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世界帝国史话 拿破仑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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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滑铁卢之战与帝国的瓦解(4)

英雄迟暮:拿破仑的最后时光

1816年4月14日以前,圣赫勒拿岛的行政长官是海军少将科伯恩,自此以后,赫德森·洛爵士接任总督之职。赫德森·洛为人迂腐刻板,且非常害怕自己的俘虏逃跑,一直提心吊胆,不肯偏离上司的指示,对拿破仑限制多多,特别是拒绝放宽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上的活动范围。而且自10月9日起,他遵照政府的命令,执行更加严格的拘禁规则,原先的12英里界限被缩短为8英里,太阳一下山就设立岗哨,而不是以前的晚上9时。因此拿破仑一开始就非常讨厌他,几乎不接见这位总督,对洛的吃饭邀请也拒不作答,就因为请柬上写的是“波拿巴将军”。在岛上还有法、俄、奥等6国的特派员,他们都是派来监视他一举一动的特务。拿破仑有时也接见来自英国和其他国家的旅行家,他们都是到印度或非洲或是从那里回欧洲的路上经过圣赫勒拿岛的。连驻扎在这里的英国卫队官兵对英国的这个死敌也是非常地尊重,他们向他献花,请求其随从发善心让他们偷偷地去看望拿破仑,有时还流露出伤感的情绪。

拿破仑习惯于每天工作15小时有时甚至18小时的紧张生活,在圣赫勒拿岛的闲散单调令他郁闷,但他竭力忍受种种不快,顽强地活着。他经常长时间地与周围的人谈话,追忆他的戎马征程和治国生涯,要么就是不断地与英国人闹摩擦。跟随拿破仑来圣赫勒拿岛并和他一起住在“长林”的随从们,和来圣赫勒拿岛的旅途中一样,仍然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就好像他们还在巴黎的杜伊勒里宫似的。贝特朗、蒙托隆、古尔戈、拉斯卡斯等人虽然对拿破仑忠心耿耿,但彼此之间互相嫉妒,勾心斗角,有时甚至闹得不可开交,要以决斗了断,幸被拿破仑严厉制止。到了1818年,拿破仑失去了拉斯卡斯,他被赫德森·洛驱逐出圣赫勒拿岛,古尔戈也被拿破仑打发回欧洲,他原来的医生也离去了。拉斯卡斯曾经记录了拿破仑的大量谈话和他的口授回忆录,他离开后拿破仑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位合适的秘书了,因此,对于拿破仑生命的最后几年时光,人们了解得不多。

从1819年起,拿破仑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内部器官开始同他作对,他的病越来越多了。1820年病情加剧,他已经很少出游,马也早就不骑了。他也不像过去那样健谈,变得寡言少语,时常陷入沉思。1821年3月起,可怕的内部疼痛复发,刀扎般的剧痛预告他的末日将至,而且发作的次数逐渐加多,拿破仑经常呕吐和虚脱,他猜想是患了癌症,这是他家族的遗传病,他的父亲夏尔·波拿巴只活了40岁就因癌症死去了,他的两个妹妹后来也将死于类似症状。但也有人怀疑是英国人或者是波旁王室的奸细给他下了砒霜,导致慢性中毒。英国医生阿诺特获拿破仑准许给他诊治,医生告知贝特朗和蒙托隆说,病人的情况十分严重。但是拿破仑拒绝吃药和进食,又不让别人移动他,病情越来越恶化,拿破仑也被折磨得非常痛苦。可当疼痛稍稍减轻时,拿破仑就力图鼓起周围人的勇气,他甚至开玩笑说:“癌是从体内来的滑铁卢。”

4月13日,自知不久于人世的拿破仑命令蒙托隆记下他口述的遗嘱。15日他又亲手抄写这份遗嘱,并在上面签字。遗嘱里这样说道:“我希望把我的骨灰安葬在塞纳河畔,安葬在我如此热爱的法国人民中间。”这一字句后来被镌刻在巴黎荣誉军人院的大理石板上。在这个遗嘱中,他称马尔蒙、奥热罗、塔列朗和拉法耶特是叛徒,他们曾经两次帮助法国的敌人获得胜利。马尔蒙被称为叛徒是由于他在1814年3月30日的关键时刻背弃了拿破仑;奥热罗是由于1814年4月曾同拿破仑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塔列朗是由于他很早就开始暗中反对拿破仑,并同反法同盟沆瀣一气;拉法耶特是因为在1815年6月的议会中反对过他。遗嘱其他部分大多是有关分给各人的金钱的数目:贝特朗可以得到50万金法郎,他最亲近的侍从马尔尚可得40万,在岛上服侍他的其他仆人每人可得到10万,拉斯卡斯以及其余忠于他的将军和大臣也都有一份。拿破仑财产总数多达2亿金法郎,他在遗嘱中说,其中的一半分给在他的旗帜下战斗过的军官和士兵,另一半则分给1814年和1815年遭受外国侵犯的法国各地。遗嘱中还谈到了英国人和赫德森·洛,他说:“我被英国的寡头政治和雇佣兵杀死得太早。英国人民要早些为我报仇。”他在遗嘱里叫儿子永远也不要反对法国,并且记住这一座右铭:“一切为了法国人民。”拿破仑三天之后又对蒙托隆口授了一封信,要蒙托隆在他死后用这封信把发生的事情通知总督,并且要求英国人将他所有的随从人员和仆人从圣赫勒拿岛送回欧洲。

