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他们的名字——管仁合。有句古语说得好,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怎么看,地利的利字都排在了中间,可断为管仁合为状元和探花之间的榜眼。而邵千秋的名字更好解释——利在千秋。利字排在最前面,邵千秋自然就是状元。
刘铁口皱眉说道:“这套用《易经》、俗语和成语的解释只能说是很勉强!”
黄测师神色不变,他继续道:“各位举子再看——应天鼐写的这个利字旁边的立刀太小,与旁边稻禾的禾不匹配,换句话说,刀小难于割倒旁边成熟的稻禾;而管仁合写的这个利字左右字形配合得度,右边的立刀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割倒左边的稻禾。而邵千秋写的‘利’字旁边的立刀够大,割倒稻禾,取得功名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了!”
听到邵千秋必将殿试夺冠的消息。刘铁口嘿嘿一笑,讥讽道:“一个举子十年寒窗,从写的字就能看出他们的学问,你通过分析他们写字的功力,然后再断定他们是否能鱼跃龙门的办法我也会!”
黄测师冷笑道:“那就请不服气的刘先生也测一测?”
“我测字的结论和黄先生不同!”刘铁口说道:“应举子提笔写了一个‘利’字,这就说明他做官做人念念不忘记的都是利益……而邵千秋和管仁合人云亦云,没有主见,亦非治国的大才!”
黄测师听刘铁口说完,先是一愣,可是他转念一想,不由讪笑道:“我看刘先生纯属是夸夸其谈,莫非你已经黔驴技穷了吧?”
刘铁口气得一跺脚叫道:“请钱老板派人把举子们的砚台都拿到天井中,然后摆成一排,刘某不用相人,我只要看看砚台,本人就能知道他们谁能高中鼎甲!”
三、奇技相砚台
客店中的举子听完不由得议论纷纷。钱老广也愣住了,这刘铁口相面绝对是有一套,但是看一方方冰冷的砚台,就能知道砚台的主人是否会殿试高中,钱老广别说看,听都没有听说过!
钱老广为了稳妥起见,将刘铁口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刘先生,您真有把握吗?”
没有金刚钻儿,谁敢揽那瓷器活儿?刘家祖传的做砚台的手艺,相砚那可是刘铁口压箱子底的绝活儿呀!钱老广一见刘铁口胸有成竹,急忙派伙计去准备,半个时辰后,高升客栈里住的三百名举子的砚台就被取来,放在客栈的天井里,摆成了一字长蛇阵。
刘铁口站在砚台前,他仔仔细细挑选了一阵,最后取出了三方砚台,说道:“这三块砚台是哪三位举子的?”
这三方砚台的主人分别是梅县的朱萧、南平镇的黄骅和瓦桥关的侯金刚。
黄测师还以为刘铁口的相砚之术有多么的神秘,他一看被挑选出的三方砚台,不由得嘴角一歪“扑哧”一声,轻蔑地笑了。
梅县的朱萧面色如蟹黄,他用的是一块极为普通的黑石砚台。南平镇的黄骅扫帚眉,大嘴巴,他用的砚台更不起眼,就跟被霜打了三天的老茄子一样,灰紫的颜色,模样出奇的丑陋。而体壮如牛的侯金刚用的砚台最为特殊,竟是一块重有百斤的铜砚台。
刘铁口见黄测师嘲笑自己,指着砚台一解释,众举子才明白他选砚的道理。朱萧用的那块黑石砚台虽然极为普通,可是却质地坚硬如铁,经过他很多年的研磨,已经凹下去一个大坑。不用想,在这些学子当中,还是梅县的朱萧用功为第一。
瓦桥关的侯金刚用的是一块一百多斤的铜砚台,这铜砚台不仅可以研墨写字,更是他的独门兵刃啊,不用想侯金刚是勇力第一。
而黄骅用的砚台别看不起眼,可那是一块名砚,上面还刻着前朝宰相丘问道的提款——赠弟子黄骅。很显然,黄骅是丘问道的学生,丘问道才高八斗,他的学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
黄测师见刘铁口说完,道:“那么他们三个谁才是真正的状元呢?”
