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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要怎么报答我(1)

La Tasca是一家西班牙餐厅,菜的地道在M市是出了名的。冷欢和顾言诺都爱极了那里的海鲜饭和各式马德里风味的甜点,只是吃一顿有些小贵,所以她们并不常去,这回言诺选了这个地方庆祝生日,正对冷欢的胃口。

她推开门,轻快的音乐声扑面而来,夹着阵阵欢声笑语。精致的灯饰将室内照得繁华锦簇,又微带朦胧。

“冷欢!”顾言诺在一个位置极佳的角落里朝她挥手。

她走过去,把大衣搭在椅背上,才刚坐下,就看见一个人笑着朝她眨眼。

“章程!”她惊喜地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面笑着的男生叫章程,当初和言诺还有她都是大学同学,然后三个人又一起出来读硕,前阵子他跟他的教授去美国游学访问,她以为他还没回来。

“今天下午才回来,刚下飞机就被言诺逮住了,冷欢同学啊,你对我太不关心了。”他做捧心状。

“别耍宝了,”言诺笑着捶他,“还不给冷欢介绍你朋友?”

冷欢这才注意到章程旁边还有两个男生,章程指着其中一个凤眼挺鼻、长相俊美的男生说:“乔纳森。”又指着另外一个有着健康小麦色皮肤、头发短得几乎像光头的男生,“大卫,”然后补充道,“都是香蕉人。”

两个人同时瞪他:“BBC就BBC啦,什么香蕉人,真难听。”

冷欢失笑,原来是BBC,怪不得看起来和他们三个不太一样。

“大卫和乔纳森,英文中指同生共死的莫逆之交吧,你俩的名字起得真好。”

“莫逆之交?什么意思?”大卫皱眉,乔纳森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掌,“笨蛋,就是死党!”

冷欢有些讶然地看了乔纳森一眼,他已笑着和她握手,“你好!我不知道章程还认识这么一个大美女,总算没白认识他。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李乔。”

章程正要抗议,大卫已经叫起来,“是啊,自从我喜欢的特瑞莎想不开自杀后,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活着的绝世美女了。”

“特瑞莎?”李乔皱眉回想,“是那个混血女模特吗?据传跟大陆某人有婚外情,然后在那人贪腐事迹曝光后自杀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她?”

顾言诺忽然一敲盘子,“拜托,今天我生日,你们非得谈这些没营养的事情?难道是怕喝酒所以故意的?”

冷欢敛去眼里闪过的一丝黯然,感激地看着她。

章程也举杯嚷起来,“谁怕喝酒啊,来,今天为了博顾大小姐一笑,我们不醉不归!”

放下手中那瓶罗曼尼·康帝,叶听风将酒杯凑到唇边,仰头饮尽。

李修然望着他,“光喝酒不说话,你是专门到这来浪费我珍藏的?”

叶听风看也不看他,只是盯住酒杯上某一点,“我会付钱。”

某人气结,“你今天吃火药了?”

叶听风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我找到她了。”

“谁?”李修然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冷涛的女儿?怎么这么快?你不是才开始找吗?”

“她自己找上门的。”他不过花了这几天时间去核实而已。

“在你赌场上班?”

“嗯。”

“你打算怎么做?”李修然看着好友。

“他父亲怎么对观雨,我就怎么对她。”棕眸里是清晰可见的仇恨。

“风。”李修然叫着他的名字,微微蹙眉,“其实一切和她无关。”

“我明白,”叶听风站起身,脸色森然,“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对了,”李修然叫住他,“何非也在M市,你小心点。”

“知道了。”他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离开餐厅时,已经半夜十二点。

冷欢和顾言诺跌跌撞撞地把三个醉醺醺的大男生扶了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不把他们弄出来,整个餐厅的人都要抗议了。

这三个人,实在没什么酒品可言。

“啊!”大卫忽然大叫一声,往对面的一辆车上扑过去。

他激动地指着那车,“什么叫超跑?这才是,这才是!”

“没出息!”李乔摇摇晃晃地骂他,章程则是晕乎乎地傻笑。

冷欢和顾言诺对望一眼,忍不住呻吟一声:“跟着他们,脸丢得太大了。”

远远地看不真切,那车里似乎有人,好像不满他们的喧闹,车窗缓缓升上。

一阵舞曲自餐厅开着的窗户传了出来,章程眼睛一亮,“冷欢,跳舞!跳舞!”

