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在路上,邂逅最好的爱恋
4778600000004

第4章 神奈川:相见恨晚的文艺梦乡(1)

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深度,曾经帮我打开一扇门,而那扇门,自从打开后,所有文艺的、梦幻的、熟悉的、陌生的,全都扑面而来。不管外在的世界如何变化,文学,漫画,影视剧,更有一种“相见得的恨晚,相爱的太慢,进退让我两难”的感觉。

多年前,看过一部片子叫《情书》,多年后,依然记得这样一个场景:冬日里的冰冷空气像肆意蔓延的孤单钢琴曲。她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木门,看见挂着的白色窗帘随风轻摆。窗台上安静的男孩,捧着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明亮得耀眼。

他她叫藤井树,他叫藤井树。

后来才知道,他是原著作者兼导演岩井俊二。

再后来,许许多多碎片话的记忆,使得日本,在我的心中,便以十分多样的面目出现。

读渡边淳一时,日本是一个沉浸在男欢女爱里、无半点野心的边陲小镇;读川端康成时,日本是蹙眉捧胸伤春悲秋的游吟诗人;看宫崎骏时,日本是一张明媚的彩色图画;看抗日剧时,日本是一个拿着刺刀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当我看过一幅幅写实、写意的浮世绘时,日本又是一个捻须挥毫的时光老人,经历过成长的阵痛,为年少时代的莽撞付出过代价,经过岁月的洗礼终于成为智慧的化身……

而我知道,不管是对于一个人也好,还是对于一个地方也好,当你对于他(它)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令你自己也看不透彻时,不妨,闭上眼睛,回想起你第一次与他相见时的情景……

于是,在我决定去日本旅行的时候,我重又重新搜出《情书》这部唯美的片子,好将我对于日本的印象初始化到最美好的状态。

直到那些似曾相识又觉得陌生的电影中的场景,再一次呈现在眼前时,我才便知道,岩井俊二其实是一个魔法师,能够让观众隔着这么多年的荏苒光阴,抚去多年来心头的蒙尘,轻易地回到那一段美好如一的初恋。

所到之处都是美

一个人旅行,可以不必随旅行团沿途追赶风景,也不怕友人的喜好不一而无法通行。于是,那种微妙的宁静又扑面而来。

当初看完《非诚勿扰》,我一度想,以后若是去日本,一定要去北海道找秦奋忏悔的那家教堂,还要去看那大片大片的向日葵,但一个为了游客而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城市,就像一个蓄谋已久的摆拍姿势,太过刻意反而失去了情趣。

此行的目的地而是神奈川。

翻开彩色的神奈川地图,仿佛一只傲然挺立的神兽。

横演是首,川崎是冠,镰仓是腹,丹泽大山,足柄是背,三浦是前足、箱根、小田原、阳河原/真鹤是后足,而奥相摸·县央,便是神兽背上所负载的风水宝地。

用水笔在神兽上,画下一条直线,经过横滨、镰仓、箱根,贯通首尾。

抵达成田机场,就已来到东京,于是,我决定留宿一晚。

于是,下飞机后,我径直去了大都会大饭店,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浅草寺、皇居、二重桥、银座等等地方。

或许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这两句诗太过深入人心,一直以来,我一听到“浅草寺”的名字,都无来由地觉得这三个字,蕴含着些许诗意。

可其实,这座东京都内最古老的寺庙,不论从它的历史,还是建筑来说,都让人生出一种庄严的崇敬感。

相传,在推古天皇三十六年(公元628年),有两个渔民在宫户川捕鱼,捞起了一座高5.5厘米的金观音像,附近人家就集资修建了一座庙宇,以此来供奉这尊佛像,这就是浅草寺。

其后该寺屡遭火灾,数次被毁。到江户初期,德川家康重建浅草寺,使它变成一座大群寺院,并成为附近江户市民的游乐之地。除浅草寺内堂外,浅草寺院内的五重塔等著名建筑物和史迹、观赏景点数不胜数。每年元旦前后,前来朝拜的香客,人山人海。

还未入得寺院,寺院的大门便已映入眼帘,门前悬挂着一个硕大的灯笼,上书两个黑底白边的醒目大字“雷门”,着实气派。

视线再近一点,可见雷门入口处左右两尊神将,威风凛凛,他们就是风神和雷神。因为对日语半懂不懂,我极难确定为什么在雷门入口处,要摆风神的像。

这座门的全名叫“风雷神门”,是日本的门脸,也是浅草的象征。

雷门是公元942年为祈求天下太平和五谷丰登而建造的。几经火灾焚毁,后于1960年重建。

我想,这么些年来,人们依然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而供拜这两座神吗?

