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两人，李从益一语不发，他的唇角有一丝浅淡的笑意，可是眼神中透出的情绪却不似面上的毫不在意，汐芸和李从谦流露出对往事的无限神往，让他的心在一瞬间变得莫名的凝重。
“我，究竟是怎么了？”在心中不断的追问自己，李从益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迷惘。
树影斑驳，烛火摇曳，水榭上几名衣着华贵，或俊朗，或绝美的男女各怀心事的觥光交错，默默饮着琼浆玉液，其中滋味只有自己才知晓。
“这样饮酒有些无趣，不如用些诗词歌赋助兴如何？”李从嘉在一旁说着，莫名而至的沉闷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况且今日明月当空，秋风气爽，他心中那些文采几乎要喷薄而出，极力想要形成文字。
“六哥做主便是。”李从谦放下酒殇，含笑说道，李从善和李从益也颔首认同。
娥皇自然不会有微词，如今只剩汐芸这个寿星没有发话，李从嘉的目光瞬间移到汐芸所在之地，一双黑眸似有期待的看着她，那意思有些无声的请求。
汐芸如何看不分明，李从嘉盈盈期盼的眼神仿佛就是在对着她说：“你是今日的主角，可别扫了兴致。”
李从嘉好似文思若泉涌，这个千古词帝若是兴之所至，她必是没有什么机会吟诗作对，这样自然不用盗用后世佳句。汐芸只做片刻的思量，唇角微微一勾，欣然答应了。
李从嘉就像久旱逢甘露般欣喜异常，自告奋勇的要先作词一首，娥皇了然一笑，知她夫君必是早在心中有了佳句，不着痕迹的掩了掩强忍住的笑意，做出一副倾耳聆听之状。
李从嘉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似有思量道：“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前……”李从嘉刚刚说出前两句，汐芸便知是他的那首《后庭花破子》，心中默默念叨：“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后主在亡国前的词总是带着闺阁的靡丽脂粉气息，他的千古佳句是在囚困北宋之时才横空出世，这首词也算应了中秋佳节，况且文思敏捷，也是上上之品。
可是这首有些感伤的词句，有些触动了汐芸，眼前文采卓越的李从嘉怎么看都是一名应该逍遥山水，纵情文墨的浪漫文人，不想却因前面的几个哥哥夺嫡厮杀，早早离世，他日后会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这个皇位，即位的那一天，便是他悲惨人生的启幕。
那时的自己会身在何方？
看着为李从嘉词句叫好的一干李氏兄弟，又看看一旁巧笑倩兮的娥皇，汐芸原本稍稍放下的对历史的恐慌又再次光临
一想到席间众人的命运，汐芸刚才因生辰惊喜的欢欣都在一瞬间消散，看着清绝冷寂的月光，她情不自禁道：“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这是苏轼的《中秋月》，只因切合此景，又是愁绪使然，汐芸也就没有在意的吟了出来。
众人在这婉转惆怅的声音中久久回不过神，诗倒是好诗，神思敏捷，文采飞扬，出口成句，但是……太过清冷。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李从谦反复沉声的念叨着，看着汐芸的眸光晦暗不明，就像是看不见深浅的幽谷，霎时间吞噬了星眸中的璀璨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