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终归要来，此刻的她早已将生死看淡。
“汐芸，你怎会这般看我？”赵匡胤走进庭院，只见他袍袖一挥，门外的禁军悉数退开。他走到汐芸身畔楞楞的看着她，眼中闪着一丝痛楚，仿佛这话刺伤了他。
“那皇上告诉汐芸，乱臣贼子我该如何看待？”汐芸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赵匡胤嫣然一笑，那笑意如夏日蔷薇般美艳，声音却冰冷异常。
“夺了后周天下，我为这乱世，也为你。”赵匡胤声音低沉，面容急切，仿佛压抑心中着疼痛。
“为我？笑话。皇上不必把我卷入你一统天下的霸业中。当年你没有杀我和皇兄的血脉，不过是怕天下人唾弃罢了，如今你江山已稳，杀我犹如捏死一只蝼蚁般容易，何苦还要惺惺作态，我侄子不是已经去天上和皇兄相会了么？”
郭汐芸冷冷的笑着，轻蔑的看了赵匡胤一眼，从新将心思放回到花草间
这些年，蜀中消息虽不如汴京通达，可是她留心打探，知晓符太后和柴宗训早已不在人世。
她为此悲伤大病了一场，全靠无殇的细心照料才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赵匡胤仿佛再也压抑不住，他几步上前抓起汐芸的手，情绪颇为激动。
汐芸却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莫不是片刻都无法再等，此时便想要了汐芸的命？”
赵匡胤的手指微微僵直，一双眼睛墨霭沉沉，“郭汐芸，一颗付与你的真心，你怎能如此践踏？”
“皇上的这般真心，汐芸从不想要，不敢要，也要不起。”
“能与我比肩的男子，他文韬武略、才情横溢，权倾当世，目空一切，但却宠我、爱我，为我号令天下。我仍旧记得当年在汴京城内，一个女子曾昭告天下，这就是她心中的良人。”
“砰……”一声脆响划破了春日的宁静，郭汐芸手中的泥铲掉落在地上。
听闻大宋天子这番话语，郭汐芸面上温婉如常，心底却早已暗潮涌动。
她依稀记起当年为了逃避婚约在金殿上这一番惊世之语，她只想避开任人摆布的命运，却不想在这个男子的心底掷下了一块大石，惊起千层巨浪。难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因她当日那一句戏言？
臆想间，汐芸有些愣神，赵匡胤将她侧过身来对视着自己，“汐芸，我知道无论是为了何种理由，我夺了后周天下始终亏欠与你，这些年你受苦了，今日我就带你回汴京、回家去，我会穷尽一生来补偿你。”
她凄然一笑，拿下赵匡胤握着她的手，“汴京早已不是郭家的天下，也早已不是汐芸的家。”
“汴京永远都是你的国、你的家。你不愿回去是因为他么？”赵匡胤目光如炬，一双眼直视着汐芸的剪水清眸，见她未作声响，眸中霎时黯然，心中像是被尖利之物划了一下，撕裂般疼痛。他再次开口道：“你在南唐之事我已知晓一二，若你愿意，我便为你灭了南唐。”
灭了南唐？
眼前的男子当年亡了她的国，今日又要灭了他的家吗？想起他，郭汐芸心中一阵酸楚，傲然而立，她扬起琼颈，指向刚刚走出房舍的无殇身上，“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必须带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