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四川文学(201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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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刘强的诗(七首)

刘强

刘强,20世纪60年代出生于四川江油,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80年代中期开始在这个与李白文化有些渊源的小地方写诗。1988年开始发表作品,诗作散见于《星星》《诗歌报》《诗刊》《人民文学》《诗选刊》等刊物。作品收入《新世纪诗典》《葵》等多家诗歌选本。出版诗集《我为什么痛哭》。

读唐诗

从江油出发,看别人骑马,自己

步行。去成都喝一杯绿茶,饮两盏小酒

随后到峨眉山,喘息,休整,看一回月亮

找最近的河道,搭一艘便船

摇摇晃晃望望山峰。我要在南京稍作停留

与亲爱的提灯,消磨。直到

朝歌的音韵,驱散朝霞

我一边快行,一边掸掉服饰上的尘土

长安透明的天光下,透明的宫阙

让我心无遮拦。我看见自己下棋,垂钓

寻访写字的人,弹琴的人

逗蝈蝈的人,没有战火却牺牲了的人

整个冬天就跟夏天一样

圣旨的声音,耕作的声音,吃喝与床第的

声音,睁大热烈的眼睛——把我的故乡

化为绵延的青山。把我的故人

融入深流的静河

我已经像老一样老。没有目标

我们大雪

父亲临死前,睡在

最里屋松松垮垮的木床上

白昼的光阴七折八转

不足以照亮他微弱的短叹

面疙瘩一样紧握的手

枯枝被折断前依然绷直的腿

所有力气在早已塌陷的腹部汇成一个微波

最终流淌到破损的句号般的嘴角

等最后一个孙子跪在床前

最细嫩的手指划过脸面

最后一抹夕阳通过他的微笑

抚平今世坎坷

十年了。我把香火从婆婆的坟前

点到父亲的坟前,我的痛苦就像林中的

鸟叫,青天的白云,拆除后新建的高楼

被大雪覆盖的雪花

忆旧友

我把我们共同的责任放大

放在一条河上

让你望水的时候,品茶的时候看见

我把它分解成不同的词,用不同的眼睛代替

在你繁忙的时候,困倦的时候

看你

我让它变成它们,长不同的嘴,唱不同的歌

在你沮丧的时候,难言的时候

听见

我不会给你写信,告诉你这样,那样

我不会来到你的楼下,瞅着你的窗户,按响你的门铃

我不会突然闯进你的场合,搅乱你的局面

我只用相同的词造不同的句

让我们共同的责任变得新鲜

好像我们的日子又有了起点

那朵菊花

头发卷曲

金黄

遮住了全部的脸

她在想谁

想得怎么样了

往下看

是她的裙子

裙子遮住了全部的

腿和脚

这就是现在

我和一朵

不认识的菊花

大势已去

那天在茶楼陪萧艾喝茶

这是地震后第一次见面

说到地震,萧艾说当时吓了一跳

自家的房子裂口了,没倒

除了在自建的帐篷睡觉

就是帮父母收割,栽种

出了不少汗

但累后坐下来那种舒服劲

真的无法形容

抽了很多烟后

才谈到他喜欢的博尔赫斯

杜拉斯,以及遥远得用记忆都拉不回来的

校园生活的苦闷、激情

桃花和秋菊

岁月的喜酒越喝越淡

高兴的部分给了桃花和秋菊

你的一生跟着水走

通过桃花清醒了一个时辰

然后穿着布鞋拖延桃花一样的晚霞

尽了最大努力也没能变成桃花的亲戚

只好在水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其时水在变冷,伪装成石头的模样

从天空落下,忘记了南方北方

一个女人变成秋菊承担了这一现实

在没有老虎的深夜

流老虎的泪

流水的日记坐着飞机也看不完

夏天就去海里变成水

冬天就到山上成为雪

山中问答

流云飞过

冬天又到了

哪棵树都发过芽

死了的还没成为旧社会

那里有多少寂静

在燃烧吗

浑身是肉

没有了一朵野花

山中没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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