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每晚一个离奇谜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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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忆的人(1)

——【美】杰克·福翠尔

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范杜森教授的实验室,他看起来三十出头,个子颇高,下巴干干净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体面整洁,能干而又机灵。唯一有些影响的是他苍白的脸色和深深的黑眼圈,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

陌生来客按响了门铃,对管家玛莎太太说要见那位著名的思考机器。

“教授正在工作,先生,请问你的姓名是什么?”玛莎太太和蔼地说。然而这位年轻的绅士露出十分痛苦和困惑的表情,说道:“对不起,太太,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来见范杜森教授。”

女管家玛莎太太扬了扬眉毛,只得让这位自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客人稍等片刻,转身去通报给教授。

“先生,门外有位先生一定要见你。”教授抬头,看到玛莎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有些讶异。

“怎么了,玛莎?我不是说过,如果有访客一定要问清楚名字吗?”

“是的,先生,可是这位绅士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思考机器是个见多识广的科学家,但此刻仍然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说:“不知道名字,这真是有趣的事情。好吧,玛莎太太,请您带他到会客室等我。”于是,教授放下了手头正在进行的实验,来到会客室接待这位“身份不明”的访客。

陌生人同样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著名的思考机器,大概在考量教授那颗硕大的脑袋是否能解决自己的难题。范杜森教授对访客对他乱蓬蓬的杂草样的头发和瘦削的肩膀的审视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问道:“先生,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教授,我久闻您的大名,今天来只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解决我的难题。首先要跟您说明,我现在很清醒,但是可能马上就会崩溃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具体的情况,我是没有办法帮你的。”科学家依然冷淡地说。

陌生人表现出很抱歉的样子,说道:“对不起,范杜森教授,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我失去了自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的人,做什么工作。甚至,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四星期前醒来后发生的这些事情。范杜森教授,请您帮帮我,不论花多少钱都可以……”

思考机器粗暴地打断访客的话:“不要提钱的事,既然你都不记得了,就说说你还能记得的事情吧。”

“当然,教授。”访客激动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是四星期前,我在一个房间里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大概是早上八九点钟。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那里的,对这个城市也没有印象,甚至不知道房间里的衣服是不是我的。这感觉就好像是在一个新的世界重新降生,什么事物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除了自己还会说话,还具备基本的生活能力之外。

“我对着镜子,发现镜子中的人我不认识,虽然不陌生,但是不认识,然后又惊恐地发现,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谁。”

思考机器靠在沙发上,斜眼打量着天花板,似乎对访客离奇的遭遇不为所动。这位失忆的访客继续说道:“教授,你能够体会这件事情的难以置信吗?我想到可以翻看衣服确认自己的身份,可什么都没有找到,衣服里没有名片,连一张纸都没有。”

“手表呢?”

“没有,只有钱。对了,我兜里有一沓现金,都是百元大钞,相信总数超过一万美元。我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我不记得这些钱,但是知道可以用这些钱,在那之后的四个星期里,我确实是靠着这些钱才能够生活的。”

“除了现金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比如珠宝?”

“只有一对袖扣。”陌生人看到思考机器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便继续说下去,“我穿好了衣服,下楼去了旅馆前台。我想知道这家旅馆的名字,或许可以在登记簿上查到我的姓名,我的房间是二十七号房。

“我看到前台的旅馆名称是波士顿的雅莫旅馆,我假装翻看登记簿,上面写着二十七号房是前一天晚上入住的,登记的名字是约翰·多恩,但是写地址的地方是空着的。”

“那么这个约翰·多恩应该就是你的名字了?”教授插嘴道。

“是的,我认为有这个可能,但是我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那个约翰·多恩是在前一天晚上到达,住进了二十七号房,所以可以假定我就是多恩,而旅馆的人也都是那么叫我的。这四个星期来,我遇到的每个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多恩先生,登记簿上的笔迹你熟悉吗?”

“我从未见过,但是跟我现在写字的笔迹一样,所以我想,也许那真的是我写的。”

“旅馆没有你的行李吗?”

“没有,我拥有的所有东西就是身上的衣服和这些钱。为了能生活下去,这四个星期我也买了一些日用品。”

多恩先生叙述完自己的离奇遭遇之后,又开始在屋里不安地踱步。科学家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良久,思考机器才若有所思地开了口:“你身上的衣服是定做的吗?”