李乔和大卫也跟着嚷起来,甚至三个人同时上来拽着她的胳膊晃。

冷欢抓狂,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好,我答应,不过跳完了你们就乖乖回家。”

三人连忙点头。

伸手,雪纺的衬衫衣袖翻飞、旋转,棉布长裙如盛开的花朵。深夜的街头,激越的小提琴协奏,猫般妩媚的女子跳着弗朗明哥,却不是露骨的狂野和火热,而是带着一丝东方的羞涩和缥缈,看得路人纷纷驻足,甚至吹起了口哨。

“够了吗?”停下来,冷欢不爽地蹙眉,看着几乎看傻眼的三个男生。

“好了。”章程呵呵一笑,下一刻软倒在地。

顾言诺崩溃,拦住刚好过来的一辆的士,扭头对冷欢说:“我把他们都送到章程那儿,不能让他们再这么疯下去了,你明天还要打工,自己早点回去吧。”

冷欢帮她把人扶到车里,抬头问:“你能行吗?”

“没问题。”顾言诺冲她挥挥手,“你自己小心点,拦到下一辆车就回去。”

冷欢点头,目送着他们远去,却没有留在原地等车,她慢慢地往前踱,走到没有人的角落里,忽然蹲下来,眼泪一滴滴地打湿地面。

欢欢永远是最棒的。

想起大一那年,军训结束后新生会演,她要跳的就是弗朗明哥舞,虽然从小到大都活泼顽皮,但第一次对着那么多人跳那么热烈的舞蹈,她心里还是没底。结果临上台前,她居然看见父亲站在自己面前,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难得有假期,却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赶来。

他说欢欢永远是最棒的,那么漂亮,为什么害怕让人看?

就是那么轻轻一句,让她勇敢地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那些快乐的时光,如今她再也无法拥有。她多么想回到从前,给台下的父亲再跳一场舞,再弹一次琴。

封锁许久的记忆如心底的青苔,稍一打开,就是蔓延的潮湿,凉得彻骨。

“哭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以为是幻觉,缓缓抬起头,却是多日未见的容颜。

她忽然更加心酸。

“你管我。”她埋头,蹭掉脸上未干的泪痕。

他转身就走。

“喂!”冷欢站起身,愤怒地瞪着他的背影。

他真的很没风度。

“干什么?”他转过头问,一脸不耐。

她气结,明明是他先来招惹她的好不好。她调皮心又起,越见他如此,她越是想缠得他无可奈何。

“你怎么在这里?”她跟上他的脚步。

“你可以做夜游女郎,我就不能出来吗?”他冷冷地扔出一句。

“谁是夜游女郎啊?”冷欢抗议,声音却瞬间停止,她看着他面前的车,舌头打结,“这是你的车?”

车灯一闪,分明是他按住钥匙解开了门锁。

“你刚才躲在车上?”她觉得头皮开始发麻。

“我‘坐’在车上,”他纠正她所用的动词,嘲弄地看着她,“所以才没错过你刚才左拥右抱地打情骂俏,还有精彩热情的舞蹈。小卡门,要不是怕吓着你,我真想过去给你投几枚硬币。”

“什么小卡门!”她的脸涨红,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看见了刚才那幕,忽然让她心里很不自在,“那几个只是普通朋友。”

“你在跟我解释吗?倒是不必,”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疏离,“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他们是谁。”

她的身体顿时僵住,有些难堪地看着一脸冷漠的他。

他却已坐进车里,抬眼看着她,“进来,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谢谢!”她退后,望向街头,准备等车。眼里忽然朦胧一片,只看得到隐约的人影晃动,霓虹幻化成五彩缤纷的泪花。

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只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他是谁?只不过是才见了三次面的人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不该为了再见到他这么高兴,这么忘形。

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坐在车里看着她?

她执意地望着远方,希望有一辆的士来救赎她,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渐渐失控的濡湿。

叶听风盯着她咬得失去血色的唇瓣和不停滑落的泪珠,心里忽然一阵烦躁,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从李修然的酒吧出来,他只觉心绪纷扰,就一直坐在车里抽烟,然后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年轻朝气,神采飞扬。

他冷眼看着她与同伴嬉笑打闹,还有魅惑至极的舞蹈,看着在场的男人都为她失神喝彩,他竟有些愤怒。这个愚蠢的女人,她丝毫未觉自己也许成了色狼或者变态的目标。

本来打算离开的,却不知道怎么下车跟在了她后面,然后看见她蹲在街角一个人默默地哭泣,她哭了很久,似乎很伤心,连他一直站在身边也没有发觉。

而此刻,她又在掉眼泪,却固执地不看他。初见时他就以为她是那种生命力奇强的女子,倔强敏感,很顽皮,甚至可以说脸皮极厚。她有勇气对一个陌生男人邀舞,有勇气三番五次挑衅自己的老板,为什么现在却又露出如此委屈的脆弱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