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略
叶澄衷(1840—1899),又名成忠,浙江镇海人。近代中国著名的实业家、慈善家。在清末被誉为“五金大王”。
出身贫苦农家,6岁丧父,9岁时读了半年私塾,11岁去油坊当童工。清咸丰四年(1854年)到上海法租界一家杂铺当学徒,常在黄浦江上驾小舢板叫卖杂货,结识不少水手和洋商,后受雇于一洋商当经理。清同治元年(1862年),他以自己的积蓄开办上海第一家华人独资经营的顺记五金洋杂货店,并经营美商美孚公司的煤油,大获其利,又在北京东路、白渡桥北堍等处增设新顺记、可炽顺记、南顺记、义昌顺记等字号,在汉口、九江、芜湖、镇江、天津、营口、烟台、宁波、温州等口岸都建有顺记分号,推销美孚公司煤油,经营范围从上海走向全国,从城市渗入各地农村,不到10年一跃而成家资万贯的巨富。继之,他追随时代潮流,广泛投资上海和内地的许多企业,尤其是轻工业,仅上海纶华缫丝厂就投资10万银两,雇工1000余人,颇具规模。
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在民族工业日益兴起的形势下,他在上海创办了燮昌火柴公司,由华人入股,资本额为20万银两,雇工800余人,日产木梗硫磺火柴30余万盒,产品运销安徽、江西等地,成为当时沪地最早、最大的一家民族火柴厂,对抵制洋货火柴垄断中国市场起了一定作用。清光绪二十三年,在商人宋炜臣的协助下,又在汉口新创燮昌火柴厂,为上海燮昌火柴公司的分厂,资本额42万银两,雇工1200多人,日产火柴43万盒,当年获利18万银两。并取得了当地15年专利权,在汉口形成垄断局面。
清光绪二十二年,叶投资中国第一家近代银行——中国通商银行后,开始大办钱庄,最多时达到108家,分布于全国各地,当时的“叶家镇”成为上海9个实力雄厚、声名远扬的钱庄资本集团之一。开办树德等多家地产公司,仅上海一地拥有地产400余亩。又投资水上运输业,自有沙船100多艘。至光绪二十五年,其资产约有800万银两,自建叶家花园一座。
到晚年,他乐意布施慈善事业,出资建“怀德堂”安顿孤寡,建“忠孝堂”抚励族人,设牛痘局施药济贫,每年耗资数万银两救济灾民、修桥铺路、兴办水利等。他有感于幼年无钱读书,在上海资助10万银两兴办澄衷蒙学堂,后改称澄衷中学,培养了大批英才,颇有影响,得到光绪皇帝御赐“启蒙种德”匾额。
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十月病逝。
诚实
上海在清末时就是中国最大的商埠,黄浦江上船来船往,呈现着一片繁忙的景象。
江边停泊着一只破旧的小舢板,撑船的是一个衣衫邋遢的后生。他失神的眼光望着岸上穿梭熙攘的人群,显得十分无助和无奈。人们即使要过江,自有大船和渡轮,谁会乘坐他的舢板呢?可是,没有搭客,挣不到钱,他怎么维持家里的生活呀!
