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罗伯特·谢克里
【9号内容物】格力果尔和沃诺尔德原本开着一家行星消毒公司，经营范围是维护新行星的清洁与安全。当人们不再忙于对宇宙的扩张进而开展行星建设时，他们的事业陷入了低谷。为了赚钱，沃诺尔德冒着涉足陌生行业以及与垄断公司拓里戈伊敌对的危险，接下了运输牲畜的大单。沃诺尔德留守，格力果尔开着一艘破烂的老式飞船，载着亥犬、银丝羊与科莫蜥飞往孚莫伊Ⅱ星。他们对运输牲畜的无知很快就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这三种牲畜需要完全不同的生存环境，混在同等环境下运输，大大小小的事故接连而来，忙得格力果尔不亦乐乎……
ＡＡＡ行星消毒公司的玻璃门外人来人往。不过，那都是去别的公司的：有的去宇宙新产品公司，还有的去火星钢铁公司，这几家公司位于同一楼层，却只有尘埃满布的ＡＡＡ行星消毒公司一直无人问津。
格力果尔整天呆坐在办公室里，总感到度日如年，白白荒废青春。
办公桌后面，他的合伙人沃诺尔德高高跷起双腿，重重压在一堆堆尚未付款的账单上。沃诺尔德正在美滋滋地说：“这种机遇千载难逢，只需最少的投资就能有近百万元的收入，而且成本也能迅速收回……喂，你在听吗？”
格力果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还等什么啊？干还是不干？”沃诺尔德嚷嚷了。
格力果尔说：“这并不属于我们公司的经营范围，我们是维护新行星的清洁与安全，你难道连这也记不得了？”
“但是，现在有谁还需要行星的清洁和安全？”沃诺尔德反问道。很不幸，他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当时他们成功清除了幽灵五号星球上的“幽灵”以后，ＡＡＡ行星消毒公司有过一段辉煌，却好景不长。人们已经不再忙于对宇宙的扩张，而是巩固已有成果，如建造城市、开垦荒地、敷设道路等，谁也不再继续去寻找新的行星。
“我们要好好考虑考虑前景，目前，很多人都生活在新行星上，他们急需牲口，这得由我和你从地球运去！”沃诺尔德边说边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
“可是，我们去哪儿找运输牲口的设备啊？”格力果尔提醒他说。
“我们的星际飞船就是最好的运输设备，还需要什么？”
“需要的可多啦，尤其需要知识和经验。据说在太空运送活动物是非常复杂的，只有专家才能胜任。比如从地球到奥米伽Ⅳ星的半路上，母牛得了口蹄疫，我们该怎么治？”
沃诺尔德用权威的口吻说：“那我们就只运输吃苦耐劳、抗病力强的品种，牲畜登船前先对其进行体格检查，再由我亲自对飞船消毒。”
“你太异想天开了，如果这样，我们就准备倒霉吧！这里所有运送动物的业务都被拓里戈伊公司垄断包揽啦，他们绝不会容忍别人插手，也没人敢和他们竞争。你准备如何应对他们？”格力果尔发火道。
“那我们就把运价压得低低的。”
“那我们就等着饿死吧。”
“干不干都要饿死，还不如试一试。”
“我认为，饿肚子也比被拓里戈伊公司在背后打死要好，他们可能会在我们的饮水箱里灌满煤油，或者背地里使我们的氧气罐漏气等。”
“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啊！”沃诺尔德对他冷嘲热讽。
“这不是我凭空想象的，这种事故在现实生活里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拓里戈伊公司独霸天下，他们什么阴谋搞不出来？”
这时门被推开，沃诺尔德一下子将脚从桌子上移开，格力果尔也赶紧把扑克放进抽屉里。进来的那个人身材矮壮结实，脑袋很小，与身体不成比例，绿白色的皮肤，看起来不像是地球人，他直接快步走到沃诺尔德的面前。
客人说：“3天后牲口即可从拓里戈伊公司的中心仓库空间站出发。”
“有这么快，弗沃斯先生？”
“是的，你们需要特别小心地照顾亥犬，银丝羊在几天前就已经来了。”
“放心吧。”沃诺尔德转身介绍格力果尔，“这位是我的合伙人。”
弗沃斯紧紧握住格力果尔的手说：“幸会，幸会！你们敢于挑战，主动参加这个竞争，我很佩服你们的胆略！路程熟悉吗？”
“我都记下了，我的合伙人随时可以出发。”沃诺尔德回答说，
“好，我这就去孚莫伊Ⅱ星，在那里等你们，祝你们一路顺风。”弗沃斯先生说完后转身离去。
格力果尔强咽了一口气才问：“沃诺尔德．你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在让咱俩都发大财！”沃诺尔德回答。
“是去运送外星牲口吗？”
“是的。”
“在拓里戈伊公司的眼皮底下？”
“对。”
“把合同给我看看。”
沃诺尔德把文件拿出来给格力果尔看，上面写着：ＡＡＡ行星消毒（兼运输）公司承担运送5头科莫蜥、5头亥犬及10头银丝羊到孚莫伊星系的任务。牲畜应从拓里戈伊公司中心仓库空间站装船，在孚莫伊Ⅱ星的仓库交付。此外，AAA公司有权根据情况需要酌情建立自己的仓库。合同标明“上述动物在送达时应当是生命体征完备、完好无缺的，要健康而生气蓬勃，能进行交配繁殖”等一些条款。合同中还包括这么一条：如果动物没按时送达仓库，送达时不是活的，或是丢失、不是健康的、不适合繁殖等时，必须由ＡＡＡ公司赔偿一笔数额巨大的违约金……
