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很快就离开了,留下惠妃一人呆坐在房内,沉默了许久许久。也亏得先前萧惊天的那番命令,如今的云秀宫中,除了三十位妃嫔贵人外,也就只剩下了几个负责守门的老宫人。
惠妃的异常,无一人知晓。
夜深了,子时已过,便又是新的一年了。
对于惠妃来说,去年真的是跌宕起伏的一年。从满怀期望报名选秀,到奇迹般的入选并被赐为四妃之首的惠妃娘娘,再到莫名的家族所有男丁皆被撸去官职,最后甚至她都已入宫好几个月了,却非但没能伺候陛下,更是连仪式都不曾举行。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吗?
因着没有伺候的宫人,自然也没人会提醒催促惠妃早点儿歇息。惠妃就这般,一坐便是一整个晚上。直到窗外隐隐传来光亮,却已到了破晓时分。
冷不丁的,惠妃猛地站起神来,因着动作太大了些,加上先前腿都坐麻了,刚起来时,她颇有些站立不稳。扶着桌子站着好了一会儿,惠妃慢慢的等着双腿的麻感消失,半刻钟后,才一步一挪的走出了房门。
身为四妃之首,哪怕至今尚未同萧惊天举行正式的娶妃仪式,可在这云秀宫中,惠妃的住处却还算挺不错的。
四妃,每人都有一个极大的套间。外头是待客的小花厅,往里则原本是贴身宫人的住所,最里头才是主子的卧房。便是花厅外头,也是景致最佳的,只可惜,她们这些人原本就是高门贵女,云秀宫的景致再好,也比不上以往她们各自的单独小院落。
惠妃昨个儿晚上根本就没有进卧房,这会儿迈着小碎步出了房门,在略微迟疑后,径直走向了左面的回廊。
片刻后,惠妃的脚步停在了宸妃的房门外。
伸手轻扣房门,惠妃很快就被宸妃迎了进去,虽说宸妃看起来是歇息过的,可这会儿见了惠妃拜访,整个人倒也立刻精神起来了。
“惠妃姐姐可是想明白了?不过,姐姐若是有意同我联手,却也得先表示一下诚意方可。”
“你要我怎么做?”
宸妃伸手掩去了嘴边的轻笑,却并没有直接开口,只是这么眉眼弯弯的看着惠妃。显然,对于宸妃而言,惠妃还没有完全得到她的信任,又或者说,宸妃所谓的联手,其实不过就是一种利用罢了。
这个道理,惠妃她懂,却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了。我会做出一件事儿来表示我的诚意,不过,宸妃妹妹你也应当知晓,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云秀宫中,就算我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可一来我出不去,二来那人又从不来这儿。恐怕,就算我有心表示诚意,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表示。”
这话一出,宸妃面上的神情总算是有了些许变化。放下了掩在唇边的手,宸妃认认真真的开口道:“姐姐的处境,妹妹自是知晓的。妹妹也不会刻意为难姐姐,这样吧,姐姐就在咱们这云秀宫中,挑一个人来表示诚意吧。”
“云秀宫中……”惠妃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迟疑,可很快,她就下定了决心,“好,最迟三天,我一定给出诚意!”
……
云秀宫里暗潮汹涌,可惜这里却同时也是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大年三十的国宴,没人想到她们。自然,正月里的命妇觐见,也就更没她们的事儿了。甚至于,连宫人们都得了新衣、红包赏赐,可云秀宫中,却无半点儿过年的热闹气氛。
可偏偏,就在这正月初二,云秀宫却出了一件大事儿。
“皇后娘娘,大事儿不好了,那、那敏妃娘娘她……”
正月初二大清早的,沈梨秋尚在睡梦之中,就被宫人那惊慌失措的声音给闹醒了。当然,所谓的清早其实也算不得很早了,至少萧惊天在两刻钟前就已离开,只不过沈梨秋这段时间孕吐的厉害,晚间又经常被惊醒,这才直到如今还在睡梦中。
“怎么回事儿?”