到了5月2日,医生告诉拿破仑的随从人员,死亡已经十分接近他们的皇帝了。5月4日,在医生的坚持下,不让病人知道,给他服用了一些甘汞,产生了效果,病人能睡了,甚至还吃了一点东西。这是拿破仑的回光返照。5月5日是拿破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痛苦使他从半昏迷状态中跳下了床,跌在了蒙托隆的身上。人们赶忙将他抬起来,但他再也不能恢复知觉了,接连几个小时都躺着不动,睁开眼睛没有呻吟。拿破仑的意志像铁一般坚强,以前即使在最疼痛的时候,他也几乎不呻吟,只是辗转反侧而已。此刻他的嘴唇嗫嚅着,但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这一天大西洋上出现了最猛烈的暴风雨,圣赫勒拿岛上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一些房屋被摧毁,整个“长林”庄园也在风雨飘摇之中。在拿破仑的房间里,集合了他的随从人员和仆人,有的在床边,有的在门前。总督赫德森·洛和英国卫队的军官一得知拿破仑濒临死亡,就连忙赶来,留在这所房子的其他房间里。离床最近的人听见拿破仑最后的话是:“法兰西……军队……冲锋……”

1821年5月5日下午6时,风暴停息,太阳放出一阵灿烂的光辉沐浴海岛,随即沉入海洋,在昏迷中弥留了数小时的拿破仑也终于与世长辞,享年51岁8个月又20天。哭泣着的侍从马尔尚把他所保存的拿破仑在1800年6月14日马伦哥一战中所穿的大氅盖在拿破仑的身上。然后总督和军官们走进来,向死者低头默哀。贝特朗和蒙托隆也将各国在圣赫勒拿岛上的代表请入屋内。他们到岛上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走进皇帝的房子,因为皇帝从不接见他们。随后医生对拿破仑的遗体进行了检验,只发现胃已溃烂,其他内脏完整无损,说明拿破仑可能是死于胃癌。

拿破仑的遗体被涂了防腐油,陈于灵堂供人瞻仰。四天以后,他的灵柩从“长林”运出,拿破仑身穿生前最喜爱的绿色军服,灵柩盖上放着他的佩剑和他在马伦哥战役中穿过的战袍。在送葬队伍中,除了随从人员和仆人以外,还有驻岛英国卫队全体官兵、英国海军全体官兵、以总督为首的官员以及几乎全岛居民。当柩材放入墓穴的时候,英国人给死去的皇帝致以最后的军人礼,枪炮齐鸣,回声响遍山峦,远播重洋,告知彼岸的世界,古往今来最伟大的战士和执政者已经长眠了。

拿破仑的遗体终究不会长埋于荒僻的海隅,1840年终于得以迁葬回到故国,安放在了巴黎残废军人院中,永远伴随于爱戴他和他爱戴的法国人民身边。巴黎以满腔的热情迎接他们的英雄回归,为他举行隆重接灵仪式的是新国王路易·菲利普,前奥尔良公爵,他曾经被拿破仑预言有朝一日将登上法国王位。

瑞典国王查理十四·约翰,即昔日曾在拿破仑麾下作战,后来又领兵与之对抗的前法国元帅让·巴蒂斯特·贝尔纳多特,曾经发表过这样一番评论:

拿破仑并不是被世人征服的。他比我们所有人都伟大。但上帝之所以惩罚他是因为他只相信自己的才智,把他那部庞大的战争机器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然而凡事物极必反,古今概莫能外。

这的确是一篇中肯的墓志铭。拿破仑尽管遭受了惨重的失败,但他在治理国家、指挥作战和激励人民等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卓越才能和创造出来的丰功伟绩,堪称超群绝伦,在他那个时代无人可及。他的一生是光辉灿烂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一生。人类毕竟不把最高的荣誉授予那些谨小慎微、知难而退、毫无建树传于后世的庸碌之辈,而是把它授予胸怀大志、敢作敢为、百折不挠,甚至在自己和千百万人同遭大祸之际依然主宰着千百万人之心的人。拿破仑就是这样一位奇迹创造者。这位伟人驾驭了法国革命,改造了法国人民的生活,他发起了自十字军东征以来最伟大的运动,给欧洲带去了平等、自由和博爱的思想,为意大利、德意志、尼德兰和瑞士奠定了广泛而深厚的精神基础,并把千万人的思念最终引向南大西洋上那块孤独的小岛,他必将永远屹立于人类文明史上千古不朽者的最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