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操着英语在向他喊。他在上海待了好几年了,接触过不少洋人,所以粗通一些英语。原来天已傍晚,大船和渡轮都开走了,有个洋人急着要到对岸去。年轻篙夫一听到这喊声,就慌忙跳上岸,帮助那个满腮金胡须的洋人把几个箱子、口袋搬到舢板上。
他很卖力地撑船,把洋人渡过了江。舢板靠近岸边后,他又帮洋人将沉重的货物搬上岸,弄得满身汗湿。那个洋人连声说着“Thank you!Thank you!”付了船钱,就匆匆地招呼着黄包车。年轻篙夫回到舢板上,忽然发现船舱里还有一只鼓囊囊的牛皮小袋子,连忙拿起来,跑到岸上大声叫喊:“Hi——Hi——”可是那个洋人已经乘着黄包车去远了。
年轻篙夫拎着那只皮袋子回到舢板,觉得它沉甸甸、硬邦邦的,不禁好奇地解开袋口看,这一看让他吃惊得呆住了:满口袋都是黄灿灿的金币!这该有多少钱啊!这些钱足可以让他立刻变成一个富人,在十里洋场买宅子、商铺,或者换一艘崭新的船……只要他把舢板荡离这个码头,洋商就不可能找到他,幻想马上就能变成现实!可是,他能昧心贪掉别人的钱吗?他自小就是个诚实的人,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知道“不问自取为之偷”的道理,他可不想做贼。他决定留在舢板上,等待失主的到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见那个洋人出现,他的肚子却很饿了。他的兜里装着摆渡得来的船钱,岸上不远处就有卖食物的摊档,但他不敢走开,担心洋人来了寻他不见。他忍耐着饥饿,静静地坐在舢板上。江面吹来嗖嗖的寒风,他湿漉漉的衣服像冰块一样贴着身躯,简直凉透了心。他还是强忍着。
入夜,黄浦江沿岸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芒,炫耀着都市的繁华。就在这繁华景象的旁边,码头那儿偏僻冷寂的角落,泊在岸边的一只破旧舢板上,呆坐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篙夫,伴随着黑夜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响起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叽哩哇啦的英语,那个丢失金币的洋人终于慌里慌张地寻来了。年轻篙夫腾地跳起身来,大喊:“Here!Here!”当他跳到岸上,把那只沉甸甸、硬邦邦的皮袋子交给洋人的时候,那个洋人感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儿地摇。年轻篙夫说:“我没动。不过还是请您点一点,看是不是这个数?”洋人一边连声说:“NO,NO,NO!”一边解开袋口,抓出一把金币就塞给篙夫。可是,那个年轻人没有接,返身跳上自己的舢板,撑篙就荡离了岸,撇下那个洋人久久地呆站在岸上……
这个拾金不昧的年轻篙夫,名字叫叶澄衷。
宽厚
有一年,叶澄衷的儿子生病了,家里的保姆拿着医生开的中药方,到五马路(今广东路)的一家叫“姜衍泽”的药房抓药。那天药房生意忙,抓药的人排起了长队,保姆怕东家着急,对药房学徒说:“小师傅,能不能帮帮忙,把我的药先配好,我们东家少爷得了急病,夫人都急坏了。”学徒听了之后很不耐烦,没好气儿地说:“快什么快,这么多味药,得一味一味地称,你想快就自己开一家药店嘛。”保姆抓药回到家,越想越觉得委屈,便钻到自己房间呜呜大哭。叶澄衷闻讯,笑笑说:“你不要哭了,这个小伙计倒是提醒了我,我要是自己开了家药店,不是挺好的嘛。”他做事历来雷厉风行,当即叫管家到市面上去调查,开一家药店需要多少资金,营业前景如何。过一段时间,他投资的一家新药店在“姜衍泽”药店斜对面开张营业。两店互相竞争,“姜衍泽”生意大受影响。店主知道内情后,责备学徒学业不精,不懂得善待顾客。那学徒经过打听,得知这家新药店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五金大王”叶澄衷,才想起当初奚落叶家保姆的事情来,知道自己闯了祸,他十分后悔,立即登门道歉。他忐忑不安地说:“叶先生,都怪我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您家保姆,得罪您了。