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一个瑜伽行者的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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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与上师圣尤地斯瓦尔的相遇

“对上帝的信心可以制造任何奇迹,但不读书就能通过考试除外。”我厌恶地合上了这本在空闲时拿起来看的书。

“作者对上帝根本就缺乏信心,”我想,“可怜的家伙,他倒是很敬重午夜的油灯!”

我答应过父亲要完成高中学业。但我不能自称自己是用功的。过去的几个月来,在加尔各答市郊区石阶边幽静的地方找到我的机率超过了教室。邻接的火葬场在晚上尤其阴森,但对瑜伽行者来说却极具吸引力。了悟不死本质的人是不会被几个没有处理过的骷髅头吓倒的。人类的不完美在各种不同的骨头阴暗的住所中变得很明显。我午夜守夜的意义也就不同于一般的学者了。

印度高中毕业考试即将到来。口试的教室就像是坟场,会激起一种熟知的恐惧。我的心却很平静。我勇敢地面对盗墓者,发掘出讲堂上学不到的知识。但我缺乏普拉那贝南达斯瓦米的本事,不能轻易地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我教育上的困境很明显的是有关无限智能的议题。这是我的理解,但对许多人来说看起来并不合逻辑。虔信者的不合常理源自于上千个无法解释的上帝会在困境时瞬间出现的明证。

“你好,穆昆达!这些日子来我几乎都没看到你!”一天下午,一位同学在古柏路上跟我打招呼。

“你好,南杜(Nantu)!事实上不在学校出现显然使我陷入了麻烦。”在他友善的眼神下,我如释重负。

南杜是一名优秀的学生,他衷心地笑了起来—我的困境并非没有让人好笑的一面。

“你完全没有准备好毕业考试!我想帮你!”

这些简单的话语传达了上帝的允诺,我欣然地到他家去。他亲切扼要地叙述了他觉得老师可能会出的各种不同问题的答案。

“这些问题都是圈套,会使很多粗心的学生陷入试题的陷阱里。记住我的答案,你就可以不受伤害地逃脱了。”

我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我脑袋里塞满了许多半生不熟的知识,虔诚地祷告着,希望能记到接下来那几个重要的日子。南杜辅导我不同的科目,但是由于时间紧迫,忘记了梵文那一项。我热烈地提醒着上帝这项疏失。

第二天早上我出发走一小段路,随着摇晃的脚步消化新的知识。在转角处,当我抄快捷方式经过野草丛时,目光落在几张印了一些松散文字的纸上。拿到手之后,我发现上面是梵文的诗句。我找到一个梵文学家修正我不甚流利的解释。他圆润的声音使空中充满了古代韵律无边甜蜜的优美。

“这些特殊的诗节不可能对你的梵文考试有所帮助。”学者排除了考题的可能性。

但这首特殊的诗篇却使我隔日通过了梵文的考试。通过南杜聪敏的帮忙,我所有其他科目都刚好及格过关。

父亲很高兴我遵守诺言结束高中的课程。我的感激之情迅速地传向上帝,他指引我拜访南杜,以及改变平常行走的路线去走充满废弃物的地方。他很好玩地用双重的方式,显示出及时拯救我的计划。

我看到那本被抛在一旁的书,它的作者不认为上帝在考试的厅堂里享有优先权。不禁对自己私下的评注暗自好笑。

“如果我告诉这位作者,得到高中文凭的快捷方式是在尸体当中神圣地打坐,恐怕只会增加这家伙的困扰!”

现在我可以公开地计划离家了。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年轻的朋友,纪腾卓拉·玛诸达尔(Jitendra Mazumdar),我决定到贝拿勒斯的摩诃曼达拉(Mahamandal)修道院去,并在那里受戒。

一天早晨,要与家庭分离的感觉袭击着我。自从母亲死后,我对两个弟弟萨南达(Sananda)和毕修的感情变得尤其温柔。我冲到小阁楼的静修处,这个地方曾经目睹我许多骚乱的灵修(sadhana)场景。在泪如泉涌般地哭了两个小时之后,我觉得好像被某种炼金术的清洗液奇异地净化了。所有感情上的执着都消失了,我要寻找朋友中的朋友—上帝—的决心就像花岗石般地坚定。我很快地完成旅行前的准备工作。

“我提出最后的请求。”当我在父亲面前做最后临别的祝福时,他悲伤地说,“不要忘记我及你悲伤的兄弟姐妹们。”

