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先生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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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别忘记,瓦列里,”蒙克说,“我们……我们好人会胜利的。用不了多久,所有这些荒唐的局面都会结束,我们将从中起到推进作用。什么时候需要我,发个信息,我会来的。”

克鲁格洛夫飞回了莫斯科,蒙克也回到了兰利。

“我是鲍里斯。我搞到了!”

“搞到什么了?”

“照片。你要的照片。案卷转到了凶杀科,我在一叠最清楚的照片里面挑了一张。眼睛是闭着的,看上去不是很吓人。”

“好的,鲍里斯。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五百英镑。但我要你再去做一件事,完成之后信封里的钱会更多,会有一千英镑。”

诺维科夫警官在电话亭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甚至算不出来,那个信封里的英镑能兑换成多少亿卢布。无论如何,肯定会超过一年的工资。

“说吧。”

“我要你去爱国力量联盟总部,去见见人事部的负责人,让他看看这个。”

“去哪里?”

“爱国力量联盟。”

“他们与照片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只是一个想法。也许人事部长以前见过这个人。”

“他怎么会见过呢?”

“我不知道,鲍里斯,他也许真的见过呢。这只是一个想法。”

“那我以什么理由前去呢?”

“你是谋杀案的侦探。你在办案,在追查线索。那个人也许曾经在总部大楼周围徘徊,也许他试图闯入。警卫有没有看到他潜伏在附近的街上?就是这种事情。”

“好吧。但他们是重要人物。如果我搞砸了,那可都要算到你头上。”

“你怎么会搞砸呢?你是警察,在尽你的职责。这个亡命之徒曾在基赛尔尼大街科马罗夫别墅的周围转悠。即使他已经死了,你也有责任去提醒他们注意。他也许是黑帮的人,也许一直在踩点呢。你的理由很充分,去吧,一千英镑在等着你呢。”

叶甫根尼·诺维科夫又嘟哝了几声,然后挂电话。这些英国佬,他心想,全都疯了。毕竟,只不过是一个老头闯进了他们的一栋公寓。但为了一千英镑,还是值得去查问的。

苏联,莫斯科

一九八七年十月

阿纳托利·格里辛上校因为挫折而心灰意冷,他的辉煌业绩似乎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他无所事事了。

对埃姆斯出卖的间谍的审讯工作,早已全部结束,他们已经从浑身颤抖的囚犯嘴里挤出了最后一滴追忆和情报。总共有十二个人正在勒福托沃监狱下面的地牢里哭泣着过日子,一旦第一和第二总局的审讯官提出要求,他们会被立即提审,如有反抗或失忆,则会被带回到格里辛的特殊审讯室里去。

有两个人没被执行死刑,只是被判在劳改营里做长期苦役,格里辛再三恳求也没用。这是因为他们为中情局效劳时间不长,或者他们职位太低,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其余的人都被判了死刑。其中九个被带到监狱后面的砾石院子里,被迫跪下来,等待后脑勺挨上一颗子弹。作为高级官员,每次行刑格里辛都出席了。

在格里辛的坚持下,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是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德米特里·波尔雅科夫将军在被出卖之前,已经为美国工作了二十年。事实上,在一九八〇年最后回到莫斯科后,他已经退休了。

他从来没有拿过钱。他之所以为美国人工作,是因为他厌恶苏联的政权及其所作所为。他就是这样告诉审讯官的。他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讲述自己的看法,以及他二十年以来所做的事情。他是所有人当中最有骨气和勇气的,从不恳求宽恕。由于已经上了年纪,他说出来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价值了。他对当前的行动一无所知,也说不出什么名字,只是几个中情局的管理员,他们也都已经退休了。

审讯完毕后,格里辛恨透了这个老将军,故意让他活着,以作特殊处置。现在,这个退休老人每天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哭泣,浑身上下沾满了自己的粪便。格里辛还不时去那里看望,以确认他还在喘气。直到一九八八年三月十五日,在博亚罗夫将军的坚持下,他才最终被结果了。

“问题在于,亲爱的阿纳托利,”三月份时,博亚罗夫将军对格里辛说,“现在已经没事可做了。‘捕鼠委员会’必须解散。”

“还有一个人,就是第一总局提到的那个人。他在管理这里的几个叛徒,但还没有被抓起来。”

“哦,那个人是找不到的,只是一直被提起,但叛徒当中没有人听说过他。”

“如果我们抓到了他管理的人呢?”格里辛问道。

“那我们就去抓他们,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博亚罗夫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第一总局在华盛顿的人能把他们交给我们,你就可以重新召集你的人员,重新开始。你甚至可以重新命名你们的小组,可以起名叫‘修道士委员会’。”

格里辛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但博亚罗夫是理解的,他哈哈大笑起来。俄语的修道士(Monakh)就是英语的蒙克(Monk)。

如果巴维尔·沃尔斯基认为自己不会再次听到停尸所那位法医的声音,那么他错了。八月七日,也就是他的同事诺维科夫与英国情报局官员秘密交谈的那个上午,他的电话铃响了。

“我是库兹明。”一个声音说道,沃尔斯基很迷惑。

“库兹明教授,第二医学院的。前几天我们还通过电话,是关于身份不明者的尸检。”

“哦,是的,教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我想应该是倒过来。我也许有事要让你去做。”

“那就谢谢你了,什么事?”