约翰·多恩很快地回答:“是的,我知道您的意思。定做的衣服内侧通常会有裁缝的名字和店名,以及顾客的姓名和定制的日期。但是我检查过了,那张写着这些信息的布条被人撕掉了。”

“那我猜内衣上也没有洗衣店的名字吧?”思考机器突然叫道。

“是的,内衣裤都是新的,就连制造厂商的商标也都被剪掉了。”多恩先生说完又开始不安地踱步,科学家则靠回椅背上思考这件离奇事件。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是否知道自己是怎样住进旅馆的?”

“我问了前台的职员,当然是旁敲侧击的,我说当时自己喝醉了,想不起来了。他就告诉我,我到达旅馆是在晚上十一点,是用一张一百元的现金付的账,也没有带行李。他登记之后还找了钱给我,但是据说我除了说要开一间房之外什么都没说。”

思考机器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问陌生访客问题,例如对约翰·多恩这个名字是否有印象,是不是记得自己的妻子或者孩子,是不是会讲外语,等等,然而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只是说:“之前的事情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从旅馆醒过来后这四个星期里发生的每件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觉得记忆力似乎非常好。”教授点点头,示意约翰·多恩坐下,开始用细长的手指检查这个失去记忆的绅士。先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是头发、脸庞、下巴,之后捏了捏他双臂上健壮的肌肉,又检查了他匀称的双手,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还用放大镜仔细地检查。一切完成后,教授若有所思地问:“你醒来后,有没有发现身上有疤痕?”

“没有,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检查,没有发现什么伤痕。范杜森教授,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多恩情绪激动起来,大声叫道。

思考机器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皱了皱眉头,解释说:“我想,这大概是一种失忆症,比较特别,但是经常会出现在心理和精神受到重大刺激的人中。也就是说,你的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而把之前的那些记忆都封存起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迟早能够恢复过来,只不过需要多长时间并不确定。让我看看你的钱。”总结完多恩的病情,思考机器突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多恩急忙掏出一大卷钞票,用颤抖的手递给范杜森教授,这些钞票几乎都是崭新的百元大钞。教授认真地检查着这些钞票,在一张纸上做着记录,完成后,就把钱还给了多恩。安抚地说:“不必担心,多恩先生,我会帮助你的。”

“教授,那我究竟是谁?请告诉我。”

“你放心,我会查出你究竟是谁,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不过,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是,即便我查出了你的身份,你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于是科学家打发约翰·多恩先生先回旅馆休息,并且给他布置了一大堆任务。“是的,首先,你要去买一张美国地图,大声朗读上面的城市名字,然后再去买一份城市指南,大声地读上面的每一个地名。对了,还有各种职业的名称表,也要大声朗读出来。”

“好的,不过,教授,这些有什么用处?”

“希望这样能唤醒你大脑中的记忆,让你想起一些事情。”说完,“思考机器”就送走了这位倒霉的失忆者。

随后,教授给记者韩钦森·哈契打了电话:“相信我这有你感兴趣的信息,马上过来。”哈契显得很感兴趣,问道:“哦,是不是又有什么神秘案件了?”

“是啊。”科学家回答,“是我所讲过的最离奇的事。”

没过多久,哈契就出现在了科学家的会客室,在几次忍住要插嘴的冲动后,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整个情况。

“这么说来,你认为那个多恩先生是患了失忆症?”哈契终于可以开口提问了。

“目前看来,这似乎是一种失忆症。”思考机器特别加重了“似乎”两字,“似乎是。我仔细检查过,他的头部没有受到外伤,也没有结构异常的地方。他身体健壮,肌肉结实有力,双手干净白皙,没有茧子也没有伤痕。从这可以看出,这个人不是个经常干粗活的工人,而他身上的那些百元大钞更说明了这点。

“因此,我推测他的职业可能是律师、银行家或财务人员,但是他给我的印象倒是更像金融人士,而不是法律人士。这个人下巴方方正正,具有这样下巴的人通常性格坚毅,不达目的不会放弃,因此做什么都会很出色。既然是成功人士,想必就是住在大城市中的。所以我找你来,希望你能帮我的忙,请你那些其他大城市的同行们留意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约翰·多恩的人最近突然失踪,然后要找到他的背景、家人、住址等,总之是他所有相关的信息。”

“好吧,相信这才是你找我来的真正原因。”记者边做记录边说,“那么,你确定约翰·多恩就是他的名字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不过,总应该试一试的。”思考机器回答,“而且他可能不是本地人,如果是,不可能这样漫无目的地晃荡了四个星期还没有人认出他来。”

“那么他的那些钱呢?”

