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通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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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兵五(1)

孙子曰:「视卒如婴儿,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可与之俱死。」

抚士

春秋时,楚师伐宋,围萧。萧溃。楚大夫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楚子于是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纩,绵也。言悦以亡寒。

又,晋声子诣楚,谓令尹屈建曰:「雍子奔晋,以为谋主。彭城之役,晋、楚遇于靡角之谷。雍子曰:『归老幼,返孤疾,二人役,归一人。简兵搜乘,简,择。搜,阅。秣马蓐食,师陈焚次,次,舍也。焚舍,示必死。明日将战。』行归者,逸楚囚。欲使楚知之。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楚失东夷,子辛死之,则雍子之为也。」

战国魏以吴起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音盈粮,与士分劳。卒有病疽者,吴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或谓之曰:「母子卒也,而将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今又吮此子,妾不知其所死处矣。是以哭之。」于是击秦,拔其五城。

刘、项相持之际,田横据有齐地。汉将韩信、灌婴平齐,横走归彭越。汉灭项籍后,横与其徒属五百人入海,居坞音岛中。帝使使赦横罪而召之,曰:「横来,大者王,小者侯;大者,横身。小者,徒属。不来,且发兵加诛。」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洛阳。至尸乡厩置,谓其客曰:「陛下所以欲见我,不过欲一见我面貌耳。陛下在洛阳,今斩吾头,驰三十里闲,形容尚未能改,犹可知也。」遂自刭,令客奉其头,从使者驰奏之高帝。以王者礼葬。横既葬,二客穿其冢旁,皆自刭。余尚五百人在海岛中,闻横死,亦皆自杀。于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

汉李广历七郡太守,前后四十余年,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卒共之。家无余财,终不言生产事。将兵乏绝处,见水,士卒不尽饮,不近水;不尽餐,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

后汉桓帝以段颎为破羌将军,征羌。行军仁爱,士卒疾者,亲自瞻省,手为裹疮。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与将士同勤苦,故皆乐为死战。

皇甫规,延熹中为中郎将,持节监讨零吾等羌。会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

魏将诸葛诞守寿春,以司马氏累代擅权,遂举兵,称匡辅魏室为辞。司马文王率师讨之,寿春城陷,诞死。文王招其徒,不降。且招且战。数百人拱手为列,每斩一人,辄遣降之,皆曰:「为诸葛公死,无恨。」以至于尽,无一人降。时人比之田横矣。吴将于诠曰:「大丈夫受命其主,以兵救人,既不能克,又束手于敌,吾不取也。」乃免冑冒阵而死。其得士心如此。

西魏将梁椿,性果毅,善于抚纳,所获宝物分赐麾下,故每践敌场,咸得其力。

又王思政守颍川郡城,东魏帅十万攻之,备尽攻击之术,以颍川灌城,陷之。思政知事不济,率左右据土山,谓之曰:「吾受国任城,遽辱王命,力屈道穷,计无所出。惟当效死,以谢朝恩耳。」因仰天大哭。左右皆号恸。思政西向再拜,便欲自刎。先是,齐文襄告城中人曰:「有生致王大将军者,封侯,重赏。若大将军身有损,亲近左右,皆从大戮。」都督骆训谓思政曰:「公常语训等,但将我头降,非但得富贵,亦是活一城人。今高相既有此言,公岂不哀城中士卒!」固共止之,不得引决。齐文襄遣其散骑常侍赵彦深就土山执手申意。引见文襄,辞气慷慨,悌泗交流,无屈挠之容。文襄以其忠于所事,礼遇甚厚。思政初入颍川,士卒八千人,及城陷之日,存者纔三千人,遂无叛者。

后周武帝大举伐齐,次于晋州。初,齐攻晋州,恐周师卒至,于城南穿堑,自乔山属于汾水。帝率诸军八万人,置阵东西二十余里。帝乘常御马,从数人巡阵处分,所至辄呼主帅姓名慰勉之。将士感见知之恩,各思自励。将战,有司请换马。帝曰:「朕独乘良马,欲何所之?」齐主亦于北堑列阵。帝欲薄之,以碍堑遂止。自旦至日中,相持不决。申后,齐人乃填堑南引。帝大喜,勒诸军击之,兵纔合,齐人便退,逐北斩首万余级,齐主与其麾下数十骑走还并州,于是齐众大溃。

