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墨客剑殇
5697400000161

第161章 瞒天过海荆轲会韩厥(10)

屠岸贾独自一人端坐在自己的福堂之内,堂下是盈盈起舞的美姬,正围绕一圈时而相互簇拥,时而分而散之,婀娜舞步,娇柔身姿,令这位韩国太宰流连忘返,喜不自禁。而端坐在他周围的,则还是一群浓妆粉黛的姬妾,有的抢着为屠岸贾倒酒满樽,有的则递上瓜果葡萄,直让屠岸贾眉飞色舞,嬉笑开怀。

几杯美酒下肚,屠岸贾已经是自带几分醉意,双颊微微泛红,口中喃喃自语,已经不知道是要喊身旁那位姬妾的姓名了。而身旁那群姬妾,却只管继续端酒喂水,直要把屠岸贾弄的晕头转向,醉死在群花丛中一般。屠岸贾却也是个懂得享受的奸臣,只因他平日里侍奉韩王惯了,见得了这些场景,所以每每自回到家中,也要将韩王享受的丝竹音乐带回自家府邸之内,也要亲身经历这一番享受之情,所以这屠岸贾虽名为人臣,实则享受如君王一般逍遥快活。

他正恍恍惚惚醉生梦死之间,忽然听得身旁好像有人在他耳边低声附语:“太宰大人,太宰大人…”

屠岸贾正喝的醉醺醺,听了这话,直打了一个嗝,满嘴酒气,大声断断续续问道:“何…事啊?”

那前来奏报的正是他的一命心腹小吏,见他这番酩酊大醉的模样,又不敢兀自多加打扰,不过此事又不得不报,所以又稍微提大了一点声响道:“太宰大人,是我,屠陨斯。”

屠陨斯亦是屠岸贾屠氏一族的主要心腹之一,屠岸贾要把持韩国朝政,任用的人当然要自己宗族之内的人才可,虽然满朝臣工早有怨言,可终究迫于屠岸贾的专权霸道,不敢多加声张。如今这屠陨斯正是屠岸贾的侄儿,这般急匆匆前来,亦正是有要事相报。

屠岸贾虽然有七分醉意,但仍然还是分得清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继续喷着酒气自言自语道:“哦,是陨斯啊,怎么来了我…我府里来了。”

屠陨斯见叔父口齿已是不十分清楚,猜想理智可能业已不明,本想着借这件事前来邀功的,如今看来,只怕是要泡汤了。但是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张口向屠岸贾道:“陨斯此来,是给叔父带来好消息的。”

屠岸贾一听有好消息来,顿时也清醒了几分,直半眯着眼睛朝屠陨斯道:“什么好消息啊,速速于我报来。”

屠陨斯受了叔父这话,于是便据实相告道:“叔父,您交待侄儿要办的事情,侄儿已经给您办妥了。”

屠岸贾如今已是酒精上头,头脑也有些发昏,自然记不得之前交代屠陨斯所办何事了,于是便迷迷糊糊道:“哪个事情啊?”

屠陨斯叔父的这话,如同翻落到水底的石头一般,一个闷声直跌落到水底,狠狠地砸在了屠陨斯的心头。他原本是借机前来邀功的,可哪里知道屠岸贾如今竟然连前几日交代自己办的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心中自然一阵冷落。不过他还是俯首帖耳,好生提醒屠岸贾道:“侄儿已经替您除掉庄姬,免却了叔父您的后顾之忧。”

屠岸贾听屠陨斯这一提醒,猛然间记起了这事来,方才烂醉的酒性也醒了一大半。原来之前自韩厥病倒在病榻上,不再上韩朝之时,屠岸贾便已有些起了疑心,为了以防万一,他便暗自派人打探韩厥的病情,而前往韩府就医的医师之中便有屠岸贾派出的心腹线人。那线人自看了韩厥的病情之后,发现韩厥的病情原本并无大碍,只是忧伤劳神所致,所以即刻向屠岸贾汇报了实情。这下,屠岸贾的疑心病便更加严重了,他自知韩厥与已覆亡的赵氏有不菲的交情,再联想到如今还有赵家夫人庄姬在世,所以这才起了杀心,命人除掉庄姬,以绝后患。而这个他所委派的人,便是他的侄儿屠陨斯,如今屠陨斯这么快便传来喜讯,这让屠岸贾暗自惊喜不已。