扶着额头托着腰身,沈梨秋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半靠在了厚实的褥子上,睡眼惺忪的望着匆匆赶来的梁嬷嬷。
梁嬷嬷比沈梨秋还要茫然,却在瞪向大呼小叫着进来的宫人时,一下子变了脸色,吓得那小宫人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卧房外头的屏风旁,浑身直打颤。
“把话说清楚。”梁嬷嬷的冷冷的开口,却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这小宫人说了什么,回头定然少不了一顿惩罚。
想也是,如今的鸾凤殿中,谁人不知沈梨秋怀孕的反应大,觉少不说还容易惊醒。便是外头真的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不能等沈梨秋醒来后再说吗?左右便是今个儿兵临城下了,也不该由沈梨秋出面处理。
那小宫人自是感受到了来自于梁嬷嬷的森然恶意,结结巴巴的开口辩解道:“皇、皇后娘娘,是云秀宫那头来报讯说,说……”
“说什么?”
沈梨秋皱了皱眉头,满脸不耐烦的追问着。这还真不是她不够耐心,而是本能的,对于云秀宫的不喜。哪怕沈梨秋明知道萧惊天对于云秀宫里的那些妃嫔并无任何好感,也不妨碍她继续讨厌那些人。
一旁的梁嬷嬷见沈梨秋明显不耐烦了,忙换了语气安抚着:“娘娘不用这般,若是您还有睡意,不若再躺下歇一会儿吧。左右这会儿时辰尚早,再说那云秀宫能有什么事儿?等回头歇够了,再用了早膳,慢慢处理也不迟。”
“唉,我也睡不着了,就听她说说罢。”
听到沈梨秋这么说,梁嬷嬷也就不再劝了,却是拿眼恶狠狠的剜着报讯的小宫人。
那小宫人这会儿已经满脸的惊惧不安外加委屈无辜了,好在,她到底也是在宫中待了几年的,知晓主子已经不耐烦了,忙快言快语的将事儿说完:“云秀宫来人说,昨个儿晚上敏妃娘娘在她自个儿的房里自缢了。”
“……自缢?”
沈梨秋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伸手揉了揉眉心。选妃事宜是她当初全权处理的,自然见过了所有的妃嫔。可因着至始至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对于那些妃嫔们,却是几乎没有留下印象的。
当然,凡事都有意外,沈梨秋到底还是记住了两个人。
太常寺卿的嫡长女和嫡次女。
这俩人是嫡亲的姐妹,一母同胞。相貌、身段自然都是绝佳的,文采才情据说也是一流的。想也是,若说自认为教养得极好,太常寺卿也不会将两个嫡出的女儿都送入宫中待选。
因着太常寺卿是萧惊天原本就打算除掉的人,自然,沈梨秋让他的嫡长女顺顺利利的过了关。可惜,这当姐姐的被留了牌,却惹得当妹妹的不乐意了。
若单单只是不乐意,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偏生,这俩人旁的都好,气量却不怎么样。竟是当着沈梨秋等人的面,就这么在前殿上吵了起来,甚至若不是沈梨秋及时制止,俩姐妹指不定能打起来呢。
如此一来,沈梨秋干脆利索的将俩姐妹都留了牌。而后,萧惊天赐封太常寺卿的嫡长女为四妃之一的敏妃,嫡次女却是六嫔之一的令嫔。
“有说具体怎么回事儿吗?”快速的回忆了一番,沈梨秋定了定神,淡淡的问道。
“没……云秀宫的几人如今正在殿外恭候着娘娘的问话。”感受到了内室里瞬间凝结的气氛,小宫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忍着胆寒回答道。
“梁嬷嬷,你帮我去外头问问吧,我就不见那些人了。”
“是,皇后娘娘。”