出得浅草寺,我来到了素有“东京心脏”之称的银座。银座与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纽约的第五大街齐名。相传,这一带从前还是海,德川家康治下填海造地,这个地方才成为铸造银币的“银座役所”。

在这个东京最繁华、格调最高雅的商业中心,吸引着如我一般的游客前来游逛与采购。

在银座逛到腰酸背痛之际,原本计划要去玩的在东京要去玩的其它地方统统作罢。

心里带着些许的遗憾,上了酒店的公车。可还是要安慰自己,神奈川还在前面。

下一站,横滨

拖着行李,登上JR东海道线。半个小时左右,便来到横滨站。

虽然全程只有三十分钟,可第一次坐客运铁道,而我的脑海里,居然全是《千与千寻》里那个无面男的画面。

《The sixth station》的曲子盘旋着。抵达格兰国际大饭店时,已近中午,将行李撂在酒店便出发了。

山下公园、丝绸博物馆、横滨中华街、三溪园。这一天,基本上全是游园之旅。

山下公园是一个揉和着古典与现代美的地方。

站在这里,可以眺望海湾大桥和穿梭于港口的船只所构成的现代特有的浪漫景色,同样,也能看到穿着红鞋子的女孩雕塑和她代表着的美好故事。

我穿行在公园里。

我想说,我要来公园里是为了找我想找的东西,可我却不急于问路,任由每一个无意识的步伐把我带到公园的任何一个地方。

可若说我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可我心里却明明期待着遇见点什么。

对,我就是在找穿红鞋子的女孩。

远远地,我望见这尊铜像的时候,这个铜像里的女孩似乎望着来来往往的船只。

我凝神许久,卞之琳的《断章》脱口而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照亮了你的窗子/你温暖了别人的梦

我之于穿红鞋子的女孩,比之看风景的人与看看风景的人,何如?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幅横浜旅游宣传照片:穿着红鞋子的姑娘在眺望着一艘大船,画面上配的是很多日本大很都会唱的童谣“红鞋子”。翻了很多资料,再加上谷歌翻译,终于拼凑出了红鞋子的歌词:

“穿红鞋的姐姐,被老外带着,从横浜坐船走了。现在那姐姐是不是变成了蓝眼睛,是不是还在遥远的国外。每次看到红鞋子,每次遇到外国人,我都这么想着。”

哦,我终于明白,这个女孩,是在等着,等着有一艘船,来载着她和她的嫁妆,去那梦想的乐园。

而与红鞋子女孩的寓意相互映衬的,是那艘排水量12000年远洋客轮冰川丸,据说,这艘制造于1930年的船,长期执行着横浜——西雅图的客运业务。许许多多的年轻女孩都是坐着这艘船远嫁他乡的。

听公园里一位中国导游介绍,在经济落后的国家,外嫁是不少女孩寻找幸福的手段之一。

我突然想起,在遥远的中国云南西北部云南,有个摩梭人的族群,那里的婚姻习俗,竟和这里远嫁的风俗完全相反。途径与手段也不同,但都是为了女子的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每到一个地方,或者每看一本书,一些古老的传说以及一些世代沿习下来的风俗习惯,或者一些再平常不过的虚构故事里,但凡涉及到女人命运的,我都会被深深的打动十分地打动我。比如那时候读《挪威的森林》时,我便在看到描写直子哭的那段时红了眼眶;看《东京日和》时,深深地喜欢上荒木阳子……

就像此刻,我定定地站在这个红鞋子女孩的铜像前驻足许久久。

然后,脑海里盘旋着的问号,却始终没有答案:这样一桩称心如意的心事,是谁替她们寻得的呢?上船的头天晚上,姑娘是对于未来幸福生活的期待多一点呢?还是对于亲人的不舍更多一点呢?女孩会乖乖地跪坐着让母亲给盘起头发吗?而那个看着自己青春的女儿要走他乡的母亲,今后要怎么打发没有她们的日子呢?而母亲们给她们都准备什么样的嫁妆呢?她们嫁的最远的地方是去到了哪里呢?她们过得幸福吗?有生之年,她们还能回来探望自己的家人吗?