“哈哈哈,侄儿果然深得叔父的心意,不枉叔父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精心栽培。”屠岸贾听得屠陨斯的这份喜讯之后,对他更是赞不绝口,喜不自禁。

“叔父这是哪里话,为叔父尽心尽力,这是侄儿份内之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屠陨斯见屠岸贾忠于喜笑颜开,这才放下心来,心想着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日后定能继承我屠岸贾的风范,在韩朝飞黄腾达,不可一世。”屠岸贾看屠陨斯对自己这般谦恭,心中也是十分欣悦,说着说着便到了要他继承自己基业的话口上了。

屠陨斯听了叔父的这番话,更是心中大喜,想来这下子终于踏上了屠岸贾给自己铺好的阳光大道了,接下来他便只要放心走下去便是了。

不过这屠陨斯又是如何能借机铲除庄姬的呢?原来当年庄姬在临盆之际,身边替她接生的人正是李嬷嬷。原本庄姬以为李嬷嬷是个极为可靠的人选,留在身边侍奉了自己多年,殊不知原来这李嬷嬷正是屠陨斯的奶妈。当年屠岸贾为了证实庄姬到底怀男还是怀女,暗地里安排了接生婆前往赵家府邸查验,而这个接生婆,也正是李嬷嬷。当年,庄姬生产之后,屠岸贾之所以这么快便知道庄姬产下男婴,这告密之人也正是李嬷嬷。幸亏当时公孙杵臼和程婴出手救的快,否则赵武子必然已经惨遭屠岸贾的毒手。只是这庄姬却还一直蒙在鼓里,以为这李嬷嬷是个可靠之人,所以长留了她在自己的身边。

而前几日当屠岸贾发觉韩厥的异常之后,决意铲除庄姬,此事便交给了屠陨斯去办。屠陨斯经过仔细勘察,却发现原来这李嬷嬷正是自己当年的奶妈,不由得心中大喜,二话不说便接下了屠岸贾的差事。而后,通过侍人送饭的机会多番与李嬷嬷暗通书信,一面以李嬷嬷的家人相要挟,一面又以金银财帛去引诱,这才使得李嬷嬷动了心机。当日,那送饭的侍人送来的饭菜之中,正有屠陨斯下达的绞杀庄姬的密令,所以李嬷嬷这才趁庄姬不备,下了毒手。

“叔父,侄儿还有一喜事要奏报叔父。”屠陨斯见屠岸贾此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满意,正好趁热打铁,继续向屠岸贾献言道。

“哦?你还有何事啊?”屠岸贾原本以为屠陨斯奏报完这些便要兀自撤下了,本想继续和周边的那群美姬饮酒玩耍,如今听得他又有话要说,不禁又来了兴致,问起屠陨斯话来。

“呃…”屠陨斯面对屠岸贾的问话,故意打起了犹豫,眼神则四下里扫视了屠岸贾身边的那群浓妆粉黛的妇人女子,以装作人多不便细说的样子。

屠岸贾见他这副犹豫的样子,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于是便招呼台下的乐师伶人道:“你们都暂且歇了,先行退下吧。”

台下的乐师伶人听了屠岸贾这话,便都齐声应道:“诺。”随后,便都纷纷退了下去。

屠岸贾见台下的人都已退下,再看自己周围的这群妖艳女子,虽心有不舍,但还是朝她们面露淫笑般说了一句:“几位美人也下去吧,改日屠某再与你们好好尽兴一番。”

那几位美人见屠岸贾这番话语,个个嘴上都假装嗔怪,矫揉造作了一番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待台上台下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屠岸贾这才收敛起声音,一本正经地朝屠陨斯道:“这下你有话可以直说了吧?”