“敬爱的父亲,我不能描述我是多么地爱您!但是我更爱天父,在地上他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父亲。让我走,有一天我会带着更多天国的领悟回来。”

在父亲勉强的同意下,我出发到贝拿勒斯,去会合已经在修道院的纪腾卓拉。当我到达时,年轻的院长第亚南达(Dyananda)热诚地迎接我。他的高瘦和沉思的表情给了我良好的印象。他白晰的面孔有着佛陀一般的平静。

我很高兴我的新家有一间阁楼,我设法在早晨和黄昏的时刻待在那里。修道院里的人对打坐知道得很少,他们觉得我必须将所有时间都花在组织工作中。他们赞赏我在他们办公室午后的工作。

“不要那么快就想得到上帝!”一天清早我正要离去打坐时,一个同伴嘲弄地说。我去找第亚南达,他正忙着在他的小房间里眺望恒河。

“可敬的斯瓦米,我不明白我在这里必须修习些什么。我追寻直接了悟上帝。没有他,只有加入僧团或遵守教律是不可能使我满足的。”

穿着赭色僧袍的院长温柔地轻拍着我。他类似斥责地告诫一些近旁的徒弟:“不要烦扰穆昆达。他会学会我们的方式。”

我礼貌地藏起了我的怀疑。学生们被责备后不顺服地鞠躬离开了房间。第亚南达给我进一步的指示。

“穆昆达,我看到你的父亲定期地寄钱给你。请你把钱退还给他,在这里你不需要任何金钱。第二个对你纪律的指示是有关食物的。即使你饿了,也不要提及。”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我眼神中闪着饥饿。但我很清楚,我是饿了。修道院里亘古不变的第一餐饭是在中午十二点。我在家里习惯在早上九点就吃一顿丰盛的早餐。

三个小时的差距使得日子更加冗长了。在加尔各答时,我可以为了厨子十分钟的迟到而责骂他,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试图去控制我的食欲—有一天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断食,随后便加倍渴望第二天中午的到来。

“第亚南达的火车误点了,他回来时我们再开饭。”纪腾卓拉带给我这可怕的消息。为了表示对离开了两个星期的斯瓦米的欢迎,我们准备好许多佳肴。剌激食欲的香味充满空气。没有其他任何的供应,除了昨天断食成就的骄傲外,还有什么能吞下去的呢?

“上帝加速火车吧!”然而上帝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时钟慢吞吞地走了好几个钟头。当我们的领导者进到门内时,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我的迎接有着一种真诚的喜悦。

“等第亚南达洗澡静坐完我们再开饭。”纪腾卓拉再度像一只预兆不祥的鸟靠近我说到。

我几乎要崩溃了。我年轻没有空腹经验的胃,阵痛地抗议着。我见过的饥民的景象像鬼魂似的在我面前经过。

我想:“下一个在贝拿勒斯饿死的人马上就要在这所修道院出现了。”即将到临的噩运在九点时被避免了。天国美味的召唤!那顿饭鲜明的记忆就像是人生中一段完美的时刻。

尽管我当时全神贯注在食物上,但我仍注意到第亚南达心不在焉地吃着。显然他已超越了我极端的满足。

“可敬的斯瓦米,您不饿吗?”快乐地饮食后,我与这位领导者单独待在他的书房内。

“啊,是的!我最近这四天不吃不喝。我从不在充满世俗之人混杂波动的火车上吃东西。我严格遵守经典上属于我的特殊阶层出家人需要遵守的戒律。

“我惦记着一些我们组织工作上的问题。今晚在家里我忽视晚餐。有什么好急的?明天我再注意正常进食。”他愉快地笑着。

我顿时感到窒息般的羞愧。但是昨天的折磨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我大胆地提出进一步的问题。

“可敬的斯瓦米,我有些疑惑。遵行您的指示,假使我从不要求食物,也没有人给我任何食物。我会饿死的。”

“那么就死吧!”警惕的劝告划过空中,“穆昆达,若有必要就死!永远不要容许自己靠食物而不是上帝的力量存活!每一种形体的食物都是上帝创造的,他赐予食欲,当然也知道他的子民会有足够的支持!不要以为是稻米在养育你,不要以为是金钱或是人们在支持你!如果上帝撤回你生命的气息,他们还能有什么帮助?他们只是上帝间接的工具而已。消化胃中的食物是通过你的任何技能吗?穆昆达,用你分辨智能的剑吧!斩断那些代理者的锁链,察觉到单一的源起。”

我发现他锋利的言辞刻骨铭心。由来已久身体的需要随之而去。在那个时刻,我体验到了精神足以充满一切。在我往后不断旅游的生活中,在多少个陌生的城市里,我的经历好几次证明这堂贝拿勒斯修道院的课是多么有用!

