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宝一愣,“处座,这合适吗?万一让苏三省找着了人,那他的尾巴不得翘天上去啊?”
“影佐给了他那么多奖励、人手还有经费,就让他先找一找。你把阿强打点好,但凡苏三省有任何进展,让他立刻来回报。”毕忠良说着从皮夹里拿出钞票递给刘二宝。
陈深走得快,所以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陈深之所以急忙离开,是因为毕忠良的话让他有些不安。离开行动处的当晚,陈深便走进了贝勒路福煦村68号。
开门以后,看到徐碧城在洗头,陈深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掀开床单查看床底。看到床下空空如也,陈深紧皱着眉头问她:“你那个土炸弹呢?”
徐碧城却望着他答非所问:“你吃饭了吗?”
“我问你炸弹呢?”陈深加重了语气,他明显有些生气。
徐碧城也意识到了他的生气,所以她低下了头,没敢再说话。
“扔了两个还没把苏三省炸死,以后千万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陈深直直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只是太想给山海报仇了。一想到他因为我而死,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真的一天也不想再等下去。”徐碧城有些难过地低着头说。
陈深依旧责备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因此搭上了命,山海就白牺牲了!”
“我错了。”徐碧城面露愧色地看着陈深说,“重庆已经下令让飓风队锄杀苏三省,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单独行动。”
陈深终于长出一口气,收回了怒气,“记住,等待虽然痛苦,但胜利值得我们用十二分的耐心去等待。”
徐碧城点了点头,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早已湿润。
看着徐碧城这样,陈深长出一口气,没有再忍心责怪。他看了看表说:“我还有事。扁头和朱珠今天摆婚酒。”
徐碧城急忙看向他问:“小男也会去吧?”
陈深点了点头,“嗯。”
“昨晚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你记得要安抚她。”徐碧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知道了。先管好你自己。”陈深说完,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徐碧城,折身离开。
陈深赶到扁头家里时,李小男已经到了。一番简单的仪式下来,结婚也算结束了。扁头一个劲地感谢陈深这些年的照顾,还差点要给他磕头。折腾一番后,陈深才有空问李小男昨晚苏三省在他家门口遇袭的事。李小男傻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一无所知。
“啊?我不知道啊。光听到外面呯啊嗙啊,又是炸弹又是枪声的,我躲屋里就没敢露头。他没怎么样吧?”
“没怎么样,他命大着呢。”陈深摇头看着她,“小男,你一个人住怕不怕呀?“
李小男立马高兴地看着他说:“怕有什么用?你又不管我。”陈深当时觉得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坑……
陈深这两天烦心的事很多,特别是第二天六大埭菜场的布告墙上那张招租启事的信息,让他十分郁闷。那上面的信息是回复他上次向上级请示争取徐碧城的事,回答的却是让他加紧寻找“归零计划”。
陈深皱了皱眉,他当即赶去孤儿院汪老太那里。
听完陈深的话以后,汪老太也皱眉看着他说:“你想把徐碧城争取过来?”
陈深点头,“上次如果不是她临时赶来报信,我们的两名交通员很可能已经被捕。还有唐山海,为了保全我们的人赔上了性命。但是军统落井下石,把我们交通站的接头消息卖给76号,国军仍然在暗中袭击我们的部队。我想把碧城拉过来。”
汪老太认真地看着他,“组织上回复你了吗?”
提到这个,陈深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的失落。他摇了摇头说:“‘医生’还真是没一点人情味。我救‘宰相’的时候他不闻不问,现在我请求援助和策反友军,他还是一句回话也没有。”
汪老太安慰地看着他说:“你也别着急。他一定是觉得你应该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陈深显然并不是这么打算的,他将视线移向了窗外,然后认真地说:“他回不回话,我都做我自己的!”
陈深那时候太专注徐碧城的事,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的窗外,李小男正被一群雀跃的孩子围着,她正在给孩子们分水果糖。
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只有一个小孩子站在外围,不愿参与争抢。李小男反而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糖说:“皮皮,接着。”
名叫皮皮的孩子伸手接过,咧开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用哑语做了谢谢的手势。然后两个人一起相视而笑。
李小男蹲在皮皮面前,从口袋里又抓了一把糖给他,说:“皮皮,这些全都是你的。”
皮皮高兴得咧开了嘴。
“百宝箱里新添宝贝了吗?”李小男微笑地看着他。
皮皮点了点头。
李小男又问:“那让我看看行不行呀?”
