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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刘廷式超光速恒星跳跃(3)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旋转的沙漏,然后响起清脆的发送声音。之后的几分钟,刘廷有些紧张,魂不守舍地不停看电脑屏幕,又看手机屏幕。两边都没有任何回复。周小雨走后,刘廷又等了20多分钟,最后死了心,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候电脑屏幕上突然有了一条回复,是英文的,大意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中间一个小岛上的观测站今晚已经将观测方向对准了大犬座VY,要观察一下“刘廷式恒星超光速移动”是否存在。“刘廷式”这三个字显示在屏幕上,就好像勋章一样——如果自己的观测正确,这可能会是我职业生涯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发现!

刘廷式恒星超光速移动……刘廷一想到这里,心情立即变得很好。只要明天早上机械检修没有问题,其他的观测者也观测到同样的现象,那……

会不会这么容易成功?还是会有更大、更可怕的发现!为什么自己用了“更可怕”这样一个词?

刘廷到茶水室点了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又低头习惯性地看手机,突然屏幕亮了:“我在观测所外面,你出来接我。”

回复的口气有些生硬,但完全出乎刘廷的意料!刘廷立即站了起来,莫名有些兴奋。刘廷把烟掐掉,急匆匆跑了出去。到了大门口,和保安打了招呼,看到门外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宝马7系。车旁站着一个女孩子,正是尹妍希。之前盘起来的头发已经解开,变成了披肩发,连体紧身的灰色长裙,外面套着的浅灰色羊毛大衣有一点肥大,反而衬得身材完美。

夜晚的山顶平台上风有些大。尹妍希头上那大大的卷发有些不安分地随风飘动,她很女人味地轻轻用手撩住头发防止挡住视线。一看到刘廷出现,她立即踩着带有反光水晶装饰的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在保卫室做了简单的登记后,刘廷既热情又显得公事公办地和保安打了招呼便离开。尹妍希紧跟在后面,刘廷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刘廷的脑海中突然又想起赵梓乔的那句话来:“你放过妍希。”现在尹妍希居然主动来找自己!

刘廷现在当然并不知道,最后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多可怕、多复杂、让自己后悔不已。未来的结局,对他们所有人,都注定是一个悲剧!

刘廷走到观测台的大球下面给尹妍希开门,顺势回头看了一眼她,尹妍希立即露出礼貌的笑容。门一关,外面的风声就立刻被隔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香水味道更浓,但真的很好闻。

“为什么刚才不让保安先放你进来?”刘廷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外面风这么大。”

“这样才公平,”尹妍希有点幽怨的声音说道,“上午是我接的你,你不也在外面吹风了吗?”

刘廷对她亲近自己的口气感到有点意外,但立即听到了更意外的一句:“你给别人的待遇,我都要享受到。”

刘廷皱了皱眉头。这句话从尹妍希口中说出来,多少显得有点轻佻。再想到他们也算才刚刚认识,这让刘廷多少有些不安。尹妍希似乎看出了刘廷的想法,随即白了刘廷一眼,说道:“开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说完这话,她好奇地四处看,同时说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教育我们要做四个现代化的接班人,那时候我的理想还就是在天文台当科学家呢。”然后她看向刘廷,再次露出笑容,这次的笑容克制礼貌了很多,“但现在进了精神病院”。

刘廷微笑着回应了一下,带着她向总观察室走去。中间是巨大的屏幕,下面都是操作台,类似于航空发射控制中心的布局,但没有那么大,座位和电脑也没有那么多。尹妍希好像调皮开心的小姑娘到了游乐场一样,蹦跳两下坐到了前排的一个座位上,然后抬头看着前面的大屏幕:“给我看看你们观察什么?有什么大发现?”

刘廷听到她对自己专业的事情感兴趣,立即来了精神,开始操作前面的计算机,大屏幕上出现了大犬座VY的图像:“这个就是我今天发现的……”

刚说到这里,尹妍希突然又站了起来:“你好无聊,真给我讲这些啊。”

“哦。”刘廷有些尴尬。这样的女孩子总能轻易地将主动权从自己手里抓回去,刘廷有些不知所措。尹妍希似乎发现了刘廷的尴尬,噘了噘嘴,朝他走了过来。这时候,屋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地震了!

