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墨客剑殇
5697400000297

第297章 各怀鬼胎六军分心(9)

一辆锦绣绸缎作帷幕的马车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在这栎阳城外的荒野之中乱冲乱窜,企图寻找一个可以庇护自己安危的处所。猛然间,它原本慌乱无章的跌荡怔了一下,而后向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冲向前面的一个径直的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郭开平日里乞讨之后拿来栖身的破庙。虽然它破落衰败到已经连土地公都不愿意入的地步了,更别说是什么天宫大神了,但是它能孤零零地矗立在这与周边格格不入的荒野之中,便就能成为一处唯一的避难所。

马车跌跌撞撞跑到破庙跟前,还未来得及停稳,便从车厢里面慌慌张张滚落出一个人来,由于失去了重心,那个人直接从车座滚落道地面,看来起摔得着实不轻。可那个人根本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痛,连摸带爬地往破庙的门槛奔去。

他身后那驾驶马车的车卒身上的铠甲上沾满了血污,从士卒的穿着来看,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满身的伤痕虽然让他喘着粗气,但仍然还是坚毅地对那官员说道:“赵大人,你快进去躲一躲,我……我来引开贼敌!”

那个姓赵的官员好不容易起了身,这才朝车卒好生嘱咐道:“好,将军自行小心为是。”

车卒根本没时间答谢官员的好意,纵身一个箭步便跃上马车的马背,双腿一夹,驾着马车便往前继续直冲而去。而那姓赵的官员则也顾不上许多,提起衣襟脚摆急冲冲向破庙内迈进。

几个踉跄之后,忽然听得破庙外有人高声呼喝:“秦贼在那,快追!”“还想跑?老子送你去给我爹陪葬!”随后便是一阵惨烈的嚎叫声,显然,先前那位马卒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已经在强人的手起刀落之间丢掉了性命。

“车里没人!”忽然有人惊疑地喊话道。随后又是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还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人话语中最后一个字刚好又点醒一旁的人,只听又有人插话道:“大哥,那里有座庙!”“去看看。”那个声音毅然是阴沉沉,只是又多了几分寒意。

官员听着庙外那阵毫无掩饰的对话声,已经是吓得浑身发颤,连站稳的力气也没有了。可是他知道,若是不能在这破庙中寻得一个藏匿之地,只怕他再难活过一时半会了。

破庙不但破落,而且简陋,官员唯一能看中的地方便是那斑驳腐朽的金身活佛泥像的后面了。可是满心恐惧的他只顾得屋外那杀气腾腾的强人,所以根本没有发现泥像后面那个藏着另一个人的暗格。

几个人啪嗒啪嗒毫无顾忌地冲进破庙,仿佛根本不担心会惊扰了庙中的神灵。他们四下里环顾一周之后,有个年纪较轻的喽啰有些失望地发话道:“大哥,这庙里好像没人。”

此言一出,官员紧绷的心稍许松动了一下。

为首的那位带头大哥根本没有理会手下的意见,而是仔仔细细地搜寻了破庙里的每个角落,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尊虽然破烂却格外显得凸出的泥像上。他看了看泥像之前的地面,似乎已经发现了一些令他得意的线索,所以嘴角间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出来吧。”他的言语依旧低沉,但是却饱含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官员原本松动的心又骤然一紧,连呼吸都被迫停止,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再不出来我可要亲自动手了!”带头大哥见对方并没有按照他的要求行事,显然已经有些微怒,手中一柄长剑“叮”的一声落地,落在那尊泥像的不远处。

从落在脚边不远处的那声剑击声,官员知道自己隐藏的行迹已经暴露,原本抱有的唯一一丝希望登时化为泡影。既然没有了希望,那就只剩下绝望,既然到了绝望的地步,之前那种因拼命求生而贪生怕死的恐惧感反而消散的一干二净。官员整了整衣襟,从泥像后缓步走出,抬首正视庙堂中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强人,好像对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猎豹口中的绵羊一般。

“鄙人到底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要这般不肯放过我?”到了此时此刻,官员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想要死的明白。

“什么深仇大恨?”为首的带头大哥冷笑一声,脸上流露出一种凄惨和惆怅的表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吩咐身旁的小厮道,“三子,你说,他和我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个叫三子的小厮听得大哥这般吩咐,登时脸上肌肉绞在一起,满目怒光道:“当年秦赵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万将士被围不得脱身,狗贼白起明明承诺只要投降就可免于一死,可是当将士们投降之后,他却命人挖了上百个大坑,竟将这四十万个活生生的将士尽数活埋在了黄土之中,我赵国平阳郡全郡男丁兵勇竟无一人得以生还,你说我和你们秦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手中的长矛恨恨地往地面一插,矛尖破石而入,如同他内心一般溅起一阵火花。

“不错,今日便就是我们这些平阳郡的子孙,替我们惨死的父辈向你们这些狗贼讨这笔血债的时候了!”三子话音刚落,其余几位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厮也齐声怒喝道。

官员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们这般穷追不舍哪怕拼了他们的性命也不肯放过自己性命的原因了,虽然这出惨剧从前因后果上来看与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关系,但是谁让自己是秦国的官员呢?他似乎有些后悔,从他被召回咸阳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应该大张旗鼓的在护送的车队上打着秦国的旗号。

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敕封诏书,尽管还带着些许体温,可是自己却再没有这个福气去当这个诏书上所谓的中车府令了。他不由得双膝跪地,朝咸阳方向叩首一拜,朝天痛哭道:“陛下,臣下不能亲自服侍您了,您要保重啊!”

庙堂里的几个强人根本不为他的这番忠心所动,反而因此感到了几分恶心,带头大哥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三子,送他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