“我想钞票上也许会有些线索,但要等查证后才能知道。我有种预感,他可能是某个相当重要的人,因为被卷进了什么阴谋中或者知道了什么秘密,有人想要铲除他。”

记者不解地问:“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失忆症刚好在这个时候发病,未免太凑巧了吧。”思考机器有些不悦,斜了记者一眼说:“我说了只是“似乎”,如果使用了某些药物,同样可以达到失忆症的效果。”

“哦,好吧。”哈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印象中,在印度有一种麻醉药,是由大麻的花和叶制成的,就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思考机器半眯着眼睛回忆,“多恩先生明天会待在旅馆中,你带他到金融区转转吧,尤其是有股票行情显示屏的地方,这可能是我们做过的最有趣的实验了。”

记者记下了多恩的旅馆名称就离开了,思考机器则写了一份电报发给蒙大拿州比特市的布兰科银行,询问序列号为B编码从846380到846395的百元钞票的下落,之后就又投入自己的科学实验中了。

第二天,记者按照范杜森教授的要求,带多恩去了金融区寻找可能存在的记忆。首先进入的是一个专门的股票交易所,金融从业人员正在其中穿梭不停。多恩似乎开始对这样的情景有些兴趣,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不过仔细浏览了黑板上的东西。两人正要走出会场时,看到有个似乎是股票经纪人的人向这边跑来。他们身旁的一个人似乎是那个股票经纪的熟人,问道:“嘿,伙计,发生什么事了吗?”

股票经纪喘着粗气回答:“是蒙大拿州的铜矿。”

听到这段对话,多恩的表情突然僵硬,嘴里念叨着:“铜!铜!”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但一瞬间又恢复到那副困惑的表情。

哈契认为他一定想起了什么,问道:“铜!是铜吗?是不是这个字眼让你想起了什么?这是种金属。”

但是多恩脸上的奇怪表情很快消失了,又浮现出之前什么也想不起来的绝望神情。哈契相信这个男人一定跟铜有关系,就把他带到钢铁业经纪人的办公室,希望能碰碰运气。

“我们想咨询一些有关铜业的问题。”哈契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同伴一边问。

“请问你是想买还是想卖?”经纪人回答。还不等哈契开口解释,多恩就突然说道:“卖,卖铜就是了,对,把铜都卖掉。”他转头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哈契,突然脸色灰白,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思考机器以医生的眼光审视着躺在沙发上的多恩。由于在金融市场意外地昏了过去,哈契只好把不省人事的多恩带回了思考机器家中。

“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说他的身体很健壮吗?怎么突然一下就昏过去了?在那之前他的神志一直很清醒。”

“患有失忆症的人会在受到熟悉事物的刺激时突然恢复记忆,如果是那样,他醒过来之后很可能不认识你和我,也不会再记得来找过我的事情。”思考机器解释说,“他在昏过去之前,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卖铜,对,卖掉铜。”哈契凭着记忆重复多恩的话。

思考机器慢慢地说:“这么说来,他是知道或者说潜意识中认为,铜价会跌。他听到蒙大拿州的铜矿出了事,就认为铜矿会跌吗?”

这时,玛莎太太拿来一杯白兰地喂给昏倒的人,不一会儿,约翰·多恩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慢慢睁开了眼睛。

“哦,范杜森教授,我昏过去了是吗?”

“好了,多恩先生,”多恩醒过来后没有恢复记忆,思考机器显得有些失望,“之前让你做的事情是否都做过了?”

“是的,教授。”

“那么,你有没有对某些地名或者职业名称有印象?”

“不,没有,完全没有。”

“好吧,那么卖铜,把铜卖掉,是吗?”教授重复着多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