屠陨斯见旁人都已经退下,这才连声对屠岸贾恭贺道:“叔父,大喜大喜啊。”

屠岸贾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何事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啊?”

屠陨斯见屠岸贾似乎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这才仔细向他叙述道:“叔父可知韩厥那老头已经向韩王奏请辞去他三军元帅的头衔,决心告老还乡回家耕种去了。而且韩王已经准奏此事,韩厥若是弃官归田,这可又让叔父少了一个劲敌,叔父在韩国的大权还不更加固若金汤了?”

屠陨斯一边说着,嘴角边已然帮着屠岸贾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屠岸贾既听此事,醉意一下子全消,立刻横竖坐正了起来,一本正经朝屠陨斯问话道:“哦,此事可当真?”

“侄儿哪敢欺骗叔父?据侄儿宫内的耳目回禀,韩厥不但向韩王递交了书面奏折,而且三日之后还要在自家府邸举办一次卸甲宴,届时不但韩王将至,满朝文武都将列席见证,这种事情又岂会有假?难不成他韩厥想犯个欺君之罪?”屠陨斯仗着自己在宫闱之中的线人口实,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哦?哈哈哈,天助我也!”屠岸贾听罢屠陨斯的这番话,立刻仰天大笑起来,他亦知若是韩国没了韩厥这个八卿元老,他屠岸贾还不只手遮天?想到这些,这才高兴的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不过他刚刚笑了一半,突然又一下子有些疑惑起来,再一次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不过韩朝元帅卸甲归田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韩王竟未曾对我提起只言片语?”

屠陨斯见屠岸贾还有些疑虑,立刻又编了理由奉承道:“依侄儿看,大王之所以不曾告知叔父,恐怕是要给叔父一个惊喜。”

“哦,是何惊喜?”

“既然韩厥自愿卸去这三军元帅之名,韩国又岂可一日无帅?叔父小心侍奉韩王在侧,鞠躬尽瘁,韩王必定会思量将这元帅之位传给叔父您。若是提前透露的话,只怕群臣有所不满,若是在适当之际突然加冕于叔父,到时候群臣即便不满,也无济于事了。”

“嗯,陨斯你说的甚是在理,”屠岸贾听了屠陨斯的这个猜测,心中十分满意,连连点头以示赞同,不过尚有一丝疑虑道,“只是这适当之际又会是何时呢?”

“这个嘛,侄儿猜想若是韩王邀请叔父一起参加韩厥的卸甲宴,那极有可能在宴会之上向群臣宣布此事,如此群臣必定不敢忤逆圣意,所以叔父尽管放心前往便是。”屠陨斯装作若有所思之状,向屠岸贾好生进言道。

“嗯,如此我屠某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再敢与我为敌?!哈哈哈!”屠岸贾听了屠陨斯这番猜测,更是得意忘形,不由得振臂高呼起来。

“恭喜叔父,贺喜叔父。”屠陨斯见状,连忙匆匆下了台阶,而后俯身跪地,双掌悬空落地,额头直磕地板,口中连连奉承而道。

“哈哈哈,吾侄真乃吾之肺腑也!”屠岸贾见屠陨斯这般早早的便贺喜自己晋封元帅的事情,自然性情大悦,连连称赞了起来,随后又慢慢地斟上一樽浓酒,朝那屠陨斯喊话道,“来,叔父敬你一杯!”

“岂敢劳烦叔父,侄儿自当自饮,以贺叔父!”那屠陨斯见屠岸贾如此豁达客气,顿时也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自己拿了酒樽酒壶,倒上满杯之后,朝屠岸贾举杯相谢。

他叔侄二人一唱一和,一斟一饮,搞的屠岸贾很是得意万分,全然忘乎所以起来。再加上他原本已是醉酒上头,此刻更是肆无忌惮,要多猖狂便有多猖狂。但是他殊不知自己的这番醉酒迷糊和得意猖狂,却让另一个人心中暗自窃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