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入太医院的,没有一个是庸才。
更不提在皇后面前伺候的了。
这位太医,姓江,乃太医院左院判的亲传弟子,入太医院已有二十载。其实,左院判的弟子不止他一人,然至今还待在太医院的,却仅有他一人。
若仅仅是当一名大夫,也许只需要医德和医术。
可惜,他是太医,在医德、医术之外,更重要的却是能看透人心。
看了一眼已被柳贵妃身旁心腹嬷嬷抱起来的小婴孩,江太医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凭他的医术,可以轻而易举的断定,这孩子有暗疾。且还不是一般般的暗疾,而是……
伤在脑部。
外伤的可能性很小,看着倒像是在娘胎里落下的病根。也许是其母怀孕时,被人暗中下了药。又或者干脆就是生产时出了问题,比如孩子被憋住了气,亦或是脐带绕颈之类的。
总之一句话,这暗疾,无药可救。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江太医提笔写了方子。
方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强身健体的补药。却不是开给孩子的,而是开给这孩子的奶娘。写了方子,说了医嘱,江太医告辞离去。
见孩子无大碍,皇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瞥了瞥一旁的柳侧妃,皇后不欲跟一个皇子侧妃为难,干脆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倒是柳贵妃,狠狠的剜了侄女一眼,刚要开口,却被皇后打断了。
“柳妹妹,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看这孩子出生前吃了不少苦头,方才又……左右如今一切安康,还真是个福大命大之人。”
皇后摆出了一副要跟柳贵妃好好唠唠的姿态,柳贵妃自是不能太过分了。
当下,柳贵妃冲着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其跟了上去。
……
宫里发生的事儿,并没有那么快便传出来。
纵是萧惊天消息灵通,却因着无人知晓他这会儿跑到了三皇子府邸,如今也并不知情。至于沈梨秋,她倒是特地进去瞧了一眼沈蓉蓉,只可惜沈蓉蓉因着生产时亏损太大,至今仍处于昏迷之中。沈梨秋只的借口天色不早了,改日再来探望。
这日,沈梨秋是被萧惊天护送回侯府的。
马车和骏马并排飞驰在街面上,在夕阳的映照下,倒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可惜,这俩人皆没有言语。
沈梨秋是不知晓该不该开口,生怕自己自作多情了。萧惊天却是不知晓该如何开口,愣是白瞎了这一路的绯红晚霞。
相较而言,芙儿这个局外人倒是看得更为透彻一些,然她却也无能为力。
不是不能劝,而是劝了也没用。
议亲这种事儿素来都是男子主动的,当然若是女儿家有意也无妨,只要让其父母长辈出面即可。
偏生……
万幸的是,这样的烦恼并未持续太久。
神助攻来了。
仍是慈敏郡主,却是在次日一早堵住了安陵侯府的大门。
初闻这个消息时,沈梨秋只是有些愣神,然等她出了侯府大门,却是真真切切的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住了。
对于昨个儿慈敏郡主进宫求赐婚一事,沈梨秋自是心知肚明的。然便是她知晓赐婚一事必然会不了了之,却也没有想到,慈敏郡主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儿。
侯府门口玩上吊!
这已经不单单是疯狂的问题了,简直就是病得不轻!
看着垂到了眼前的三尺白绫,沈梨秋愣是好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就在她愣神之际,慈敏郡主已然哭开了。
“安陵你好样的!不就是因着你父亲的功绩才被陛下赐封为郡主吗?本郡主也不比你差!说,你究竟用什么法子勾去了阿天哥哥的心?你……罢了,既无法得到阿天哥哥的心,那本郡主……就!去!死!”
沈梨秋:“……”
瞠目结舌完全不足以表达她这会儿的心情。
准确的说,她被慈敏郡主的蠢给惊悚到了。
“慈、慈敏郡主,您这是打算在我安陵侯府门前……自缢?”抚了胸口好一阵,沈梨秋终于缓过了神来,并成功的寻回了自己的声音。
然便是如此,她的声音还是飘着的,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惊骇。
“你不把阿天哥哥还给我,我就去死!”
凭良心说,慈敏郡主如今的情形确实不像是在做戏。她的面色惨白,两眼却肿成了硕大的核桃,眼底灰蒙蒙的一大块,看着竟像是哭了一整晚的模样儿。
真的挺可怜的。
沈梨秋默默的在心中为慈敏郡主鞠了一把同情泪,却不仅仅是为了慈敏郡主如今的惨况,更是为了她那所剩不多的脑子。
“慈敏郡主,首先我要说的是,甭管发生了何事,生命皆是最为宝贵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为儿女,没有任何权利加以伤害。”
“我要去死!!!”
“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沈梨秋完全不在意慈敏郡主哭嚎得有多惨烈,径自开口说着话,“其次,便是要伤害自己,也需要动一动脑子。”
“你说我蠢?”
慈敏郡主也不完全傻,至少她听明白了沈梨秋的言外之意。
可惜,沈梨秋仍没有理会她。
“旁的法子我便不多说了,今个儿我单说自缢好了。所谓自缢,便是市井小民所说的吊死,简单地说,拿根绳子穿过横梁,在下方打上一个结,踩上凳子将脖颈套入绳圈之中,之后只要一踢凳子,这事儿便算是成了。”
慈敏郡主显然从未想过沈梨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也有些傻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沈梨秋,看起来倒是一副傻乎乎的可爱模样。
沈梨秋强压下嘴角的笑意,略略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慈敏郡主的布置,随后却是摇头叹息。
“方才我那番话,你可听明白了?”
不等慈敏郡主回答,沈梨秋便指着白绫的上端说道:“自缢之所以会选择横梁,而非其他,那却是因着横梁极为兼顾。慈敏郡主将白绫系在了我侯府的牌匾之上,却是有诸多不妥当的。”
“哼,难不成你想污蔑我辱没你安陵侯府的祖先?”
好不容易寻到了沈梨秋的一个错处,慈敏郡主立刻接上。
岂料,沈梨秋却仅是微微一笑:“侯府乃是我父亲一人挣下的,与祖先何干?只是,这牌匾却是陛下所赐。慈敏郡主……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