大唐贞观中,太宗亲征高丽,驾次定州,兵士到者,幸定州城北门亲慰抚之。有从卒一人,病不能起,太宗招至床前,问其所苦,仍敕州县厚加供给。凡在征人欣然,纵有病者,悦以忘疲。师次白岩城,将军李思摩中弩矢,太宗亲为之吮血,由是从行文武竞思奋励。及军回,行次柳城,招集战亡人骸骨,设太牢以祭之,太宗恸哭尽哀,军人无不洒泣。兵士观者,归家以言,其父母曰:「吾儿之死,天子哭之,死无所恨。」

司空李绩每将兵在军,识其臧否,闻人片善,扼腕而从。事捷之日,多推功于下。前后在军所得金帛,皆散之将士。以是人皆为用,所向多克捷。及薨,哭之或有呕血者。

明赏罚

后汉大将曹公每攻城破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者。若勋劳宜赏,则不万金;无功冀施,分毫不与。

赏宴不均致败

春秋时,郑师伐宋。将战,华元杀羊食士,食音嗣。其御羊斟不与。及战,斟曰:「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与入郑师,故败。

行赏安众

汉高帝已封大功臣三十余人,其余争功,未得行封。帝居南宫,从复道上见诸将往往耦语,以问张良。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共取天下,今已为天子,而所封皆萧、曹故人及所亲爱,所诛皆平生雠怨。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为不足用遍封,言有功者多,而土地少。而恐以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帝曰:「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言有旧嫌者。计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群臣见雍齿封,则人人自坚矣。」于是,三月,上置酒,封齿为什邡侯,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群臣皆喜曰:「雍齿且侯,我属无患矣。」趣,读曰促。

分赏取敌

汉王与韩信、彭越期会击楚,至固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对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今能取睢阳以北至谷城与彭越,自陈以东傅海与齐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复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楚易败也。」于是发使,韩信、彭越皆引兵来,围羽垓下。

行赏招降

汉高帝时,陈豨反于代,帝自往击之。至邯郸,喜曰:「豨不南据邯郸,北阻漳水,吾知其无能为也。」上令周昌选赵壮士可令将者,白见四人。帝嫚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皆伏地上。封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从入蜀汉伐楚,赏未遍行。今封此,何功?」帝曰:「非汝所知。陈豨反,赵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计唯独邯郸中兵耳。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子弟。」皆曰:「善。」及闻豨将皆故贾人,乃多以金购之,豨将多降。贾音估。

示惠招降

春秋鲁叔弓帅师围费,弗克,败焉。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冶区夫曰:「非也。区夫,鲁大夫。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而供其乏困,费来如归,南氏亡矣。人将叛之,谁与居邑?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人疾而叛,为之聚也。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矣。」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

蜀大将关羽围魏氏之樊,留兵将备公安及南郡。吴将吕蒙袭之,兵到南郡,羽下守将麋芳降。蒙入据城,尽得羽及将士家属,蒙皆抚慰,约令军中不得干历人家有求取。蒙麾下士,是汝南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铠,官铠虽是公事,蒙犹以为犯军令,不可以乡里故而废法,遂垂涕斩之。于是军中震栗,道不拾遗。蒙朝暮使亲近存恤耆老,问所不足,疾病者给医药,饥寒者赐衣粮。羽府藏财宝,皆封闭以待吴主孙权至。羽还,路数使人与蒙相闻,蒙辄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羽人还,私相参讯,咸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故羽吏士无斗心。会权至,羽自知孤穷,乃走麦城,西至漳乡,众皆委羽而降。

军师志坚必胜

春秋时,晋师伐齐,陈于。晋解张御郄克,郑丘缓为右。及战,郄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鼓音,中军将自执旗鼓,故虽伤而击鼓不息。曰:「余病矣!」张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乌闲反。岂敢言病?吾子忍之。」丘缓曰:「自始合,苟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然子病矣!」以其不识推车。张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此车一人殿之,可以集事。殿,镇也。集,成也。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擐甲执兵,固即死也,即,就也。擐音患。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并毕正反辔,右援枹音桴而鼓。马逸不能止,师从之。晋师从郄克车。齐师败绩。

东晋将周访讨江、沔闲贼杜曾,访有众八千,进至沌阳。曾锐气甚盛,访曰:「先人有夺人之心,善谋也。」使将军李恒督左甄,许朝督右甄,自领中军,高张旗帜。曾果先攻左右甄。曾勇冠三军,访甚恶之,自于阵后射雉以安众心。令小将赵胤领其父余兵属左甄,力战,败而复合。胤驰马告急,访怒,叱令更进。胤号哭还战,自辰至申,两甄皆败。访选精锐八百人,自行酒饮之,敕不得辄动,闻鼓音乃进。贼未至三十步,访亲鸣鼓,将士皆腾跃奔赴,曾遂大溃,杀千余人,遂定汉、沔。