合同具有很浓的火药味，简直就是两个敌对大国之间签订的一份协议。
“你当真签了这份要命的合同？”格力果尔怀疑地问。
“那还用说？你只需把这些动物送到孚莫伊Ⅱ星上去就是了。”
“我去送，你干什么？”
“我留下来保证对你的支持和援助。”沃诺尔德说。
“你要在飞船上支援我吗？”
“不……不，我受不了银丝羊的模样，我一看到就会恶心呕吐的。”
“这份合同也让我倒足了胃口！”
“但你忘了我是负责科研的，我们曾这样说定过的！”沃诺尔德强调，额角流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格力果尔当然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君子协定，只得叹气耸肩了事。
格力果尔和沃诺尔德毫不迟延地备好飞船。船上分成3个货舱室，按每种动物的数量分配。所有动物都呼吸氧气，在华氏70度左右的温度下也都能生存，所以也不会产生什么矛盾。飞船上还准备了大批饲料。
3天后一切准备就绪，沃诺尔德陪同格力果尔一起去拓里戈伊公司的中心仓库装货。这艘飞船实在使他们丢尽颜面，是一艘破烂的老式飞船，被安排在装货接口处，夹在两艘崭新的拓里戈伊公司快速飞艇之间，外表显得更加陈旧难看。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但格力果尔仍然提心吊胆。关于拓里戈伊公司这家垄断企业的手段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传说，所以格力果尔尽量采取一系列防范措施：燃料和必需的食品用具都在别处采购好，也不准拓里戈伊公司的任何人员进入船舱。
沃诺尔德留下监督装货，格力果尔去办理报表。一位公司职员把有关文件交给他，当他阅读时，那职员饶有兴趣地瞅着格力果尔。
那位职员问：“您要运送亥犬，是吗？”
“没错。”格力果尔说。
那职员若有所思地说：“您还装运银丝羊和科莫蜥，这些动物都装在一起，您可真行，格力果尔先生。”
“你说我吗？为什么？”
“您没听说过那句谚语吗？‘如果与亥犬同行，就别忘记带放大镜。’”
“很抱歉，我对这类谚语一无所知。”
职员友善地一笑，还朝格力果尔摊了摊手。
“那么当这次任务结束后，您自己就会编出许多谚语了。祝您一路顺风，格力果尔先生，这是我个人对您的祝愿。”
格力果尔也对他笑笑，转身回到装货处。
所有牲口都已经装上了飞船，并被分别安置在不同的舱内。沃诺尔德打开空气调节系统，检查了温度，并为所有动物分发一天口粮。
沃诺尔德快乐地宣布：“好，格力果尔，你的出发时间到啦。”
“的确是到了。”格力果尔可不那么兴高采烈。他登上船，不理睬那些成群笑着看热闹的人。
飞船又被送到起飞处，转眼间，格力果尔已身处太空，朝着孚莫伊星系驶去。
太空航程的第一天时间安排得很紧：格力果尔检查了所有仪器，查看了水箱、水槽、管道及接线。当确信起飞没对飞船造成任何损害后，他去巡视那些动物，想看看这些牲口到底是什么样子。科莫蜥看起来一切良好，它们是些皮肤光滑的蜥蜴类巨大生物。格力果尔真无法想象它们能在农业上起什么作用。现在它们正在冬眠，也许一直能睡到航程结束为止。银丝羊被装在右前舱，每头都像硕大无比的雪球。格力果尔知道银丝羊的绒毛非常珍贵，在任何地方都能卖出大价钱。这种动物由于对失重极不习惯，给它们的食物连碰都没碰，笨拙地浮在空中，在墙壁和顶板间磕磕碰碰，“咩咩”地号叫，哀求给它们脚下提供一块坚硬的土地。五头亥犬对他表现得十分友好，看到他就欢快地吠叫起来，这些温和的食草哺乳动物对失重状态显然十分适应，活跃异常。
格力果尔回到操纵舱时想，很好，这趟航程的开端很不错，拓里戈伊公司没有暗算他们，动物们在途中也很争气。希望这次旅程真的不怎么危险，格力果尔祈求上帝多多保佑。检查完无线电台及控制系统的开关，他定好闹钟，就躺下睡了。
8小时后，格力果尔醒过来。这一觉并没让他精神焕发，他感觉头痛欲裂，连咖啡都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甚至在仪表台前都很难集中注意力。在他和沃诺尔德进行例行通话时，他感到自己连眼皮也睁不大开了。打了个呵欠，他说：“我说完了，这里真闷气，我得再打会儿盹。”
沃诺尔德反问道：“闷气？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啊，是不是空调有毛病？”
这时，格力果尔发觉仪表在他面前摆晃，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于是他伏在仪表台上闭起双眼。
“格力果尔！”
“嗯……嗯……”
“格力果尔！赶紧检查一下空气含氧量！”
格力果尔用手指扒开眼皮，勉强望了一眼仪表，发现二氧化碳的浓度非常惊人。
“氧气好像也变少了，等我睡醒后再解决吧。”他告诉沃诺尔德。
沃诺尔德大骂道：“快醒醒，格力果尔！有人在搞破坏！”
格力果尔竭尽全力伸手打开空气供应应急系统，一股纯净的氧气扑鼻而来，接着他摇晃着站起来，用水打湿自己的脸，这才清醒过来。
沃诺尔德高喊道：“现在快去检查一下动物们怎么样了！”
格力果尔把辅助通风系统接通到3个动物舱内，沿着走廊冲去。
科莫蜥好好的，没从冬眠中醒来，亥犬也没露出任何缺少氧气的异状，但有两头银丝羊已经昏迷，现在刚刚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