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李从益再一次的低唤，汐芸恍惚的心神才得以寻回，清浅的微笑，默默摇头示意无碍。
今日李从益正午时分便来接她入宫参拜李璟的遗体，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汐芸自是心中有数。先前她也有过挣扎，知晓自己跟着李从益入宫的后果，可是，这是她选择的男子，她应该站在他的身后，不应该再逃避。
一定是因为和李从谦那一段晦莫不明的相处，让她一时蒙蔽了双眼，眼前的李从益才是能和她比肩之人。
是以汐芸犹豫再三，还是跟着李从益出了水榭。
走进灵堂的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汐芸的身上，李从益没有带着正妃，却相携了汐芸这个可以称作毫不相干的女子前来，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众人先是惊愕，随即一副了然，将目光在李从谦、李从益和汐芸的身上来回游移。韩熙载的侄女不是和九王子亲密无间吗？
周娥皇生辰之时，两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扯，甚至双双离席而去，如今竟然是和八王子在这样的时刻一同出现，真真耐人寻味。
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才让他们将汐芸和李从谦看成了一对？
这些带着惊诧的目光并未影响汐芸的心神，进到内殿她的眼眸便不由自主的凝聚到一个清绝冷寂的身影之上，李从谦跪在殿内，身影说不出的萧索，看着汐芸的目光也是浅浅淡淡，并没有多少欣喜，也没有了先前的哀伤，他只静静的跪在那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他是在为李璟的离世而悲鸣吗，他是在未能见上李璟最后一面而自责吗？汐芸的心涌上不可名状的异样情绪，有为李从谦的心痛，因为她仿佛看见柴荣去世时的自己，但也有一丝讳莫，因为她想起了紫鹃。
云扬，现在你也尝到了挚爱之人离世的苦楚，那你是不是有些明白为何我恨你如斯？你为何要放任紫鹃，为何又要诓骗于我，你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刻汐芸只被这些复杂交织的情绪填满了心灵，她似乎还未清醒的得出那个认知——没有爱，哪有恨。
爱恨相随，是千百年来恒古不变的真理，不过只在一线之间。连汐芸自己也未意识到，若是做出此举之人不是李从谦，那她还会有如此的震怒和心伤吗？
跟着李从益上前跪拜，祭奠上一柱清香。对着李璟的棺木，汐芸心中默默念叨：“今日前来，只为送君一程，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为我皇兄夺取南唐近半河山的一点歉疚。”
原来她的心还是有了踌躇，跟着李从益入宫，原来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
余光落到身侧之人的脸上，汐芸对李从益升起了一丝歉疚，原来她不过是在利用李从益，他只是她说服自己回到金陵的一个理由，她从知晓李璟去世的那一刻起，心中不愿去承认的那个认知便填满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今日进宫难道不是期盼能更快见上李从谦一面？
心在什么时候起了这样微妙的变化？
那个男子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后，为何却像是唤醒了她心中的某种最真实的情绪？
“汐芸姑娘？”一身白色龙纹衣袍的李煜出现在殿门口，随之而来的是小黄门那一声高喝：“皇上驾到。”众人立刻俯身参拜，李煜只一个心不在焉的手势示意众人平身，他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子给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