梁嬷嬷干脆利索的应承了下来,从她的立场来看,就算整个云秀宫所有的妃嫔都死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早在她刚来不久,就得到了萧惊天的吩咐,一切以沈梨秋为主,旁的人哪怕是太妃也无需放在心上。
临走前,梁嬷嬷还顺手提溜走了那小宫人,并吩咐其他宫人好生照顾着沈梨秋,最好是能让沈梨秋再歇一会儿。
自然,梁嬷嬷也不会辜负沈梨秋的信任。几句话下来,事情就差不多明了了。可问题就在于,这事儿的经过太简单了。
敏妃的确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死亡时间暂时还不确定,不过今个儿早上发现时,却连身子骨都已经完全僵硬了。估摸着,应该是昨个儿夜里自缢的。
至于自缢的原因,因着敏妃并未留下遗书,看着似乎是不大分明的。可根据特地过来回话妃嫔的说辞来看,仿佛是同令嫔脱不了关系的。
据说,昨个儿正月初一,本是个好日子,可也不知道为何,敏妃跟令嫔拌起了嘴。最初是真的只是拌嘴,因着这俩人往日里也时不时的会闹上一场,云秀宫里压根就没人会关注。直到后来,俩人越闹越厉害,竟是真的在庭院里便掐了起来。
好不容易有人将俩人劝开了,敏妃据说是伤得比较重的那一个,委屈的捂着脸躲进了房里。当天的晚膳也没有来领,直到第二天一早被无意间路过的人从窗户缝隙里看到……
“作孽呀!”
知晓了事情的经过,梁嬷嬷长叹了一口气。可旋即,她的面上却涌起了阵阵怒意。
诚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这么自缢身亡了,是挺值得旁人同情的。可问题是,这事儿对于鸾凤殿来说,尤其是对于沈梨秋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首先,今个儿是大年初二,根据云秀宫妃嫔的说辞,敏妃很有可能是昨个儿正月初一就自缢身亡的。
正月初一通常预示着新年新兆头。
这倘若没旁的事儿,那就热热闹闹的过一日,左右也图个喜庆的兆头。哪怕宫中有人在正月初一生病了,那也得熬着忍着,只为了图个好兆头。甚至如非有必要,汤药之类的,也是被禁止的。
可这下倒好,正月初一死人了!
得了,没好兆头不说,简直太触霉头了。
想着沈梨秋腹中那尚且不算很安稳的胎儿,梁嬷嬷的面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思量了半响,梁嬷嬷一跺脚,转而走向了偏殿。
虽说梁嬷嬷也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可她到底从未经历过这等事儿,若是喜庆的事儿,便是处置得不大妥当也无妨。左右正月里头,主子们都宽容,像昨个儿有几个年岁尚小的小宫人在嬉笑打闹,沈梨秋见了也不曾呵斥,反而跟着笑了几声。
可这事儿……
简直是太难为人了,就仿佛无法用什么法子处置,得到结果都不会是好的。
快步走进了偏殿,梁嬷嬷径直就去寻唐嬷嬷。
唐嬷嬷自是早已起身了,事实上,整个鸾凤殿中,除却近段时间作息微微有些混乱的沈梨秋外,旁的人都是天刚破晓就起身的。
见梁嬷嬷面色煞白的闯了进来,唐嬷嬷忙吩咐旁的宫人照顾好小太子,顺手将梁嬷嬷拉到了偏殿外头的茶水间里,皱着眉头问道:“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慌慌张张的。外头出了何事?娘娘可好?”
“娘娘好着呢,是云秀宫那头出了事儿。”
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事儿快速的说了一遍,梁嬷嬷眼见唐嬷嬷从最初的不屑一顾到后头的面色凝重。
的确,在鸾凤殿的人看来,云秀宫才不值得她们重视。可这不是正月里头吗?偏生出了这种事儿,又不得不报到鸾凤殿里,可不是触霉头吗?