我现在饭碗不保,请您高抬贵手。”叶澄衷见他已经认错,又看他年纪尚轻,就说:“只要你以后说话和气一些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错。你若无处安身,愿意来我店里做事,待遇和其他伙计一样。”那学徒在叶澄衷的店里做了一段时间,虽说工钱分文不少,但毕竟与老店相近,和原来的老板抬头不见低头见,十分尴尬。他就对叶澄衷说:“叶先生,我无法面对我过去的老板,还是回老家算了。”叶澄衷理解他的心情,便说:“你回去也好的,如果老家的生活不好过,还可以回来再做。”他吩咐账房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又另外给了一笔盘缠。临别时,小学徒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叶澄衷在经营美孚火油的时候,有一次,属下一个分号的经理有私心,想个人捞外快,暗地里扣下2万箱火油,打算过段时间价格上涨后再抛出去,差价款就可以据为己有。可是火油价格迟迟没有上涨,后来反而每箱跌了1角钱。私扣店主人货物,个人捞外快是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不仅个人名誉扫地,丢掉饭碗,还要赔偿损失。经理感到大祸临头,急得如热锅蚂蚁,整天心神不宁的。这时叶澄衷主动找他谈话,关切地问他有什么为难的事,表示愿意帮助他。经理羞愧难当,不得不说出真相。叶澄衷听了严肃地说:“你如果能够吸取教训,以后不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的亏损就算店里的。”经理感激不尽,频频点头道歉。其实这件事叶澄衷早就掌握了,他只是不想马上拆穿,希望对方能够自己悔悟。
慈善
叶澄衷发财不忘幼年失学之痛。1899年,他捐置了30亩土地,并出资白银10万两兴建学堂。这年10月,校舍尚未落成,叶澄衷不幸逝世。其长子叶贻鉴继续捐款,又出白银10万两,终于在次年建成校舍,并于4月6日正式开学,取名澄衷学堂,由蔡元培代理校长,主持校务工作。著名科学家竺可桢、卢于道,书画家丰子恺、钱君等,都是该校学生。
叶澄衷四子叶贻铨(字子衡)生得仪表堂堂,学得满腹经纶,为人豪爽,敢作敢为。一次,叶贻铨兴致勃勃地去跑马厅观看赛马,结果乘兴而去,扫兴而回,心中十分气愤。原来当时上海洋人开的跑马场有条歧视中国人的规章:总会大楼和看台只对外侨开放,华人只能在栏杆外观看。那次,叶去观看跑马赛,也被赶出场外,叶心想自己空有万贯家财,还遭此羞辱,自然气愤不过,于是在1908年毅然集股在沪创办“江湾赛马场”。
江湾赛马场位于武川路武东路交叉处,叶贻铨以每亩大洋60元,收购土地1000余亩,建成半径为500米的圆形马场,中有三圈跑马道,外圈铺成草地,设有东西北三个看台,场内建有自鸣钟楼,方形尖顶。赛马约每月举行一次,门票1元,全年税收近百万元。江湾赛马场虽主要供华人赛马之用,但不拒洋人,所以每每盛况空前。1934年出版的《上海轶事》记载:“跑马厅为西人春、秋赛马之处,华人不能与赛,惟江湾有万国体育会赛马场,来者不论国界,亦于春秋二季行之,前数日必登报宣布,观者甚众。已行之久矣。”1911年法国飞行家环龙携在欧洲刚刚发明的飞机,来沪作环球飞行表演,起飞地点就设在江湾赛马场,不幸起飞后失事,环龙身亡。
数年后,叶贻铨从经营江湾赛马场所获的利润中,拨出一部分资金建造叶家花园(现上海市第一肺科医院)。这座花园位于江湾赛马场旁边,主要供赛马赌客休息游乐之用。花园费时数年,耗资甚巨,在1923年春初步建成对外开放。花园宜人的景色,以及众多新潮的活动设施,一时引得无数时髦男女心仪不已,趋之若鹜。然而由于参观者过多,使花园昼夜人声鼎沸、喧闹不绝,毗邻的一家英商肥皂公司的老板向上海市政当局提出抗议。市政府因迫于英人压力,遂强令花园停止营业。
淞沪战争中江湾赛马场遭战火破坏,日军侵入上海后,即占用赛马场种植大豆和其他农作物,成为日军的军用农场。新中国建立后,在赛马场的旧址上,兴建了工厂学校。西北部有上海自行车三厂,西南部为江湾机械厂,东北部为建材学院、手表三厂,西部为上海铸锻厂,南部为上海建筑机械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