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有些事,若说有巧合,偏偏总要辗转徘徊;若说没机缘,最后总令人或是恍然大悟,或是唏嘘感叹。
有个叫刘祥的年轻人,虽生在种田人家,倒长得眉清目秀。
那时候是旧社会,乡村里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看戏。离刘家不远有个镇子,镇里有个有钱人是个戏迷,供养了一班唱戏的,每天在老槐树下排戏。刘祥家养着两头牛,每日里需要割草喂牛,父亲把割草的活儿交给刘祥,刘祥喜欢看戏,于是就常常挎着草箩头偷偷到老槐树下看排戏,一直看到天不早了,才急急忙忙去割草。
刘祥曾读过几天私塾,认识一些字,又天生是个唱戏的料,看完一场戏后,对里边人物的唱词和唱腔记了个八九不离十,待钻进高粱地里割草时,就亮开嗓门唱几遍,只唱得过路人驻足静听。
如此这般,时间一长,刘祥不仅有了很好的唱功,而且肚子里还装下了四五十场戏。闲天时候,一帮年轻人聚在一起,少不了有人撺掇他,他忍耐不住,就唱上几段。
刘祥的父亲很守旧,认为唱戏是下九流的事,他希望儿子成为本分的庄稼人。父命难违,刘祥在人前不敢唱,于是只好在庄稼地里唱。
有一年春季,刘祥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刘祥不愿当兵,半路上和人结伙逃了,可不幸又被抓了回来。连长正为壮丁不断逃跑的事焦躁,见人抓回来了,决定杀一儆百。
被抓回来的三个人跪在队伍前面,连长训过话之后,就命令立即枪毙他们。
“砰”枪响了,其中一个一头栽倒在地,腿一动不动了。
“砰”另一个晃了一下,不甘心地又挺了一下腰,也不动了。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刘祥,“唉——”刘祥仰天长叹了一声。
连长问:“叹什么气,难道冤枉你了吗?”
刘祥咽了口唾沫,心事重重地说:“我死了没啥可惜,只可惜一肚子的戏再也唱不成了。”
碰巧这连长也是个戏迷,一听刘祥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趣,当即考了他几段戏文,他对答如流。连长叫他唱几句听听,他唱了一段《南阳关》,嗓音高亢圆润,吐字清晰明快,既悲哀恨怒又武勇激昂,活脱脱一个报仇心切的伍云召。
连长高兴得眉飞色舞,立即给刘祥松绑。
刘祥保住了命,从此伺候连长,给连长唱戏。后来他瞅准机会终于投奔了解放军。全国解放后,他转业到地方,正好县里成立剧团,就请他当了第一任团长。
人活于世,拥一技之长,莫道不重要啊!
(吴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