东晋将朱伺善战,人或问之,伺答曰:「诸人以舌击贼,伺唯以刃耳。」又问曰:「将军前后击贼,何以每得胜耶?」伺曰:「两敌共对,唯当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胜耳。」

军将骄败

春秋末,吴子问孙武曰:「敌勇不惧,骄而无虑,兵众而强,图之奈何?」武曰:「诎而待之,以顺其意;无令省觉,以益其懈怠;因敌迁移,潜伏候待,前行不瞻,后往不顾;中而击之,虽众可取。攻骄之道,不可争锋。」

秦末,项梁起兵吴中,比至定陶,再破秦军,项羽等又斩秦三川守李由,益轻秦,有骄色。宋义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必败。今少惰矣,秦兵日益,臣为君畏之。」梁不听。乃使宋义于齐,说高陵君显封于高陵。曰:「公将见项梁乎?」曰:「然。」义曰:「臣论武信君军必败。公徐行则免,疾行则及祸。」秦果悉起兵益其将章邯,夜衔枚击梁,大破定陶,梁败而死。梁自号武信君。

后周末,隋文帝辅政,周大将尉迟迥在河北举兵拒命,遣将略地,河南州县多下之。隋文帝遣将于仲文率兵讨之。仲文军至汴州之东倪坞,与迥将刘子昂、刘浴德等相遇,进击破之。军次蓼音了堤,迥将檀让拥众数万,仲文以羸师战。让悉众来拒,仲文伪北,让军颇骄。于是遣精兵左右翼击之,大败让军,生获五千余人。

隋末,翟让、李密起兵于河南,荥阳郡通守张须陀以兵攻让。让数为须陀所败,闻其来,大惧,将远避之。密曰:「须陀勇而无谋,兵又骤胜骄很,可一战而擒之,公但列阵以待,保为公败之。」让不得已,勒兵将战,密分兵千余人于林木闲,诈与战不利,军稍却,密发伏自后掩之,让合击,须陀众大败之,遂斩须陀于阵。

敌屡胜骄不备可败

春秋楚大饥,庸人率群蛮以叛楚,庸,楚之小国。楚使庐戢梨侵庸。庸逐之,囚子杨窗。窗,戢梨官属。三宿而逸,曰:「庸师众,群蛮聚焉,不如且起王卒,合而后进。」楚将潘曰:「不可。姑又与之遇以骄之。彼骄我怒,而后可克。」又与之遇,七遇皆北,军败曰北。唯裨、儵、鱼人实逐之。裨、儵、鱼,庸三邑也。轻楚,故但三邑人逐之。庸人曰:「楚不足与战矣。」遂不设备。楚子乘驲,会师于临品,驲,传车也。临品,地名。分为二队,队,部也。两道攻矣。楚将子越自石溪,子员音筠自仞以伐庸,遂灭之。

军行自表异致败

春秋时,狄人伐卫,战于荥泽,卫师败绩。卫侯不去其旗,是以败。遂灭卫。

东晋末,桓玄篡晋,宋武帝起义讨之。玄败,泝流奔荆州,留其将何澹之、郭诠、郭昶之守湓口。宋武将何无忌等次桑落洲,澹之等率军来战。澹之常所乘舫旍旗甚盛,无忌谓将曰:「贼帅必不居此,欲诈我耳,宜亟纪力反攻之。」众咸曰:「澹之不在其中,纵得无益。」无忌曰:「今众寡不敌,战无全胜。澹之虽不居此舫,取则易获,因纵兵腾之,可一鼓而败也。」遂进攻,获舫,因传呼曰:「得何澹之矣!」贼中惊扰,无忌之众亦谓然,因乘胜径进,无忌鼓噪赴之,澹之遂溃。何澹之表而不处,何无忌悟而取之。

宋晋安王子勋音勋举兵浔阳,宋将殷孝祖讨之。时贼据赭圻,孝祖将进攻之,与贼合战,常以鼓盖自随,军中人相谓曰:「殷统军可谓死将矣。今与贼交锋,而以羽仪自标异,若善射者十手相射,欲不毙,得乎?」是日,于阵为矢中而死。

东魏大将齐神武与西魏大将周文战邙山。时周文见齐神武出旗鼓,识之,乃募敢勇三千人,令贺拔胜总之,以犯其军。适与齐神武相遇,时募士皆用短兵接战,胜逐齐神武数里,刃垂及之。会胜马为流矢所中,死,比副骑至,齐神武已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