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佑听长乐的话，已然明了：“方才没有向王爷禀报，北疆自卫军的长弩皆被换成了短弓，射程短了一倍不止。另外，他们对我军的突袭并无慌乱，八千军士全部投降。”
长乐听得此处一阵骄傲，白毅以一人之躯竟能做到如此，这怎么能不让人佩服？
云静烨望向骄子的目光变得复杂，能将八千长弩换成短弓已是难得，还能号令这八千人？这个背后之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敢问姑娘何人？”
“家主孙阳。”金三上前挡住了云静烨继续窥视的视线，他不希望任何人以异样的目光望着长乐，纵使这个人是摄政王。
云静烨不是毛头小儿，金三看向软骄的目光如此炽热，一举一动维护之意所为何，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金三虽有意，但这个神秘的女子孙阳却不是他的家眷。孙阳，在蜀地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的时候，云静烨便留意了，但是无论他怎么查，仍然语焉不详。只知此女容貌受损，被夫家休弃。当日在蜀地她曾托侯柏生质问于他：“盛世可还是以民为本？”
云静烨当时原本的疑虑消失殆尽，他本认为孙阳乃是宋桀的人，毕竟宋桀对金三对孙阳的注意太过频繁。而蜀地的矿难以及后来的民怨不过是宋桀逼自己离开帝都的借口。但是他又知道，宋桀绝非善类，他的人又怎么会以民为先？所以，这个孙阳是个例外。
宋桀主导当日的矿难，其实是想让云静烨强行收回开采权，从而与孙阳产生嫌隙，这样一来，宋桀的目的昭然若揭，他是想要孙阳为自己所用！
但是，孙阳在蜀地现身之前几乎是无人知晓，宋桀又是如何知道孙阳，并肯定一个素未蒙面之人有大才呢？
云静烨只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灵光一现，却又没有抓住。
“王爷似乎并不相信孙阳出自真心相助。”长乐见云静烨莫测的目光，那是一种权衡，一种估量，最重要的是平等的，这是作为长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她爱极了这种感觉，她不是孩子，她是足以与他商讨甚至交易的人！长乐清了清喉咙，缓缓出声道：“为了让王爷安心，孙阳在大战开始之前先向王爷讨要一点好处如何？”
“你这女人好不识抬举！”韩燕一个箭步跃上前来：“为国效力乃是民之本分，你竟然有脸张口讨要好处！”
“孙阳不过一介女子，没有韩编修那样的思想节操。除去这一层，孙阳乃商贾，商人以利为先有何不对？”孙阳对韩燕的第一印象极差，此人当日在晚宴上对嵇诗韵出口刻薄，虽然嵇诗韵可恶，但是长乐对如此毒舌，满口仁义道德的卫道士有的只是反感。
韩燕太待争辩，却被云静烨阻止了，云静烨眼里勾起一抹兴味：“但说无妨。”
“想必王爷知道金三与南疆太子私下有交易的事。当日为了稳住白尔瑾，金三曾假意与他达成协议，将一批劣等马贩卖给朝廷。如此一来不仅能麻痹白尔瑾，更能……”
“更能赚取数之不尽的钱银。”云静烨抚着拇指上莹白的扳指，温润的色泽不失华贵，面上是一副似笑非笑之态：“若是本王猜得不错，孙阳是聪明人定不会与白尔瑾公开反目，既然你要将精良战马留给本王，那白尔瑾运来的劣等马该如何处理？孙阳怕是已有妙计反将其卖给白尔瑾吧。只是不知本王可有幸分一杯羹？”
韩燕大张着嘴，难以置信地隔着骄子指着长乐：“蛇蝎妇人！你莫不是连诚信二字都不识得吗？”
“为人岂能拘泥于匹夫匹妇一时的小节小信，自寻死路葬身于沟渎之中而不为世人所知非孙阳存活之道。”长乐掷地有声：“孙阳为了国家大义，背弃小信小义有何不对？更何况兵法有云，兵不厌诈。韩编修还是回翰林院为好，你那点纸上谈兵的功夫，糊弄那些迂腐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韩燕被气得火冒三丈，口不择言道：“你个不敢以正面目视人的妖人！有本事出来说话！”
话音刚落，骄帘缓缓打开，骄中女子着一娇艳的红色八宝罗裙套装，内是一件边角绣着梅花的抹胸，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面上以面纱覆着，一双露在外面的墨玉眼冷冷清清，仿佛是最澄澈的湖水，平湖三月丝丝雾气升腾而上，朦胧而柔美。
韩燕没有想到长乐会这么轻易下骄，他瞪大了眼睛，揉了揉，又揉了揉，如此容貌当配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而孙阳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如何能配这样的皮囊？
想到此处，韩燕几乎要捶胸顿足了。
神色最为奇怪的当属云静烨了，不过也是片刻，云静烨便已如平常：“孙阳姑娘方才一番言论让本王醍醐灌顶，难得孙阳有此大志，心忧家国。本王代盛世百姓感谢孙阳提供的十万批战马！”
长乐气得不轻，云静烨竟敢如此无赖！而韩燕则兴高采烈，望向长乐的表情里不无挑衅。
“那是当然，还望摄政王能保证我等安全，否则孙阳即使有心，也是无力。”长乐话里饱含威胁，既然要她十万战马，那势必要替她解决白尔瑾这个大麻烦。白尔瑾若是得知金三阳奉阴违势必会报复，而长乐自己也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云静烨的眸色更深了。
绛州原是盛世最大的天然牧场，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青草过人膝。金三带路，等将士们将战马全数牵出之后，只见为数众多的南疆兵从四面八方而来，妄图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