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摇摇头,“不用,车里有毛巾,我上那边洗。”
陈深说罢向墙角的水龙头走去。于胖子还在对周丽拳打脚踢,周丽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但满脸痛苦的她嘴角淌着血,却倔强得一声不吭。
陈深走到墙角,拧开了水龙头,用手掌接水洗脸,耳边不停地传来于胖子打骂周丽的声音。这时陈深看到墙角有一块废弃的铁片,乘人不备,捡起塞进了裤兜里。
然后陈深打开驾驶室的门,上了车,扯过车厢中挂着的毛巾擦了把脸。副监狱长走向陈深,陈深迅速将手伸到方向盘下,摸索着寻找可以破坏的电线。在副监狱长即将走到驾驶室的窗口时,陈深终于找到了其中一根电线线头,将线头扯松。
当副监狱长走到窗边时,陈深正在镇定自若地用毛巾擦脸。副监狱长问:“陈队长,要不要紧?”
陈深笑着摇了摇头,“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
副监狱长也笑了,“我一直以为你在女人堆里很吃得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陈深说:“关在你们这种地方的女人,早就不是女人了,她们的骨头大概比男人还要硬。”
副监狱长不屑一顾,“骨头硬,能硬得过枪子儿?”陈深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副监狱长看了下表说:“那你签个字,现在是九点五十,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
陈深点点头,推开驾驶室的车门,跟着副监狱长一起走向于胖子。于胖子殷勤地递上一份转送囚犯的交接函,陈深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周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其余囚犯麻木又悲伤地看着她。
阿达、阿庆等特工将囚犯押上了汽车的后车厢。被拖行的周丽用愤怒的眼神望着陈深,陈深淡然地回望着。
副监狱长冲于胖子说:“你去开车,别让陈队长累着。”
于胖子应答着,便跑向驾驶室。副监狱长离去后,陈深进了副驾驶位坐下,于胖子熟练地发动汽车,却发现汽车发动不了。
唐山海开着车到了乔家栅,一个车夫骑着一辆平板三轮车,拉着一车木头跟在他车后。远远地他就看到汪伪特工设的临时哨卡,每个哨卡旁边有个房子。唐山海暗想,这些房子里应该都埋伏了汪伪特工。
唐山海停车思索片刻,果断地调了个头。唐山海驾车转到另一条街,发现前面仍然有岗哨,他只得再次停住了车。这时他看到了站在岗哨旁的刘二宝,而刘二宝也发现了唐山海的汽车。唐山海知道已无可回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车上前,平板三轮车夫踩着三轮车紧跟其后。
刘二宝伸手拦下了唐山海的车,“不好意思,唐队长。毕处长有令,前面地段暂时戒严,所有车辆不得通行。”
唐山海按下车窗玻璃探出头,指了指后面的三轮车说:“我这办的可是李主任的事。要给李主任的朋友送点儿木材,打家具用。自家人也不能通融?”
刘二宝走到三轮车旁,瞅了一眼车上的红木,又走回唐山海车边说:“唐队长,不是小的不通融,实在是各路大神我都不敢得罪。这要万一坏了事,处长要砍我脑袋不说,还连累唐队长。这事儿小的可不敢瞎办。”
唐山海故作不知情地问:“为什么事戒严啊?”
刘二宝眼珠一转,“毕处长没跟唐队长说呀?”刘二宝见唐山海摇摇头,继续说,“那我就不太方便多嘴了,请唐队长担待。”刘二宝打着商量,“您看这样行不?您把地址留下。一旦戒严解除,我亲自替唐队长把东西送到。”
唐山海略显无奈,只能先按刘二宝说的去做。
于胖子正在检查车况。他在引擎那里捣鼓了两下,又回到驾驶室尝试发动汽车,仍然不成功。陈深看了一下表,此时已是十点十五分。于胖子满头大汗地从驾驶室爬下来问:“陈队长,要不换辆车吧?换咱们监狱的车。”
陈深眯着眼睛,思考片刻说:“这恐怕不合规矩,你还是再看看吧。”
周丽等囚犯被其余的特工看守着,静静地等候在后车厢中。陈深绕车走了一圈,趁着大门口和高塔上的警卫视线转移的时间,伸手从裤袋里掏出刚才所捡的铁片,悄悄卡入两个并列的后车轮中间。
阿庆在驾驶室里检查,终于发现了那根被扯松的电线。而此时刘二宝带着钱秘书在乔家栅一带走过,他的目光从各色行人脸上掠过,神情严肃。陶大春显然也注意到了刘二宝,他与吕明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上前为吕明所扮的茶客添茶。
陶大春假装无意地望向二楼阳台上的飓风队员。那名队员对陶大春打着手势,陶大春会意后,对吕明说:“情况不妙,汪伪的人在附近设卡。”
“难道走漏了消息?”吕明大惊,然后又说,“不怕,咱又不从大路撤,只要进了弄堂,从会馆撤,他们人手有限,防不住我们的。”
陶大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时已是十点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按理这个点车该到了。”
吕明问:“不是说要等到十一点?”
陶大春看了吕明一眼说:“再等半个小时。”他见吕明沉默,又补了一句,“虽然这次要救的人里有你媳妇,可你还得守规矩,绝不能坏事!”
吕明有些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陶大春倒完茶,离开了吕明所坐的桌子。吕明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上是吕明站在怀抱婴儿的周丽身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吕明又从领子里取出昔日周丽亲手为他戴上的玉吊坠,他握紧玉佩,心中既期待又纠结。
待于胖子重新接好那根电线,成功发动汽车时,时间已经到了十点三十五分。
由于耽搁了一些时间,于胖子开得飞快,汽车所过之处,人人避让不及,鸡飞狗跳。
而转动的车轮上,卡着的那块铁片开始切入轮胎。
陈深慢条斯理地说:“虽然延误了点时间,不过我可不想永远到不了提篮桥。”
于胖子咧嘴笑了,“放心啦,陈队长,我这开车技术要是称第二,整个上海城没人敢称第一。两个月前我认识了一个德国人,带我去跟一帮德国人赛车。嘿,你不知道,我一去就把他们全震住了。赢了他们两次之后,再也没人敢跟我比了。”
陈深也笑了,“这么厉害,吹的吧你?”
于胖子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不是吹牛。我告诉你,我那德国朋友说了,我要是去了德国,那准保是最受欢迎、最赚钱的赛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