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麻雀(影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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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陈深倚在档案柜上,听着那旋纽转动时发出的轻微的哒哒声,知道毕忠良已经把档案盒放进了保险柜。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觉得影佐说得对,苏三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实也算是个人才。”

毕忠良关上保险柜,走过来说:“你和唐山海哪个不比他有手段?”

陈深瞥了毕忠良一眼,“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在骂我?”

毕忠良笑笑,意味深长地在陈深的面前站定,“人才要是不能为我所用,永远都是心腹大患。”

行动处的这场内乱不论对毕忠良还是李默群而言,都是相互试探的一个过程,没定下输赢,也算不上谁棋高一筹。他们都是在一张棋盘上下棋的老手,比的无非是谁更沉得住气,谁握住了先机罢了。

76号行动处的总部里,苏三省站在李默群对面,堆着满脸的歉意躬身说道:“多亏李主任请出影佐将军前来解围,否则我只怕当场就被毕忠良打死了。”

李默群在座位上摆摆手,“也是我太轻敌,没想到毕忠良为了对付我,竟然给你下了这么大一个套。”

苏三省连忙说:“也怪三省不会做人,过于急于求成,这才险些掉进毕忠良的圈套。”李默群沉吟了一下,“这次你回去以后,暂时什么也别做,就老实在他的手底下当差。谁该赔罪,谁该拉拢,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三省连连点头。

天下着大雨,雨水冲刷在76号总部的门前,将匾额上“天下为公”这四个洗得愈发亮眼。苏三省从里面走出来,心情十分沉重,通过上次的事情,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势单力薄,以及毕忠良的狡诈。曾树正打着伞站在门外等候,神色冷冷地看着苏三省,递上一把未打开的伞。

苏三省低头看着手里的伞,默默接过,轻声说:“谢了。这次的事,多谢你帮我搬救兵,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曾树率先向前走去,长叹了一口气,“不用谢,我也是为了自己。你死了,我也活不久。”

苏三省打开伞向外走去,跟他并排而行。曾树看着被雨水冲得更加泥泞的路面,问苏三省:“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苏三省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后悔?”

曾树停下脚步,望着大街上忙忙碌碌行走的人群对苏三省说:“寄人篱下的日子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过。你没能耐,他们瞧不起你。你有能耐,他们视你为眼中钉。”

苏三省在雨中站定想了想,咬牙说道:“就算是眼中钉,我也是一颗永远拔不掉的钉子!”

次日日本宪兵队的军车再次开进了76号行动处。会议室里,影佐坐在主位,毕忠良、陈深、唐山海、苏三省一起围坐,场景如同一周之前的情形一样。只是这次的桌面上,大家的脾气都变得心平气和得多了。

影佐听完毕忠良的汇报以后,点了点头说:“既然涉嫌纵火之人已经畏罪潜逃,那么在找回此人之前,没有证据证明苏三省跟此人是同伙。是不是这样,毕处长?”

毕忠良颔首称是,“我们正在派人继续追捕嫌疑人。”影佐说:“那么,我愿意相信苏三省先生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是忠诚的。”他的眼神却是看向毕忠良。

毕忠良明白那里面警醒的意味,沉重应对:“我也相信一切只是误会。”苏三省也在这个时候站起,诚恳道:“影佐将军,处座,我愿用加倍的忠诚和努力,来回报二位对我的信任。”

毕忠良微笑的脸上露出略显不屑的神色,陈深和唐山海则不动声色。苏三省的回归于他们而言,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毕忠良想要他死,他就一定不会活得太久。影佐点头示意苏三省坐下,也要适时敲山震虎一下。

影佐说:“你们知道,我大日本帝国之所以战无不胜,是因为我们的军人只信仰天皇,只忠于天皇。而你们中国人不是,你们总是在窝里斗,狗咬狗……我希望每个来到我们阵营当中的精英,都能像日本军人一样忠于天皇,齐心对敌,而不是内部消耗。毕处长,作为一个领导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做到这一点。”

毕忠良躬身,“属下会带领行动处诸位同心协力,不负影佐将军所望。”他眼底的厌恶一闪即逝。

毕忠良送影佐离去以后,陈深、唐山海和苏三省也相继走出了办公室。苏三省早就在来时的路上打定了主意,他几个大步赶上陈深和唐山海,面含歉意地道:“陈队长,唐队长,那天三省一时冲动,对二位多有得罪,希望二位大人大量,不要跟三省一般见识。”

都是做惯了表面工夫的人。唐山海温润颔首,礼尚往来地回:“苏队长言重了,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陈深照旧是笑嘻嘻的模样,“我这人记性不好,一般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苏三省看着陈深手上的纱布,“陈队长的伤好些了吗?”

陈深也看了一眼纱布,笑答:“没关系,我倒希望它慢点好。”

苏三省一愣。陈深紧接着十分认真地说:“自从手伤了之后,我牌风特别好,天天自摸,老毕这几天都快输得破产了。”

苏三省也笑了,“陈队长真是风趣,回头医药费我来出。”

陈深摆手,“这个就不用了,有机会一起打麻将,多输点钱给我是正经。”

三人的谈话气氛似乎一派祥和,事实上却各怀心事,眼神闪烁。

晚些时候,陈深被毕忠良叫进了办公室。刚一进门,陈深就对毕忠良说:“苏三省这次回来,看来是改变战术了。”

毕忠良笑了笑,随手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柜子上,“他绝对想翻盘。看他对曾树睚眦必报的那个作风就知道,一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你我。”

陈深吊儿郎当地跷起一只二郎腿,“这臭毛病咱肯定不能惯他,是不是?”

毕忠良慢条斯理地坐到办公桌前直视着陈深,“但我觉得有一点他是对的。我也觉得共党的‘麻雀’说不定就在行动处里。”

陈深心中一凛,他知道毕忠良多疑的性子,脸上仍是玩世不恭的笑,“唐山海告诉我说,‘麻雀’可能是你,不会真是你吧?”

毕忠良瞪眼,“小赤佬,我看就是你。”

陈深笑得更欢了。他不知道毕忠良是否察觉了什么,也许只是常年的特务经验,让他对身边的人维持着谨小慎微的交往,就像自己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表面上看去是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实际上他也从未真正信任过他。

不过话说起来,整个行动处的人也都是在隐藏着自己的同时,暗暗监视着别人。“归零计划”已经渐露头角,陈深知道那个绝密档案就藏在档案室的柜子之中,只是仅凭他一人之力,很难将其取出。因此从毕忠良的办公室出来以后,陈深走进了徐碧城的办公室。他需要从柳美娜那里拿到档案室的钥匙。徐碧城平时跟柳美娜走得最近,他打算让她下手。

徐碧城沉思了一会儿,对陈深说:“这事儿唐山海去办最合适。”

陈深显然不解其中的意思,徐碧城语气平静地说:“柳美娜对唐山海成天抛媚眼,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陈深盯了徐碧城很久,诧异道:“那你明知道这一点,还让自己的丈夫去施美男计?你也真能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