皮皮便快速跑回屋里,取出了百宝箱,递给李小男。
李小男打开百宝箱,看到里面有之前她送给他的魔方,一颗捡来的象棋子“炮”,和一幅画——画的正面是一只风筝,画的背面是一个女人。
李小男指着风筝看向皮皮说:“你想放风筝?是这个意思吗?”
皮皮点头,却又比划着“已经放过”的手语。
李小男猜测地看着他的手语说:“已经放过了,是吗?”
皮皮笑着点头。
李小男又翻过一面,指着画上的女人问皮皮:“这又是谁呀?”
看到那个女人,皮皮的眼神忽然有些忧伤。
李小男立马明白了什么,她心疼地看着皮皮说:“对了,肯定是妈妈,是不是?”
看到皮皮再次点头,李小男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她紧紧地握着皮皮的手说:“我告诉过你的皮皮,不管你有什么心愿,画出来放进百宝箱,就一定会实现的。你已经放了风筝,那也一定会见到妈妈的。”
皮皮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小男不由自主地把皮皮搂进怀里,“好孩子。我相信你的妈妈一定非常爱你。”说完,李小男的眼圈红了,她脑海里浮起了“宰相”的身影,沈秋霞中枪就倒在她面前的样子,沈秋霞被押上篷车后望着她微笑的样子……都让她更加心疼地抱紧了皮皮。
毕忠良交代给刘二宝的事,刘二宝很快就办妥了。所以没过多久,苏三省就看到了杜欢乐的照片。听了阿强的交代,苏三省饶有兴趣地问他说:“你是说唐山海想跑那天,原本是去抓这个人的?”
阿强点了点头,“对。而且有人看到这个人出现在咖啡馆门口,就是因为军统的车子忽然冲出来撞了陈深,现场大乱,才让这个人跑了。”
苏三省端详着照片上的人,对他说:“通知街面上所有的弟兄,找到这个人。”
阿强领命而去。
阿强忙着的时候,扁头也没闲着。因为新婚,他有时间四处闲逛。在一处弄堂的小型黑市,他看到了一个熟人——苏翠兰。那个小型黑市里有很多人在交易字画古玩,也有人偷偷交易枪支。扁头看到苏翠兰的时候,苏翠兰正紧紧地握着一个小包,东张西望地和一个男人说话,很明显是在交易。然后他看到苏翠兰打开小包给男人看她包里的东西,有一只翡翠戒指,一对珍珠耳环,一条金项链,一块金锁牌。
看到着里,扁头若有所思地赶回了行动处。听完扁头的回报,陈深也低下头思考了一番。但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毕忠良便传他过去。
陈深刚到毕忠良的办公室,就看到毕忠良桌上的一份文件。
“‘麻雀’这一年竟然弄走了我们18份情报,甚至还有一份是汪先生召集所有高层会晤的绝密会议纪要。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干得出来的。”毕忠良指着面前的文件生气地对陈深说。
陈深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他:“你的意思是,‘麻雀’可能还发展了一些下线?”
毕忠良点了点头,“中共地下交通站看来比军统要厉害得多啊。”
陈深看完文件,将视线看向毕忠良问:“那你现在还怀疑‘麻雀’就隐藏在咱们行动处吗?”
“我当然不希望他在我们这儿。毕忠良思考着说,”你说他都藏了这么久,真要查出来其实躲在咱们这儿,就算抓到他,这功劳都抵不过失职。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也想要‘归零计划’。”
陈深的眼神闪了闪,“这文件又下令限期搜捕‘麻雀’了,你打算从哪儿搜起?”
毕忠良怔了一下才说:“小‘麻雀’刁钻得很,他要是不飞出来觅食,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一动不如一静,我就等他露头。”
陈深对此点了点头,然后将扁头看到苏翠兰变卖首饰的事向毕忠良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