我从加尔各答带来的唯一宝物是母亲留传给我的银制的护身符。守护它几年后,现在我小心地把它藏在我修道院的房间里。有一天早上,由于想要重新得到我在护身证物上感受到的欢乐,我打开上锁的盒子。虽然封好的外表并没有被动过,但护身符已不见了。我伤心地撕开外层的封套,确信无误。它正如隐士所预言的“已消失至他所召唤来的以太中了”。

我与第亚南达追随者的关系逐渐淡化。整个房子的人被我坚决的隔离伤害了,对我抱有冷淡的态度。我为着那让我离开家庭及所有世俗野心的理想,严格坚持打坐,结果招来了各方浅薄的批评。

精神上的痛苦折磨着我,有一天黎明,我进入了阁楼,下定决心要祷告到被赐予回答为止。

“慈悲的宇宙之母,请通过体验亲自教导我,或通过一位您所送来的古茹!”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啜泣的恳求没有得到响应。突然间,我觉得身体好像上升到一个无限的领域。

“你的上师今天会来!”一个无所不在又无所在的天国女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天国的体验当场被一阵叫喊打断了。一个年轻的僧人—小名哈布(Habu)—在楼下的厨房叫我。

“穆昆达,打坐够了吧!你有差事了。”

换成是别的日子,我会不耐烦地回答。现在我拭干了浮肿脸上的眼泪,温顺地遵从召唤。哈布和我一起前往一个位于贝拿勒斯孟加拉区远方的市场。当我们在市集采买时,印度的艳阳尚未到达它的顶点。我们穿过色彩鲜艳的家庭主妇、导游、僧人、衣着简单的寡妇和庄严的婆罗门以及到处存在的圣牛,经过一条不起眼的巷子,我转过头审视那狭窄的长度。

一位穿着赭色僧袍基督般的男子在巷子的尽头站着不动。他瞬间看起来是那么熟悉,转眼间我加深了渴望的目光,接着怀疑困扰着我。

“你把这位云游的僧人与你认识的人混淆了。”我想,“梦想家,继续走吧。”

十分钟之后,我觉得双脚异常沉重麻木,好像要变成石块般,再也不能前进。我费力地转过去,两只脚就恢复正常了。但当我再度面对相反的方向前进时,这个奇怪的力量再度压迫着我。

“那位圣人吸引我向他那边去!”我心里想着,并把我的包裹堆到哈布的手上。他已经惊异地观察到我奇怪的步法,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怎么啦?疯了吗?”

我混乱的情绪阻止了任何反驳,而是安静地加速离开了。

我好像装了翅膀似的,顺着原路折返,到达那条窄巷。我迅速地瞥见那平静的身影,稳定地注视着我的方向。几个渴望的脚步,我拜倒在他的脚下。

“天国的导师(Gurudeva)!”这个天国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我在上千次体验中看到的他。狮子般的头上有着宁静的双眼,尖的胡子和平滑的头发,经常看透我夜间幻想的阴影,有着我不完全了解的承诺。

“我的天啊!你到我这里来了!”我的古茹用孟加拉语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声音充满了喜悦的震颤。“多少年来,我等待着你!”

我们沉浸在合而为一的宁静中,言语似乎是多余了。动人无声的咏唱由上师的心头流向了徒弟。我感觉到我的古茹知道上帝,并会带我到他那里去。这一世的遮蔽消失在出生前记忆中精细的曙光中。戏剧性的时刻!过去、现在和未来是它循环的景象。

我的古茹牵着我的手,带我到他位于这个城市瑞拿玛哈(Rana Mahal)区暂时的住所。他运动员的身材迈着稳定的步伐。他在这个时候约55岁,身材高大、挺直、精力充沛,像年轻人般活跃。他有着蕴含渊博智能的大而美丽的深色眼睛,微卷的头发柔化了强有力的面孔,在力量中微妙地混合着温柔。

当我们向前走到一栋俯视着恒河的房子的石头走廊时,他深情地说:

“我将给你我的修道院及所拥有的一切。”

“先生,我为了智能和与上帝的接触而来。那些贵重的珍藏才是我所要追求的!”

