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且喜且疑的目光。
7、日,皮书记办公室
皮书记与赵宣传等人在研究着工作。
赵宣传:“苇子圈搬迁的事确实不能等了,再等就拖全乡的后腿了。”
另一干部:“关键还是班子,尤其一把手不行。只要老六在位,搬迁的事恐怕……”
皮书记:“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同意。苇子圈的问题主要是个班子问题、一把手问题。我的想法,结合这次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
室外,老六走来。他来到门前,透过玻璃向里看着。
皮书记一笑:“山东人就是邪,说着王八来个鳖。”
赵宣传和另外那名干部不吱声了。
老六推门入内:“皮书记在啊。”朝赵宣传等人点了点头,“我反映个情况行吧?”
皮书记向旁边一张椅子作过一个手势:“坐吧。”
老六:“是这么回事。最近一段时间,我这身子骨一直不大利索,村里的工作虽说是没受啥影响,可也就不如身体好时了。那次赵宣传说让我考虑考虑,这一阵儿我真考虑了:想退下来,换个人接我的班儿。”他说完,仔细地看着对方的神情。
皮书记与赵宣传等人相视一笑,不觉露出了喜色。
皮书记:“好哇!你能主动退下来好哇!”
老六颇感失望,沉了沉又道:“我考虑了好长时间,苇子圈现在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接班比较合适。”
皮书记:“哦?是谁呢?”
老六:“我说了,你们不能说我有私才行。”
皮书记:“你就说是谁吧!”
老六:“我说了你们真的不说我有私吧?”
皮书记:“哎——谁说你有私了?我说了还是他俩说了?你可真够罗索的!”
老六:“那好!既然你们叫我说那我就说。从去年开始,我考察了好长时间,苇子圈只有一个人能够接我的班,就是全福。”
皮书记:“全福?”
赵宣传:“是你那儿吧?”
老六:“这可是你们叫我说的,你们可不能说我有私啊!”
皮书记沉吟地:“你能主动退下来当然是好,不过这让全福接班,村里通得过吗?”
老六:“没点把握我能提吗?支部商量过了,一致同意。群众那更是绝大多数,百分之八九十吧,那也是坚决拥护!”
皮书记:“现在是以经济为中心,你们村……东海咋样?他要是接班行不行?”
老六:“不是我说你们皮书记,你们不能光是看他养了几只兔子。就是那兔子,没有村里支持他养的起来吗?……好好好,就算是他行,能接班,可他还不是党员,总得先把党入了再考虑别的吧?”
皮书记沉吟着。
老六:“有人可能以为我老六是为自己的儿子找出路,就算是那么回事,他也得能顶起来呀!顶不起来,以后遭罪受累还不是他自己的事儿?我老六水平再低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个理儿吧?再说,你皮书记对全福那么关心,他上去了,起码是不会像那些牛头羊角,说刺你几下子就刺你几下子。这你总该放心!哎,就算是他刚上来顶不起来,那还有我呀!我这当爸的总不能看他的笑话吧?……那要是换了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皮书记:“你这样说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全福的情况呢我也早就知道,我并不是反对他接班,关键是得……”
老六迫不及待地:“皮书记皮书记,你这才说到正题上!关键是得赶快公布!你党委一张纸下去,啥事也没有了个球的!”
皮书记:“老六,我给你讲清楚啊。村委会换届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全福就算是接班,也得先参加村委会主任选举。这一条不能马虎。”
老六一怔,欲言又止。
8、傍晚,全福家外面的街上
全福在焦急地等待着。
一辆拖拉机驶来,老六从拖拉机上下来,全福连忙迎上。
全福迫不及待地:“乡里答应了吗?”
老六:“屋里,屋里。”一边与村里人打着招呼一边向家里走去。
9、傍晚,老六屋里
芳草在做着饭。二人进屋,全福赶紧关上了门。
全福:“爸!”
老六却不急不慌地拉过一只小凳坐下了,道:“别急呀!这干部那就得有个干部的样儿,火烧到面前那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才行。”
全福:“哎呀爸,那姓皮的到底同意不同意你倒是……”
老六:“一看你这样儿,就是个不经事的人!那我说的事儿他要是不同意我算啥呢?那要是他不同意我说的事,他同意谁说的去?忒!”
全福:“这么说他同意了?”得意地:“喔——”
芳草进屋,听到二人的对话,也不觉露出了笑脸:“乡里真的同意了?哎呀,这可太好啦!”
老六笑迷迷地看着二人,片刻才又说道:“不过可有一条,让你先参加村委会主任换届选举。”
全福:“啥?……选举?”
老六:“哎!这就是领导艺术了。我提让你接班,一上去就当书记肯定有人不服。那就先当村委会主任啊!村委会主任选上了,下一步就没人放得出屁来啦!”
全福:“那要是选不上呢?”