想到这里,心底袭来一阵伤感,为了那一个个想像中的眉目多情的日本年轻女子的离乡背井。

彼时,我不知道我那股对于远嫁女孩忧切的心疼劲儿是从哪里来的,我甚至不顾那首歌谣里透出的女孩们对于远嫁的期待,而自顾自地替她们担忧起来。

直到我回到北京,在某次半夜醒来无法入睡的时候,摸着黑点燃一支烟,突然就想起那时我在横滨的,在山下公园,站在铜像前徘徊着久久不去那一刻的心境,而同时,我脑子里想起的是一个叫做“巧巧”的女孩。这才找到了答案。

想来,是我在潜意识里把“巧巧”的命运强加到了那些日本女孩的身上。

巧巧是严歌苓《谁家有女初长成》里的人物。被一系列所谓的亲戚、熟人,从母亲手里花“高价钱”买走。可高价能有多高呢?也不过只有一千块而已。便是那一千块钱,让平生未曾见过那么多钱的巧巧母亲盲了双眼,任由自己原本心比天高的女儿,经由人贩子几经欺骗,一沦而为命比纸还要薄的悲剧。

……

而那天,我竟望着那个女孩的铜像,那里站到了将近日暮时分才缓缓地走出了公园。

在回酒店的路上,可以见到充满怀古情调的红色公交车,后来才知道,这公交车是从樱木町出发,在港未来地区、中华街、山下公园和丘公园之间巡行一周。重点是,人们给这种公交车,取了一个十分讨巧的名字:“红鞋”。

我不禁会想,这红色的公交车与那公园里穿红色鞋子的待嫁女孩是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遇见一场樱花雨

在横滨的第二天,我去了三溪园、横滨红砖仓库、横滨宇宙世界。

在来日本之前,我觉得日本是一个动漫之都、科技之都,但我从来没想到,来到这里,我居然还能欣赏到别具一格的园林艺术。

三溪园便是一个日本式的庞大庭院。

由原三溪所开设。他是以生丝贸易起家,同时狂热的爱好着美术。

也难怪,日本从古即崇尚园林艺术,能拥有这样一个私家庭院的,必得有雄厚的财资以及过人的艺术天赋的。

不巧可惜的是,没赶上三溪园一年一度的赏梅会、赏月会、菊花展。

但仍然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三溪园内拥有横笛庵、东庆寺、佛殿、松风阁、归春阁、月华阁、听秋阁、塔霞堂等许多日式建筑,大部分是从日本各地搬迁过来的重要遗迹,并具有珍贵的艺术、历史研究价值。庭园内芳草萋萋,四季鸟语花香,与古色古香的历史遗迹浑然天成,相得益彰,将日本的庭园设计艺术展现的淋漓尽致,也使它成为艺术家、文学家广泛交流的胜地。

我曾经留连于江南的园林,也许是受了中国传统中庸之道根深蒂固的影响,中国南方系的园林内于精巧的布局与设计内里,蕴含着一种节制的美。

而三溪园则不是,那是一种毫不加节制的美,仿佛造物在画布上画完了世间所有的景时,彩色的墨用得节俭,画布上却独独只剩下了这一块空白,于是,他便将所有的节余悉数泼洒至此。

如若不是这样,怎么会有那么浓烈的色彩?仿佛你随时会被这里倾泻下来的色彩所覆盖,你甚至会担心会窒息在这无边无沿的浓郁之中。

或者你甚至觉得,这浓烈时即使兑上很多很多的水稀释了后,也依然能够美得让人哑然。

一路信步闲行,来到一处空着的屋子。它不像亭子独独一顶立在山间,八角飞檐有将飞的灵动;又不像游廊,蜿蜒曲折里让人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所以,只能叫它屋子。

再普通不过而已,但是,八字屋顶的前面,竟然落满了花瓣。我有些为这景象惊呆了。

一阵风吹过,屋后看上去显然已经很有些年头的樱花树上,扑扑簌簌地,白色的、粉色的花瓣,随着风习舞,有一大片仍然落脚在那屋顶上。

我情不自禁地唱起来:“刚刚风无意吹起,花瓣随着风落地,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多少美妙的句子,我们原本唱着、吟诵着、习以为常着,直到有一天,真的见到了或者体味到了这句子里描写的场景,这才能发现它真正的美。

而这般普通的屋子,在绿树的掩映下,在层层花瓣的衬托下,竟生出一段天然的韵致来。

是那种古时候的高人,见过的世事沉浮后,寻一处僻静山林,搭茅屋一两间,日日沐雨听风,煮茗吟诗的去处。

曾有多少风流雅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踏过幽绿苍苔,绕过阶下稻草遗穗中咕咕觅食的鸡,敲开这样的一扇门,然后与屋子的主人把酒话桑麻……

当然,想到这样的场景,我竟自嘲地笑了笑。想,毕竟这是一个极富的人家里才有的,如果出现我脑子里想的那些情况,那也着实地有些附庸风雅了。

在木屋里静坐片刻,继续闲逛至花阴深处。时不时能看到被亲友簇拥着着婚纱与礼服的年轻男女,在樱花树下灿烂地笑着,而摄影师则不停地要求他们换个p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