“这事儿……先缓缓,我待会儿寻个人直接告知陛下。娘娘那头若是她不问,你就甭说。若她问了,你就避讳着点,别说的那么详细,能糊弄就糊弄一下。”
“就这样?”
“不然能怎样?虽说人命关天,可也得看具体时候,和具体的人。陛下对娘娘如何,你又不是没看到。再瞅瞅云秀宫里那些人……得了,先告诉陛下,左右这人命官司,咱们也没法处理。”
“嗯,那成。老姐姐,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我回去稳住娘娘,尽量不让她烦心。”
梁嬷嬷匆匆的走,又匆匆的回。
让她欣慰的是,待她回到内室时,沈梨秋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问了一下旁的伺候宫人,只道是沈梨秋最开始还耐着性子等着梁嬷嬷,可时间一久,她就迷糊过去了。
见状,梁嬷嬷好赖是放下了心来。反正在她看来,只要她的皇后娘娘好好的,管他外头天塌地陷,都怨不到她。想来,待陛下得知事情后,自会插手解决的。
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却给了梁嬷嬷当头一棒。
沈梨秋再度醒来,这次却是被梁嬷嬷柔声唤醒的。再度醒来的沈梨秋,仍然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好在沈梨秋从来就没有起床气,以为是时辰不早了,揉了揉眼睛,便任由宫人伺候她起身梳洗。
“娘娘,外头已经有人候着了。”
梁嬷嬷忍着满肚子的气,可该说的话却仍然得一一道来。见沈梨秋满脸的茫然,梁嬷嬷又补充了一句:“先前云秀宫的几位妃嫔并未离开,这会儿又来了……荣太妃、婉太嫔、丽太嫔。”
普通妃嫔,身为皇后,沈梨秋自然能断然拒绝相见。可这先皇的妃嫔们,甭管品阶如何,到底是伺候过先皇的人,哪怕算不上正经长辈,却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尤其,沈梨秋如今月份并不算大,人家又不是让她前去拜访,都已经走到鸾凤殿了,且还是耐着性子等候着。这于情于理,沈梨秋都没有拒绝相见的理由。
“哦,怕是为了云秀宫的事儿。”
相较于梁嬷嬷的不情不愿,沈梨秋倒是看得很开。
其实,早在入宫之前,沈梨秋就已经知晓当皇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不过,真实的情况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舒坦很多。一来是因为她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子,二来却是如今宫中的太妃太嫔们,同萧惊天是一点儿交情都无。自然,她也无需太给面子。
“这云秀宫……”
带着一脸的迟疑,梁嬷嬷最终还是将云秀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梨秋。这原本,她是打算听从唐嬷嬷的话,挑挑拣拣,或者干脆糊弄两句的。倒不是不尊重沈梨秋,而是生怕沈梨秋因此多思多虑。
可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
这一大群人等候在外头呢,便是梁嬷嬷此时瞒下了不说,谁能保证待会儿就没人开口?与其先瞒着沈梨秋,从外头人嘴里知晓那些个糟心事儿,不若由她来说。至少,梁嬷嬷觉得自己可以控制语气,尽量委婉的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么说,是令嫔逼死了敏妃?”