在我的上师再次说话之前,快速移动的夜暮已放下了半个帘幕。他的眼神充满了深不可测的温柔。

“我给你我无条件的爱。”

多么珍贵的话!一直到四分之一个世纪后,我才有机会再次听到他的爱。他不习惯表达感情,寂静适合他广大无垠的心胸。

“你会给我同样无条件的爱吗?”他如同孩子般信任地注视着我。

“我会永远地爱着您,天国的导师!”

“一般的爱是自私的,黑暗地根植于欲望及满足。天国的爱是无条件的、没有界限的、永远不变的。人类心灵的波动被纯洁的爱贯穿接触时,就永久地消逝了。”他又谦虚地补充道,“如果任何时候你发现我背弃了悟上帝的状态,请答应将我的脑袋放在你的膝上,帮忙带我回到我们两个都祟敬的宇宙挚爱里。”

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他接着起身带我到里面的房间去。当我们吃着芒果和杏仁的甜点时,在谈话中他不留痕迹地说出我的本质。我对他那细腻地混合着天生谦卑的伟大智能肃然起敬。

“不要为你的护身符感到难过。它已经完成它的任务了。”像天国的一面镜子,我的古茹显然看到了我生平的映象。

“上师,您的出现带给我的喜悦超过了任何的象征。”

“该是时候改变了,你在修道院相当地不快乐。”

我没有提到有关自己的生活—现在看起来那些都是多余了!由他自然不做任何强调的方式,我感觉到他不希望他的天眼通惊吓到我。

“你应该回到加尔各答。为什么要把你的亲属排除在你对人类的爱之外?”

他的建议使我沮丧。尽管我不理会家人信上的许多请求,他们还是预期我会回去。“让年轻的鸟儿飞翔在形而上的天空,”阿南达提到,“他的翅膀在沉重的气氛下很快地就会疲乏。我们尚未但将会看到,他猝然下降回家,收起他的翅膀,温顺地安定在家庭的窝中。”这个令人泄气的比喻鲜明地印在我的心里,我决心不要“猝然下降”回加尔各答去。

“先生,我不要回家。我要跟随您到任何地方去。请给我您的大名和住址。”

“圣尤地斯瓦尔吉利。我主要的修道院在塞伦波尔(Serampore)拉埃沟特(Rai Ghat)巷上。我来这里只有几天,是为了探望母亲。”

我对上帝与他的徒弟间难以理解的游戏感到惊讶。塞伦波尔离加尔各答不过12英里,但我却从来没看到过我的古茹,并且要旅行到这被拿希里·玛哈赛的回忆圣化的卡希(Kasi)古城(贝拿勒斯)和他见面。释迦牟尼佛、商卡拉查尔雅(Shankaracharya)和其他基督般的瑜伽行者的脚步都祝福过这块圣地。

“四个星期之内,你会来找我。”圣尤地斯瓦尔第一次口气严肃地说道,“现在我已经告诉你我永恒的感情,也显示了找到你的快乐—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不理我的要求。下次我们再见面时,你必须重新唤起我的兴趣,我将不轻易接受你做我的徒弟。你必须服从我严格的训练,做到完全的舍弃。”

我仍然固执地沉默着。我的古茹轻易地看透了我的困境。

“你认为你的家人会嘲笑你?”

“我不要回去。”

“三十天内你将会回去。”

“绝不。”我恭敬地鞠躬在他的脚下,却没有降低争论的紧张状态就离开了。在午夜的黑暗中,我纳闷为什么这奇迹般的相遇竟会终止于如此不协调的音符。马雅天平的双重性以悲伤平衡着每个喜悦!我年轻的心尚未适应我古茹转化的手指。

第二天早晨,我注意到修道院的人对我增加的敌意。我的日子充斥着无礼的粗暴。三个星期后,第亚南达离开修道院到孟买(Bombay)去参加一个会议,混乱的情况阵阵袭向我不幸的脑袋。

“穆昆达是一只寄生虫,接受修道院的款待却没有适当地回馈。”无意中听到这谈论后,我第一次后悔将我的钱送回去给父亲,并心情沉重地去找我唯一的朋友纪腾卓拉。

“我要离开了!当第亚南达回来时,请你转达我对他尊敬的歉意。”

“我也要离开了!我在这里试图打坐,但情况比起你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纪腾卓拉下定决心地说着。

“我已碰到一位基督般的圣人。让我们到塞伦波尔去找他吧。”

就这样,“鸟儿”准备好冒险地“猝然下降”到加尔各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