老六:“选不上?那共产党闹的事儿,乡党委、村支部支持的人选不上?有这事吗?”
全福:“我……我不是好多年没在村里吗。”
老六:“没在村说不定还更好呢!起码是没得罪人……放心!我还在台上!哪个小子寻思寻思就想翻了天去?忒!”
全福、芳草且惊且喜的神情。
10、日,柜子家
屋里,柜子用被子蒙着脑袋,躺在床上。
院里,柜子娘喜恣恣入内。她从怀里掏出一迭钱数了数,进到屋里,从墙角搬出一个坛子,打开来,又拿出一个塑料盒,把钱放了进去。
床上的一个翻身,把她吓了一跳。她看清是柜子这才放下心来。
柜子娘:“哎!不是垫房台吗,咋着睡起大觉来了?”
柜子翻过一个身,没有答理。
柜子娘试了试柜子的额头:“不热呀?这是咋着了呢?”
柜子:“反正我不垫了!”
柜子娘:“你说啥,不垫了?不垫房台那房子还盖不盖了?媳妇还娶不娶了?你这是又犯了哪一出啊?”揪着耳朵,生生地把柜子扯了起来。“你倒是给我说个明白!”
柜子:“你光是朝我发狠啥用啊!锁子他儿说了,春燕跟那个副乡长可是真的相好。”
柜子娘一怔:“不是说剃头刀子一头热吗?”
柜子:“一头热,锁子他儿还能不知道哇?”
柜子娘思忖地:“这可也是真的,再咋说人家也是官儿。”决然地:“不行,我得找春燕去!”转身便走。
柜子:“哎……”
柜子娘却已经出了大门。
11、日,乡广播站
春燕正看着田春雨的信,她看得好不兴奋。
田春雨的声音:“……关于鼓子秧歌表演的事已经定了,到时候一定请你参加。另外关于你个人的情况,我跟我们这儿的几个同志说了,大家都很同情你的境遇,也很佩服你的胆识。都希望你不要屈服,不要忘了自己是新时代的青年!”
院里,柜子娘进。干部甲叫着:“哎哎哎!”试图阻拦,柜子娘却如同没有听见,理也不理。
干部甲:“你看看,就这一种的。”只得罢了。
柜子娘来到广电站门前,径直推门进屋。
柜子娘:“春燕,干啥呢?”
春燕连忙收起信:“哦,婶子来了。”
柜子娘:“这又是谁来的信呢?”
春燕:“哦,是一个熟人,你不认识。”拉过一把椅子,“婶子,坐。”
柜子娘:“这一个多月不回家,你是存心要把我和你娘给想疯了是吧?”
春燕:“人家不是忙,抽不出空来吗!”
柜子娘:“忙,忙,这回可忙出事儿来了吧!”
春燕:“啥?忙出啥事儿来了?”
柜子娘:“我可是特意告诉你来的。外边好多人都在传,说是你跟那个瘸子乡长是真的好上啦!”
春燕一怔,忿忿地:“这是谁说的?八成又是他自己造的!”解释地,“婶子,上次我娘回去不是说了吗,我跟他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儿,完全是他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
柜子娘:“真事儿的?”
春燕欲要解释却又觉得无聊,只把一书重重地丢到桌上。
柜子娘露出了喜色:“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春燕,不是婶子说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跟柜子……”
春燕:“婶子,这个事我早就跟俺娘说了,眼下先不考虑。”
柜子娘:“啥叫先不考虑?咋个先不考虑呀?”
春燕:“婶子,这是保密的地方,外人谁也不准进的。你有话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
她起身送客,柜子娘只得也站了起来。
春燕:“婶子,你别生气。乡里领导批评我好几次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到这儿来了好吗?”
柜子娘恨恨的目光。
12、日,青春兔业公司
这是公司新址,布局合理、整洁有绪,透露着一种现代化的气息。
东海、赵宣传等正陪着一伙外地客人在参观。
众人进到一室,一位讲解员指着墙上的一张图,介绍着:“今年以来我们仅在附近几个乡镇,就发展了500多个养兔专业户。每户平均养殖四组到五组,也就是20只到25只……”
赵宣传把东海拉到一边,悄声地:“选举的事知道了?”
东海:“啥?选举?”
赵宣传:“啊,村委会换届呀!你还不知道?”
东海摇摇头。
赵宣传:“这个老六真是太不像话啦!那天说得明明白白,让他回来给群众讲清楚,这次换届要严格依法办事,真正实行民主。”
东海:“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赵宣传:“明白了,他这是怕……”小声地说着什么。
东海好不惊讶的神情。
13、日,青春兔业公司餐厅
东海、文隽、大龙等人边吃着饭边议论着。
大龙忿忿地:“……这小子也太不要脸啦!自己狗屁不是,把个村子搞得死不死活不活,还想传给儿子!那儿子真成器也行啊,哎,豆腐渣做馍馍,吃不得摸不着的个玩艺儿!”
