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冥月,野山残火。红花凋落,直顺流北方飘去,殷红尽头,便是权利斗争的焦点帝都。
而此月,此溪,此关,唯留青青花萼,还有前一春的记忆。长乐突然想起逢源赌坊后院枫树下侧卧而眠的少年,繁花丛中,她恍惚以为那只是弄潮少年而已,却不知他周身就连落叶也不敢近身,那是帝王的寂寥与孤高啊!
“站住。”伴随一声厉喝,马车缓缓停下:“这皇宫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进入的,若是有人对皇上不轨,谁担当得起。”
“皇后娘娘金安!”侯柏生笑得一脸恭维:“这是皇上的旨意,皇后娘娘多虑了。”
“多虑?侯大人这是在质疑本宫吗?”嵇诗韵摆弄着纯金的护甲,突然沉声道:“多虑?来人!将马车里的刺客拿下!”
侯柏生挡在马车之前,强笑道:“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妥吧。起码也待臣先禀明皇上,再做顶定夺。”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这等功夫。”嵇诗韵皱了皱眉,冷眼扫向边上的侍卫:“还不动手?”
看着步步逼近的侍卫,长乐推开车门,落落大方出现在众人眼前。那让周遭黯然失色的倾城之姿,让众人不由一呆。
嵇诗韵恶狠狠地望着长乐,就是这个女人,先是抢了她的云哥哥,后又抢了她的夫君!她孤枕难眠的这几年,不知多少次想将她碎尸万段。
“嵇诗韵,就是陷害,拜托你也想个能信服人的理由。”长乐从嵇诗韵眼里看到那属于女人的嫉妒,以前的嵇诗韵长乐并不讨厌,毕竟她身上还有率性的一面,而现在,嵇诗韵身上已然没有了将门女子的风度,有的只是一颗赶尽杀绝的心!
“怎么?十六煞没有告诉你,他们连我徐长乐的身都不曾近吗?”长乐素色的衣物上没有繁复的花纹,但是她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清冷却让人不敢逼视。
嵇诗韵双手握拳,看着长乐轻而易举便成了众人的焦点,而自己一身凤袍反倒显得可笑!
可笑她为了这一身华丽的凤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求嵇闵用手下的五万精兵换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凤印!她以为宋桀愿意将后位给她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仅仅是她以为,相敬如宾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戏!
“徐长乐,今天便是你的死期!”嵇诗韵一字一顿地道,狰狞的嘴脸让她整张脸扭曲而可怖。
众侍卫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长乐的脸上依旧挂着清清冷冷的笑:“嵇诗韵,连最起码的容人之量都没有,你如何配当一国之母?”
“你!”嵇诗韵气极:“来人!给本宫杀了她!”
侍卫一副踟躇不前的样子,长乐严厉地道:“这盛世江山姓的是宋!”
她盈盈跃下马车,迈着优雅地步子,直直走到嵇诗韵身前:“嵇诗韵,后宫不得干政,你到底有何居心?”
“你血口喷人!”嵇诗韵嘴上功夫岂是长乐的对手,她狠狠地道:“你们不动手,本宫亲自来!”
嵇诗韵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银色的鞭子,那鞭子在空中仿佛一条灵活的蛇,吐着信子直向长乐袭来!
长乐暗暗叫苦,自己竟然忘了嵇诗韵会功夫这一茬。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听得“啪啪”几声脆响,长乐睁开眼来,那鞭子已断成几截,落在地上。
宋桀挡在了长乐身前,长乐只可以看到宋桀的背影,此时的宋桀已经年逾二十,比长乐高出了一个头还不止。
宋桀面色阴沉,他没有另外吩咐便是因为他不曾想过嵇诗韵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盛世江山姓的是宋,而不是嵇!
“皇上,想必你忘了那你答应闵哥哥的话。”嵇诗韵并没有被宋桀的怒火吓到,幽幽地说。
“皇后多虑了。”宋桀眉眼斜飞,一手揽过嵇诗韵的腰。
嵇诗韵极满意宋桀的举动,她娇笑出声:“皇上,既然如此,那将她交给臣妾处置如何?”
宋桀转过头来,长乐这才发现,他颧骨都瘦削下去了,凤眼下有些发青,他的脸上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望向长乐的目光幽深而复杂,长乐看着他二人诡异的相处方式,宋桀对嵇诗韵的感情长乐是清楚的,除了厌恶,怕是没有其他,想必他能与云静烨抗衡的力量来源于嵇闵。他自小便想夺回皇权,现在为了摆脱云静烨不得不借助嵇闵,他心里只怕是不甘心的吧。想到此处,长乐望向他的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悲悯。
宋桀不自在地转过目光,那比记忆里还要清亮睿智的目光让他没有了对峙的勇气:“徐长乐对朕还有用。”
“臣妾自然知道。”嵇诗韵柔声道,她怨毒的目光投向长乐:“云静烨知道臣妾恨徐长乐入骨,只有她在臣妾手里,云静烨才会投鼠忌器。”
“当然,臣妾知道此时不是动她的时候,臣妾不会轻举妄动。”嵇诗韵补充道。
宋桀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不过仅仅只是一瞬,他眼里又恢复了深邃:“那就有劳皇后了。”
嵇诗韵笑得嚣张而得意。
长乐心知落入嵇诗韵手中是祸非福,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但是宋桀是她最后的机会!
“宋桀,为除虎患引狼入室,绝非明智之举。”长乐的脸上依旧淡然如水:“我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朕要如何相信你?”宋桀一脸认真。
“我对你的江山没有一丝一毫兴趣。”长乐对上宋桀的眸子,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