刘铁口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分析得不错,这三个人都应该是状元之才!”
殿试只能有一位状元,刘铁口竟说他们都是状元,这也太可笑了!
黄测师笑罢,说道:“今天各位举子作证,十天后,殿试的榜单公布,你我二人孰对孰错必有分晓!”
刘铁口想都没想就说道:“如果本人算错,在座的各位举子都可以去砸我刘铁口的招牌!”
四、谁是真状元
一眨眼,殿试开金榜的时间就到了,邵千秋果然高登榜首,成了状元,管仁合是榜眼,应天鼐是探花郎。朱萧只考中了第八名进士,黄骅考中第二十三名进士,而侯金刚却考到了一百名之外。
很显然是刘铁口测错了!面对着嘲笑之声,刘铁口面比关公,闭门不出,再也不敢给人家相面算命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过去了,函谷关的总兵裴大虎因为克扣军饷事发,朝廷意欲降罪,裴大虎为了保命,举起了废帝朱允炆的大旗,在函谷关领兵造反了。
朱棣手下不乏能征惯战的将军,可是他们不是镇守边关,就是在外地剿匪灭贼,想要起一支兵马征剿裴大虎,朝中并没有可用的大将。
朱棣思前想后,决定开一个武举的恩科。大比武的教场就设在南郊,胜出的举子就是武状元,武状元就是扫平函谷关的大帅。
侯金刚别看文笔非其所长,可是他把那块铜砚台当做自己的独门兵刃,竟然横扫天下的武举子,最后成为扫贼的大帅。
剿灭裴大虎,必须出师有名。朱棣命手下的文臣们各写一篇榜文,榜文的内容是揭露裴大虎假借废帝之名造反,实则为了逃避罪责的阴谋。
朱棣的圣旨颁下,满朝的文官和翰林院的学士们苦苦琢磨,三天后,榜文被写出了六十多篇,朱棣一一看过,又将六十多篇榜文一一否定,挑来选去,最后还是朱萧的榜文胜出。
榜文写出后,派谁给裴大虎送去呢?送讨贼榜文的任务可是九死一生呀,谁也没想到竟是黄骅挺身而出,接了这个危险的任务。
黄骅手捧榜文来到了函谷关。他手捧榜文,对着裴大虎声色俱厉地宣读,裴大虎听到一半,身上的冷汗就已经把衣服湿透了,黄骅刚把榜文读完,色厉内荏的裴大虎一脚踢翻了帅案,他大叫道:“杀了,杀了,把这个黄骅给我乱刀砍了!”
黄骅面对冷森森的钢刀,竟然神色不变,他高声叫道:“圣上命我为函谷关的将士带来口谕:首恶必办,胁从不究,尔等速速投降,否则天兵一到,函谷关必将灰飞烟灭!”
裴大虎见手下人踌躇不前,他猛地抽出刀来,冲上前来,一刀削下了黄骅的人头,鲜血喷溅中,黄骅的尸身却立而不倒!
侯金刚领着手下的明兵围住了函谷关,裴大虎闭关怯战,眼看着城内的粮食已经告罄,城中饥饿的兵将们呼啸一声,杀进了帅府,最后裴大虎被乱刀砍死,函谷关的叛乱终于宣告平息了。
朱棣论功行赏,封黄骅为孤忠侯,忠心第一。朱萧被升为吏部尚书,笔力第一。侯金刚被封为镇国侯,勇力第一。
朱棣封完了这三个人的官职,不由得恍然大悟,三个第一不就是三个状元吗!不管怎么说,这三个第一都是真材实料,可比那些光会摇笔杆子的书呆子强多了。
高升客栈之中的那个黄先生就是朱棣装扮的啊。他为了考察这帮举子的学识,就装成了测字先生,挨家到各大客栈中去给他们测算前程。其实谁是状元,还不是他皇帝说了算的事情啊?他当初还在幼稚地嘲笑刘铁口不自量力,今天才知道对于人才的理解,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朱棣准备亲自去铁狮子胡同一趟,他要向刘铁口去讨教相人识士之策,还要封刘铁口一个官职,那个官职就是铁口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