观测室好像一个火柴盒被人压扁一样来回摆动,两个人同时站立不稳。尹妍希尖叫一声,失去平衡地向前摔倒,向刘廷的方向扑去。刘廷立即张开胳膊准备搂住她,尹妍希却突然抓住桌角,用力撑住自己的身子,没有再向前倒。

晃动仍然在继续,是那种速度很慢但却力量厚实、完全无法抵抗的可怕的晃动。天棚上悬吊的电视机有些夸张地不停摆动,灰尘四处飘落。尹妍希失去平衡又向后摔倒,刘廷想去拉她,但反向的晃动再次袭来,刘廷反倒向后摔去,尹妍希也倒扑了过来。眼看要撞到刘廷身上时,地震停了。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刘廷有些尴尬,尹妍希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却突然问道:“没抱到,遗憾吗?”

刘廷想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自己当时确实很希望能抱住尹妍希。正尴尬的时候,刘廷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连忙拿出来看,是一条短信:“本市地震台网权威发布,距离本市西北五十公里的大屯乡发生5.3级浅源地震。震级烈度都处于可控范围,本市亦不属于地震多发地区,相信后续可能会有小的余震发生,但不会发生更大规模地震,请市民不要惊慌,保持镇定。”

尹妍希的手机上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她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哦。”刘廷感觉自己有些被动,显得有些窝囊。尹妍希看着刘廷,目光像在评估他一样,然后突然问道:“你明天能不能请半天假?”

刘廷听到她的问题愣住了。“我?”刘廷想问为什么,但嘴里出来的回答却是,“好。”同时刘廷感到心里有些激动。

“你怎么不问我们去做什么?”

“去做什么?”

“我要去调查一下赵梓乔发疯的原因。”

“和我?”

“嗯,顺便也调查你。你怕吗?”尹妍希的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

刘廷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怕。”

“好!你要是不怕就和我一起去。”

“你只是因为好奇或者帮助朋友,就要去调查她的过去吗?”

“不是,她给了我两个预言,然后让我来找你。”

“她让你找我?”

“对,这里的地址就是她给我的。”

“……”

“她还告诉我,你现在在观察一个星系,叫作……你等等。”

尹妍希说到这里便低头去摸皮包,打开皮包拿出里面的一张纸,展开边看着边磕磕巴巴地念道:“大犬座VY。”

刘廷眼角一跳。

“有这个东西吗?这个星座。”

“你给我看看。”

尹妍希用她那苍白纤细的手指将纸条递给了刘廷。刘廷立即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字,确实是“大犬座VY”,下面还有一个地址,盛京市云山区云山风景区43号,云山天文观测站。再下面,还有几个字:“今晚11点43分,会有一场地震。震级5.3级。”

最下面还有几行字:“带着刘廷,去调查我的过去,寻找答案,让刘廷尽快进入角色。他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很艰难。你要支持他,但不要爱上他,否则,你们的将来,不,是我们所有人的将来,会成为一场悲剧。妍希,我们要跟随他,这是我们的宿命。”

刘廷看着那张纸,浑身有些颤抖,“这不是你假造的吧?”

尹妍希摇了摇头,说道:“地震真的发生了对吧?”

刘廷没有说话。

“我进屋后,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怎么可能造假?”

尹妍希说得有道理,但这等于是对未来的预言!赵梓乔怎么可能预测到地震这种事情!等等!如果赵梓乔有预测能力的话,那她纸条里关于自己的部分……自己会变得很艰难,那是什么意思?自己会遇到什么难关吗?不要让尹妍希爱上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尹妍希会爱上自己吗!刘廷看着尹妍希,尹妍希也看着刘廷。刘廷能感觉到尹妍希的眼神里对自己充满兴趣,很有好感,接受度很高,似乎很期待接下来两个人一起的行动。

但尹妍希的行为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她是遵照赵梓乔的预测,为了给赵梓乔治病才来和自己在一起,那她就有两个地方很反常:一是纸条上准确预测到了地震,这应该是让她极度吃惊的事情!但她表现得很平静,过于平静了!