听完了梁嬷嬷的讲述,梳妆打扮也结束了,沈梨秋略看了一眼梳妆镜中的自己,便在贴身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
“应当是这样的。”梁嬷嬷赶紧回道,目光却一直落在沈梨秋的身上,唯恐后者出什么差错。
差错自是没的。
沈梨秋起身后,慢悠悠的往房门外头走去,面上是一派淡然,似乎全然不曾将方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不过,明着虽是如此,暗地里沈梨秋多少还是有些唏嘘不已的。
敏妃和令嫔这对来自于太常寺卿家的嫡亲姐妹,是沈梨秋唯二有印象的妃嫔。如今倒是好了,出事的就是这俩。不过,仔细想想,那俩姐妹会出这种事儿,倒也在情理之中。
试想想,能在选秀的前殿上,当着她这个皇后的面,便吵闹起来,甚至随时可以对掐起来,这俩姐妹……
“罢了,左右也就是俩没脑子的人。真不知晓,她俩的娘家是怎么一回事儿。啧,说起来,这俩还真不愧是一对嫡亲姐妹。”
尽管沈梨秋本人在未出阁时,也同堂姐沈蓉蓉闹得不可开交。可便是如此,她俩在外人面前,还是有模有样的。又或者,便是私底下闹得再僵,也不曾发生对骂、对掐这种糟心事儿。
说话间,沈梨秋等人已到了外边的大殿之上。
几位太妃、太嫔自是早已被宫人们迎到了这里,一应茶水点心半分不少。倒是云秀宫的那几位妃嫔,这会儿尽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看不到任何神情。
沈梨秋被贴身宫人搀扶到了上座。
“唉,好端端的正月里,怎的就出了这般扫兴的事儿?旁的也就罢了,怎的还打扰到了太妃、太嫔们的休息?真真是罪过。”
没甚诚意的开口说了一番话,沈梨秋半倚在上座上,满脸忧伤的看着下方的人。
这太妃、太嫔们尚可,她们本就是坐着的,身畔还有茶水点心。便是见了皇后,也仅仅是起身点头示意,无需特地行礼。可苦了云秀宫的那几位妃嫔了,沈梨秋起身梳洗用了多少时间,她们就跪了多久。哪怕鸾凤殿的地上俱是厚实的垫子,这跪了这般久,也着实不舒坦。
偏生,沈梨秋没有半点儿让她们起来的念头。
“皇后娘娘。”到底,还是婉太嫔先开了口,“我们几个好姐妹,也是听闻云秀宫出了大事儿,又担心皇后娘娘身子重,不方便管事儿,这才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见婉太嫔先起了个头,另外两位荣太妃和丽太嫔也随后开了口。
荣太妃道:“其实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定能将事儿处理妥当的,若不是婉太嫔不大放心,我是不会来讨这个嫌弃的。”
丽太嫔旋即跟着说道:“可不是这个理吗?这出来时,我家小荣欣还眼巴巴的望着我,舍不得我出来呢。”
两人紧随其后的这番话,不说完全打了婉太嫔的脸,却也明显听得出来,她俩是打算唱反调的。
沈梨秋听得稀罕,瞪大眼睛来回扫视着几人,精神头倒是上来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见两人明摆着不愿意相助,饶是婉太嫔原先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动了真火。
其实,虽说同为先皇的妃嫔,可她们这群人也是有各自的小圈子的。那些不曾为先皇生养儿女的妃嫔自是另成一派,而她们这些生养过的,则又细分为两派。
原先,云太贵妃一家独大。一方面是她的出身最高,地位最尊崇,膝下又有一女三子四个嫡亲的骨肉,且看着各个出挑。当然,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是先皇的宠爱,以及当今天子萧惊天的看重。
可那又如何?
云太贵妃她死了!
人死如灯灭,往昔的那些个仇和怨自然是放下了。可同时还有一句话,人走茶凉!
甭管先前云太贵妃有多么的能耐,如今她一死,谁还会在意她生前的地位?这荣太妃和丽太嫔原先都是被云太贵妃护着的人,可这会儿,看她们还能被谁护着!
“荣妹妹、丽妹妹,你二位倒是只顾着自家的心肝宝贝儿,怎的不想想如今皇后娘娘也有孕在身。且小太子如今年岁还这般小,哪里顾得过来这些事儿?咱们到底是曾经伺候过先皇的人,怎么说也能稍微帮衬一把吧?二位妹妹,你们说是吗?”
