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让你收手,放下名利,别再害身边的人,你做得到吗?”李小男认真地看着他。
这倒让苏三省不禁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小男,“名利有什么不好?有钱有势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只要安心的日子。”李小男继续说,“苏所长,你这样睡得了好觉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走吧。再见。”李小男说罢向自己家门口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苏三省有些不甘地站在原地,他脸色铁青,拳头慢慢握得更紧了。
陈深是在徐碧城一直望着唐山海的牌位时,更加下定决定要策反她的。经过一夜的反复思考,第二天一早他直奔鸿德堂教堂。那是他和上线的联络点。
车水马龙的街头,鸿德堂教堂上空,在成群的鸽子在飞翔。陈深四下察看后,在邮筒投入自己的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军统‘熟地黄’暴露,唐山海牺牲,我已将徐碧城暂时收留,请示能否将其策反,盼复。023。”
投完信件以后,陈深独自走在街头,满脑子都是徐碧城。特别是她一直想为唐山海报仇的眼神,让他十分担忧。陈深顺手买了一些芒果,直奔贝勒路福煦村68号。
陈深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徐碧城正蹲在地上,在一张报纸上鼓捣几个瓶子和一些灰色药粉,以及一些小小的碎铁片。不过她眼疾手快,所以陈深进来时,她已经警觉地将报纸收拢,并将所有瓶子、药粉移入床下,下垂的床单刚好挡住了报纸及瓶子、药粉。她还急忙拉过一旁的扫帚,装模作样地扫地。不过她的动作太生涩,陈深一下就发现了她的异常。陈深一边将一网兜芒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边瞥了一眼还在晃动着的垂在床沿的床单。
徐碧城立刻就闻到了他手上的芒果香,她故意对陈深笑了笑说:“我好像闻到了芒果的香味?”
陈深把放在身后的芒果拿到身前,微笑着递给徐碧城:“记得你喜欢吃这个,难得看到有卖的,就给你买了些。”
徐碧城一边接过来一边道谢:“谢谢你还记得。”
陈深把芒果交到徐碧城手中以后,便走到床沿坐下。趁徐碧城转身的空当,他迅速掀开床单,然后看到了徐碧城做了一半的炸弹。
那时候徐碧城还没有发现陈深的举动,她把整袋芒果放到桌上,取出两个对陈深说:“你也吃一个吧。”话刚说完,她一回头便看到陈深已经把床底下的报纸移了出来。
“你这是想做什么?”陈深严肃地看着她。
徐碧城虽然紧张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常色,“看到了还问?”
陈深却笑了笑,“这么点火药,你是打算炸鱼还是炸蛤蟆?”
徐碧城瞥了陈深一眼,“你别瞧不起我这炸弹。你忘了当年在汉中特训班的时候,我最好的科目就是爆破。”
“为山海报仇的事不能急。就算要杀苏三省,那也是飓风队的事,你千万不能冒险,你也冒不起这个险。”陈深越说越严肃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徐碧城,“不准乱来,碧城!”
徐碧城没有说话,那时候,她想的是陶大春之前对她说的同样的话。
唐山海被处决的那天,在茶馆门口徐碧城与陶大春相对而立。她将《中华日报》递给了陶大春,报纸上正是那篇颂扬苏三省的文章。她咬牙对陶大春说:“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可是陶大春却说:“没有重庆的命令,咱们不能随便动手。”
看着陶大春的样子,徐碧城气恼起来,她恨恨地说:“你杀不杀?不杀我自己来!!!”
“碧城,你又冲动了。”陶大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徐碧城就转身离开了。
陶大春急忙上前拉住她说:“碧城,我马上请示重庆,在上级下达指示之前你再等一等,行吗?”
可是徐碧城说:“我一分钟也不想等!”说完,她甩掉陶大春离去。
现在陈深也劝她不要着急,他们都不知道徐碧城早就等不急了,她恨不能现在就杀了苏三省为唐山海报仇。
所以她对陈深说:“放心吧,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看着徐碧城坚决的样子,陈深终于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苏翠兰这个女人,平时虽然很关心苏三省和李小男之间的事,但她其实对苏三省在外面做的究竟是什么事并不知情。那天买菜的路上,她不经意看到地上有人丢弃的一张《中华日报》,看到上面刊有苏三省的照片,便欣喜地捡起报纸看了看,“还真是我家三省。”
此时一个夹着公文包准备上班的男人经过。不识字的苏翠兰一把拉住男人说:“先生,不好意思,您识字吧?”