“上个星期,在利特卡里诺附近的莫斯科河里捞上来一具尸体。”

“那应该是他们那边的事情,不是我们的吧?”

“没错,沃尔斯基,但那边某个聪明的家伙认为,该尸体泡在水里约有两周时间。实际上他说对了,其间,尸体可能是从莫斯科市内被冲到下游来的。因此那些家伙把尸体运了过来。我刚刚做完尸检。”

沃尔斯基思考了一下。高温下,在水里泡了两周,教授还真有能耐忍受那种恶臭。

“谋杀的吗?”他问道。

“不是,只穿了短裤。几乎可以肯定是因为天气炎热而去游泳,遇到麻烦淹死的。”

“但那是意外事故,是民政部门管的。我这里是刑侦处凶杀科。”沃尔斯基提出异议。

“你听着,年轻人,听我说。一般情况下,是无法辨认身份的。但利特卡里诺的那些蠢家伙没能发现线索。死者的手指肿胀得很厉害,所以他们没能发现。有一枚结婚戒指嵌在肉里面,是实心的金戒指。我把它取了下来,为此不得不把手指切下来。戒指上面刻着几个字:‘N.I.阿科波夫,丽嘉赠’。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的线索?”

“是很好,教授,但如果这不是谋杀……”

“听我说,你们与失踪人员部门有联系吗?”

“当然有。他们每周送来一大叠照片供我们对照。”

“嗯,一个戴着结婚大戒指的人,也许是有家庭的。如果他已经失踪了三个星期,他的家属很可能已经报告了。我在想,或许你可以利用我的侦查天赋,与失踪人员部门的朋友一起去破一些案子。我不认识失踪人员部门的人,所以才给你打电话。”

沃尔斯基面露喜色。他总是请失踪人员部门的朋友帮忙,现在,他也许可以帮助他们查清一个案子,还能获得奖励。他记下细节情况,谢过教授后,挂上了电话。

十分钟后,失踪人员部门经常与他联系的那个人打来电话。

“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个失踪人员,叫N.I.阿科波夫?”沃尔斯基问道。他的联系人查了一下记录,来回话了。

“有的,怎么啦?”

“告诉我详细情况。”

“七月十七日报告失踪。自头天晚上工作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从此失踪了。报失人,阿科波夫夫人,是家属……”

“丽嘉·阿科波夫夫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已经来打听过四次最新消息了。他在哪里?”

“在第二医学院停尸室的石板上,游泳时淹死的。上星期在利特卡里诺的河边被打捞了上来。”

“好的,老太太该高兴了——我的意思是,失踪的问题解决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或者,曾经是什么人?”

“不清楚。”沃尔斯基说。

“他是伊戈尔·科马罗夫的机要秘书。”

“那个政客?”

“应该是我们的下一任总统。谢谢你,巴维尔,我欠你一份人情。”

那是当然的,沃尔斯基心里这么想着,开始继续工作。

阿曼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

十一月份,中情局副局长凯里·乔丹被迫离职,并不是因为间谍失踪的问题,而是因为“伊朗门”事件。几年前,中情局秘密地向伊朗出售武器,以资助尼加拉瓜的反对派。命令来自里根总统和已故的中情局局长比尔·凯西。凯里·乔丹执行了总统和局长的命令。现在,那两个人一个得了健忘症,另一个死了。

韦伯斯特局长任命理查德·斯托尔茨为新的行动副局长,斯托尔茨已经从中情局退休六年,与“伊朗门”事件没有干系,对这两年苏联东欧处遭受的惨败也不知情。他还在熟悉情况的时候,官僚们已经开始大规模接管工作。他们把三份档案从离任的副局长保险箱里取出来,与三〇一档案的剩余部分合并了起来。这三份档案是代号为“来山得”“猎户座”和新招募的“徳尔斐”[55]的详细资料。

杰森·蒙克对这事一无所知,他正在阿曼度假。为寻找新的钓鱼好去处,他翻看了许多海钓杂志,得知十一月和十二月份,有大批的黄鳍金枪鱼成群结队游过阿曼首都马斯喀特的海岸。

