕像,缩在雕像基座旁的两个孩子吓得屏住了呼吸。
“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见?”另一名侍卫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打着哈欠。
侍卫阿牛朝向狮子看了又看之后,转身走回大门旁。他或许真的是听错了。
卯时,在宰相府紫云轩内住了一宿的盈脉语,已在晓墨的帮助下梳洗妆扮完毕。宰相洪观涛命人送来精致的美味早点,盈脉语和晓墨仅用了少许便打算离开宰相府回宫。
因洪观涛需要赴早朝,故而他先盈脉语一步离开宰相府,由他的夫人李氏亲自将她送出府。
盈脉语同李氏客套了几句离别语,晓墨掀开较帘,盈脉语稍低头走进去。然,当轿夫正欲抬轿离开之时,突然从石狮子后头冲出两个孩子——
“娘娘,皇后娘娘,请等一下!”
一道稚嫩却响亮异常的童音传进盈脉语的耳中,随后便听到侍卫的叱责声。
“谁家的孩子,快滚开,滚开!”
“皇后娘娘,请等一下啊……”男童的声音分外执着,盈脉语听着有几分熟悉,随即撩开较帘看向轿外。
但见一男童不顾侍卫的阻拦拼命想要接近她所坐的轿子,而男童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穿着肥硕衣衫的三四岁大的女童,女童见到哥哥被侍卫拦下来,吓得眼泪汪汪的,但却硬是抿着嘴巴忍着不哭。
那男童不就是昨日见到的石豆吗?
盈脉语走出轿子,示意侍卫松开对石豆的钳制。石豆一见自己的身体自由了,立时便向盈脉语跑来,跑了几步后又折回去牵着妹妹的手,两人一起走到盈脉语的面前。
“皇后娘娘,你终于出来了,我和妹妹都等候你一个时辰了!”石豆抬起头说道,眼睛内闪着胜利的光芒。他身旁的妹妹偎着他,怯生生地瞅着盈脉语。
盈脉语注意到今日石豆的衣服虽然很破,但还算干净,尤其是他晓得将自己与妹妹的头发和脸都洗干净了,他妹妹身上穿着的应是他昨日在宰相府意外得到的新衣服。
“是吗?那么,你们为何要在这里等候本宫?本宫记得自己并未和你做过什么约定吧!”盈脉语笑着说道。
“皇后娘娘是没有和我做过约定,不过我是来……”石豆说着,眼角的余光左右瞄了瞄,继而托起盈脉语的右手,说道,“感谢娘娘的,昨晚娘娘赏赐了我馒头,让娘亲和妹妹吃了一顿饱饭,娘亲、妹妹和我都很感激娘娘,所以,今日一大早,我们便来到宰相府门口等着向娘娘道谢的!”
说着,石豆便在盈脉语面前跪了下来,只是双手依旧拉着盈脉语的手。他的妹妹见他跪下了,也便怯怯地跪下,大眼睛忍不住偷觑着盈脉语。
盈脉语眉头一挑,淡淡地说道:“那是你应得的,你昨日不是帮本宫烧了一天的火吗?今日居然还想着来道谢,可见你爹爹和娘亲都是纯良之人,故而才能教导出你们这般懂事的孩子!”盈脉语说着转眼看向晓墨,“晓墨,你且将轿内备有的点心零嘴之类打赏给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