见男人点头以后,苏翠兰开心地问他:“那您能帮我念念,这报上写的什么吗?”
男人接过报纸便念了起来:“重庆卧底被我方起获,有功之臣苏三省获东亚和平荣誉勋章。”
苏翠兰有些愣愣地问他:“啥意思?”
男人气愤地对她说:“这人就是个汉奸,杀了自己的同胞去讨好日本人。”
听完男人的话,苏翠兰如五雷轰顶,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苏三省的照片。
那天苏翠兰几乎是把报纸摔到正准备出门的苏三省面前的。还没等苏三省发问,苏翠兰已经对他破口大骂起来:“你到底当的什么差?你忘了你姐夫、外甥还有咱们爹妈都是被谁害死的了?你怎么能当汉奸呢?”
看到面前的报纸,苏三省一下子就懂了。他没想到苏翠兰会发现,转着眼珠,急忙思索着对策。
但此时愤怒的苏翠兰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她把菜篮子一丢,抓着苏三省不住地捶打,一边打一边继续对他骂:“你怎么能瞒着我,干这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天打雷劈的事呢?你把我们老苏家的脸都丢尽了!”
“住手!姐,你听我说。”苏三省抓住苏翠兰捶打他的手,特地假装小心谨慎地关上房门,低声对苏翠兰说,“你弟弟是这种人吗?你自己也说了,我苏家跟日本人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去做汉奸?”
看着苏三省的样子,苏翠兰有些将信将疑,她指着报纸说:“那这上面写的是怎么回事?”
“那当然不是真的。”苏三省思索着圆谎说,“其实,我才是卧底。日本人知道身边有卧底,但不知道是谁。我是怕他们查到我,才拉个汉奸当垫背的。”
苏翠兰还转不过弯来,她愣愣地看着苏三省问:“卧底?卧底到底是干吗的?”
苏三省耐心地对她解释说:“就是假装替日本人做事,实际上是为了偷他们的情报给重庆,说到底还是为了打日本人。”
苏翠兰皱了皱眉,依旧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你难道还想跟别人说,我不是汉奸?谁都不能说,就得让人们把我当成汉奸,日本人才相信我。否则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苏三省说完,认真地看着苏翠兰。
像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苏翠兰不住地点头,捂着嘴小声说:“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苏三省趁势紧紧抓住苏翠兰的手说:“姐,你得相信我。我背这个骂名,就是为了替家里人报仇,让你过上好日子。别人误会我不要紧,可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苏翠兰已经完全被他忽悠住了,她不住地点头,“我信,我信。”
苏三省这才算松了口气。
因为唐山海的事,李小男往贝勒路福煦村68号来得也比较勤,她还是很担心徐碧城。那天她又来看徐碧城,却没有想到因此受了一身罪。徐碧城给了她一个陈深买的芒果,结果吃完以后,她的嘴边立马起了一片红肿的小水泡,吓得徐碧城有些自责。
“真对不起,早知道你对芒果过敏,我就不让你吃了。”徐碧城一边拿来毛巾递给李小男一边歉意地说。
李小男却瞅了一眼桌上还未吃完的芒果说:“没事儿,我就是喜欢吃。以前还为吃这个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是过敏体质。”
徐碧城责怪地看着她,“知道会过敏,你还吃这个?”
李小男笑了笑,“反正明天的戏我是要病死的了,这样子不用化妆就能上场。”
徐碧城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嘴巴,“真不要紧吗?”
“没事儿。”李小男用毛巾擦了擦说,“反正陈深不嫌弃就行。”
她的话让徐碧城不禁有些尴尬地转开目光。
李小男没有注意到徐碧城的尴尬,她一眼瞥见徐碧城那件缝制了一半的衣服,问她:“你还会做衣服啊?给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