文隽:“这绝对是封建残余!绝对是愚弄老百姓!要是这次叫他搞成了,咱们可真成了日本鬼子的顺民啦!”
大龙:“既然《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规定民主提名、民主选举,乡里也支持,咱们干吗光是看热闹呢?”对东海:“首先是你,不能麻木不仁啊!”
文隽:“这才有那么点味儿!选举选举,选他才举,不选他到哪儿举去?”对东海:“我给你当竞选队长!我就不信,群众会不拥护你,倒去拥护全福那么一个窝囊废!”
东海和众人兴奋的神情。
14、日,外贸收购站
芳草与翠黄、百鸟等人在交着柳编产品。收过交完,陈技术员把芳草拉进屋里。
陈技术员:“上次学习你没去成,公司里还好一顿问呢!”
芳草:“哎呀,我实在没法!直到现在都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陈技术员:“我倒没啥。”一笑,“那这会儿呢?这会儿家里没啥大事了吧?”
芳草:“那倒是没。”
陈技术员:“要是没啥大事,你到站上来,咱一起干行不行?”
芳草:“一起干?”
陈技术员:“啊,算招聘也行,算帮忙也行。咱这儿搞柳编的人越来越多,可艺术性和档次老是上不去。你来了,当个艺术指导也好哇!”
芳草:“艺术指导?我还懂艺术指导?”
陈技术员:“你别小看你编的那些花样,没点艺术性她就别想。现在一般的东西外商根本不感兴趣。咱这儿要是有一半人能学会你这本事,保险就能上一个大台阶!”
芳草:“可……可我家里还有一伙人呢!?”
陈技术员:“啥?一伙人?”
芳草指指翠黄、百鸟他们:“那不都是。”
陈技术员:“这么说,你办起厂子来了?”
芳草一怔,却随即道:“你说是行不行吧?”
陈技术员兴奋地:“不是行不行,是太好啦!我早有这个想法,可就是……行,人我不借了,你把厂子真正办好,把艺术性推上去了,我的日子也就好过啦!”
芳草惊喜地:“是啊!”
15、日,秋兰家
芳草与秋兰在拉着呱儿。
芳草:“……就这么着,她一说厂子我顺杆就爬;这一爬呢她更当了真,就生生地爬出了个厂子。你说可笑不可笑吧?”
秋兰:“你俩可也真是。”
芳草:“大话说了,人家还说了那么多希望,这下可咋办吧!”
秋兰:“咋还咋办呢?办呗!”
芳草:“办啥?你知道厂子是个啥样?咋办呢?”
秋兰:“别的厂子咱不知道,柳编还不知道?不就是倒个大房子,招些人来?还有啥?”
芳草思忖地:“还真是这回事来。那房子……”
秋兰:“房子就更好说了。反正你也不住这儿,把这屋子拾掇拾掇不就行了?”
芳草一个高儿跳起:“哎哟干娘!干脆,这个厂长你来当得啦!”
秋兰:“你以为我不敢当?你办起来!你办起来!我不当给你看才怪啦!”
芳草一阵好乐。
16、傍晚,全福家
一家人在吃着饭。
全福不屑地:“你那也叫厂?也叫办厂?我看免了吧!”
芳草:“哎,你别瞧不起小哇!说不定将来还大了呢!”
全福:“到顶还不就是个柳编?那柳编算是个啥呢!”
芳草:“咋还算是个啥呢?”
老六默不作声,只是任随两人争着。
老六对全福:“你别说,芳草说的这事你可别小看了。”
全福:“啥小看了?不就是她们一伙人凑到了一起儿?”
老六:“这一凑那可就不一样!我看这个事儿可以搞。东海他有啥?不就是养了几只兔子?这个厂办好了,别的不说,起码让村里人也看看,你全福也不是个孬蛋!”
全福:“我就靠这呀?那也太……”忽然想起地,目视芳草:“听说东海想要跟我竞选,你跟他是同学,咱可说好啊:这是根本问题,你可不能打马虎眼!”
芳草:“我啥时打马虎眼了?”
全福:“我是告诉你。人家外国竞选总统、总理,两口子不管原先有啥事儿,在家里有啥不痛快,夫人那是绝对支持丈夫,绝对没有二话!”
老六目视芳草:“对对,这可是要紧的事儿!”
芳草:“我跟东海是同学不假,可全福要是选上我能不高兴吗?只是……你要参加选举,得真像那么回事儿才行。”
全福:“这话说的!啥叫真像那么回事儿呢?”
芳草:“这么说吧,你要我支持你我保证支持,不过你也得做到三条:不抽烟、不喝酒、不吹牛,给村里人干点实实在在的事儿。”
全福:“哎!这不成了条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