荣太妃和丽太嫔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都选择了沉默。
其实,真要论起来,荣太妃和丽太嫔无论是出身还是地位,都不比婉太嫔低。荣太妃更是早在十年前就被赐封为妃,可别小看了妃和嫔的差异,这么说吧,在大齐,陛下的妃子和亲王的侧妃一样,都属于妻子,而不是妾室。可嫔,却是实实在在的妾了。
可有时候,地位这种东西,也不能一概而论。
譬如荣太妃,她的地位是高,膝下也有一子,便是先皇的第五子,今年已有十一岁了,却是个天生的痴傻之人。也不是说有多傻,而是整个人木愣愣的,脑子就跟三四岁的孩子差不多。
丽太嫔所出的荣欣公主倒是又聪慧又标志,可荣欣公主至今也不过才七岁,将来会怎样,还真说不准。便是将来嫁得足够好,可丽太嫔却也注定要晚年无依无靠。
原先,有云太贵妃在,这俩人自是不用担心太多。可如今,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皇后娘娘,您怎么看?”
见荣太妃和丽太嫔不再开口了,婉太嫔也就没再针对她俩。事实上,婉太嫔至始至终就没将这俩人放在眼里过,想着大不了回头慢慢教训,倒不用急着在鸾凤殿上发难。
“啊?你问本宫怎么看?”
被点到名的沈梨秋,好生无辜的反问了一句,旋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如今是正月里,有些事儿也是真不方便。左右如今天寒地冻的,不若先将事儿按下不表,待出了正月再忙活吧。”
这话却是将婉太嫔结结实实的唬了一大跳,甚至连荣太妃和丽太嫔都是一脸震惊到了极点的模样。
沈梨秋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
“皇后娘娘,您这是打算让敏妃在云秀宫里待上整整一个月?”婉太嫔说话都有些打颤了,她倒不是怕敏妃的尸首,而是单纯的被沈梨秋给惊到了。只因打死她,她都想象不到,闹到最后,沈梨秋竟会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
那是尸首!
挂在房梁上整整一个月!
人干事?!
不想,沈梨秋却是满脸的坦然:“也不是整整一个月,今个儿不就是正月初二了吗?也就二十来天吧。这数九寒天的,无妨。”
婉太嫔继续瞪眼,而荣太妃和丽太嫔在面面相觑后,倒是再度选择了沉默以对。左右她们入宫多年,一贯都是用这种法子应对的。以往先皇在时,她们是如此,想来如今先皇都没了,她们再装木愣就更是无妨了。
倒是原本沉默的跪在地上的几位妃嫔,此时终于抬头望向了沈梨秋。
沈梨秋毫不在意。
“这事儿……就这么着吧,旁的事宜待出了正月再慢慢思量。”
“皇后娘娘!”听沈梨秋这般说辞,婉太嫔是当真忍耐不了了,“娘娘可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
“哦?”
“无缘无故的,敏妃为何要自缢?在自缢之前,云秀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皇后娘娘可知情?若是不知晓,那可曾有想过好生调查一番?还是说,皇后娘娘这是打算也等到正月之后再行调查?”
在说前头那些话时,婉太嫔倒还算是镇定,可说到最后,她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些情绪,话里话外都是在谴责沈梨秋的不负责任。
自然,沈梨秋听懂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嗯,婉太嫔说的对,本宫就是这般想的。一切事宜就等出了正月再行定夺吧。”
撂下最后一句话,沈梨秋便在贴身宫人的伺候下,起身飘然离去。当然,以沈梨秋如今的形体来看,要做到飘然离去还是颇为费劲儿的。不过,她的确是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离开,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绝然背影。
最终,婉太嫔愤怒的拂袖而去。云秀宫的几位妃嫔见状,也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倒是荣太妃和丽太嫔在低声商议之后,选择了暂时留下来。
很快,宫人将这事儿告知了沈梨秋。
“荣太妃和丽太嫔不曾离开?”沈梨秋挑了挑眉,不大明白这两位是打算做什么。好在她及时想起来,当初云太贵妃曾跟她说过,这两位同她素来交好,并以身家性命作为承诺,担保她俩绝无异心。
那……
就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