美国驻阿曼使馆位于马斯喀特老城中心的苏丹宫殿附近。他礼节性地去拜访了一下,使馆的中情局情报站只有一名情报官。他们一起友好地喝了一杯,此后,他根本想不到还会再次见到这位同事。

度假的第三天,他觉得已经在海上晒够了太阳,于是想留在岸上,去市场购物。他正与国务院的一位金发美女约会,于是乘出租车去了米纳卡布斯港的露天市场,看看在众多的熏香、香料、布匹、银器和古董货摊中,他能为女朋友买点什么礼物。

他选中一把漂亮的长嘴银制咖啡壶,是从前高山上的工匠铸造的。古董商店的老板把咖啡壶包起来,放进一个塑料购物袋里。

在迷宫般的巷子和院子里完全迷路后,蒙克最后没能回到海边,而是到了一些小街巷里。当他从一条与他肩膀差不多宽的小巷里走出来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小院子,一头有一个很窄的入口,另一头是一个出口。一个男子正在穿过这个院子,看上去像个欧洲人。

他的身后则有两个阿拉伯人。进入院子后,他们都从腰里抽出弯刀。他们持刀从蒙克身边跑过,扑向他们的目标。

蒙克不假思索地行动起来。他把购物袋用力扔过去,重重地砸在一个袭击者的侧脸。那人被几磅重的金属砸中后,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持刀人停顿了一下,现在他是腹背受敌,他转向蒙克。蒙克看到高举在空中的尖刀的闪光,他从那人的手臂下钻过去,扭住他的手臂,捏紧拳头透过对方沾满尘土的衣袍,砸中了上腹部的太阳神经丛。

那个人很坚强。他哼了一声,手里仍然攥着刀子,但随即拔腿跑了。他的同伙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跑了,地上留下了一把尖刀。

欧洲人已经转过身来,一言未发地投入了行动。显然他知道,假如没有十码之外那个金发男子相救,他早就没命了。蒙克看到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年轻人,有着橄榄色皮肤和深色眼睛,穿着白衬衣和深色西服,但不是当地的阿拉伯人。他刚要开口说话,那陌生人只是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悄悄地走了。

蒙克弯腰捡起匕首。它不是阿曼的刀具,而且在阿曼还没听说过行凶抢劫这种事情。那是也门的尖刀,刀柄很直、很简单。蒙克认为,他知道攻击者是哪里来的。他们是也门境内的奥达利或奥拉基部落人。他心里纳闷,他们大老远跑到阿曼海岸来干什么?为什么他们对那个年轻的西方人怀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凭着直觉返回使馆,找到了中情局的情报官。

“你这里有没有苏联使馆工作人员的相册?”他问道。

自从一九八六年一月遭遇也门内战的惨败之后,苏联人已经全部撤出了也门,使得亲苏的也门政府忍辱负重,吃尽苦头,不得不低头向西方申请贸易贷款和现金,以维持经济运转。从那时起,苏联人在也门就有生命危险了。天知道,在由爱转恨之后,会变得……

一九八七年年底,苏联在明显反共的阿曼开设了一个阵容强大的使馆,并极力去讨好亲英的阿曼苏丹。

“我没有,”他的同事说,“但我肯定英国人那里有。”

美国使馆迷宫般潮湿且弯弯曲曲的狭窄走廊,到精致漂亮的英国使馆,只有几步之遥。他们穿过带有巨幅雕刻图案的木门,朝门卫点点头,穿过院子朝里面走去。这里全部的建筑都曾属于一个富商的庄园,富有历史韵味。

院里的一道墙上,有古罗马军团留下的一块牌匾,当年他们进入沙漠后再也没有回来过。院子的中间有一根英国国旗的旗杆,很久以前,一个奴隶只要能够爬上旗杆,就能获得自由。他们左转,走向使馆大楼,英国秘密情报局的一位高级情报官在等候他们。他们互相握了手。

“有什么问题吗,老朋友?”英国人问道。

“问题是,”蒙克回答说,“我刚才在露天市场见到了一个人,我认为有可能是苏联人。”

这其中有一个小细节:露天市场的那个人穿着白衬衣和西装,但他敞着衬衫的领口,还把领子翻到了西装的外面。这是苏联人的穿法,西方人可不会这么穿。

“好吧,我们去看看相册。”英国人说。

他带领他们穿过华丽的防盗安全铁门,到了下面由柱子支撑的凉爽的大厅,随后踏上楼梯,英国秘情局情报站在顶层。秘情局情报官从保险箱里取出一本影集,他们开始翻阅。

新抵达的苏联外交人员照片都在里面,是在机场、街上或露天咖啡馆拍摄到的。深色眼睛的年轻人在最后一张照片里,是在他抵达阿曼,穿过机场的集散大厅时被抓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