二是赵梓乔一再警告她不要靠近自己,但尹妍希今晚的表现,一直对自己很有倾向性,不抗拒,没有任何防备,也不忌讳向自己放电表示好感。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尹妍希突然又拿出了一张纸,说道:“你再看看这个。”

刘廷看到尹妍希递过来的纸皱皱巴巴,拿过来一看,立即发现这就是自己在地下病房里发现的那张纸。

“你悄悄拿过来了?这符合你们医院的规定吗?”

“理论上当然破坏了规定,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快看!”

刘廷打开来。尹妍希说道:“这张纸我以前也没见过。那个病人叫张晓云,我开始单独管理病房后,她就由我负责。”

刘廷一边仔细地展开那张纸,一边问道:“她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去的?”

“幻想型精神病,简单地说,就是迫害妄想症,认为周边的人都很危险。起因也是巨大的精神压力。”

“她自残被你们送走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送到中医总院第三医院抢救去了。”

“她有家人吗?”

“她跟我和赵梓乔一样,也是孤儿。入院后,她的养父母来看过她。”

“那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跟我和赵梓乔一样,没有其他亲人。”

当天晚上两个人聊到凌晨1点多,刘廷觉得太晚了,提出送尹妍希回家,尹妍希没有反对。想起第二天两个人要一起去做调查,刘廷有些兴奋。尹妍希和刘廷现在互相更熟悉、更随意,也好像更亲密。刘廷非常非常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出了观测站,刘廷上了自己新买的起亚K5,尹妍希则上了自己的740。刘廷发动车子的时候,感到有些自卑。刚走上盘山路,刘廷的电话响了,他按了蓝牙接听键,耳朵里便传来了尹妍希的声音:“刘廷,我们去哪吃饭?”

本来出来的时候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是不是应该问问尹妍希想不想吃点东西。但刘廷怕尹妍希拒绝,就没有开口,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主动询问。刘廷心里有点兴奋,她并不着急回家,而是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那种亲近感让刘廷很喜欢。刘廷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这个时间还在营业的饭店,他一时想不起来。

“去我家吧。我家还有几包方便面,我给你煮面吃。”尹妍希突然说道。

刘廷脑子里一震,没敢立即回答。尹妍希听到那边没有回应,猜到他应该有些尴尬,便又说道:“要不然你请我吃肯德基好了,那里24小时营业。”

“好。”刘廷回答得有些迟疑,然后暗骂自己刚才为什么没立即回应!

在肯德基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吃完饭分手时,两人约定了下午1点再见面。

第二天上午,刘廷到达单位时,观测站每一个人看到刘廷脸上都带着奇怪的笑容。刘廷感到莫名其妙,问他们笑什么,他们都不回答。刘廷有些担心是不是昨晚尹妍希来单位的事情,让保安传开,被这些人当成了八卦。

周小雨也带着兴奋的笑容,刘廷命令她回答到底出了什么事。周小雨回答道:“站长让我通知您,让您来了以后立即去见他。”

刘廷有些疑惑,因为站长对刘廷一贯不是很友好。站长并不懂天文学知识,刘廷则实际上成了观测站的执行一把手。站长表面客气,但对刘廷很是防备。如果是因为尹妍希昨晚来这里的事情,按规定观测站严禁外人因非业务原因进入,恐怕他也会借此小题大做让自己难堪。人事斗争,就怕小事上被咬住不放。刘廷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阵焦虑反感。周小雨立即感觉到刘廷的情绪变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刘廷起身,让周小雨把自己的办公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在水杯里打好水,然后将今天的观测任务简报弄好,为接下来的早会做好准备。然后刘廷走了出去。到达站长办公室门口时,刘廷深吸了一口气,敲门——咚咚咚——没有动静。等了几秒再次敲门——咚咚咚。

里面传来有点夸张的咳嗽声:“咳咳……咳……”然后才听站长说道:“进来。”带着标准官腔那种洪亮平和的声音。

刘廷尽量轻柔地扭动门把手,然后慢慢将门推开,脸上现出控制着尺度的笑容:“站长,您找我?”

站长正低头在写字台上写着什么,听到刘廷说话也没抬头,仍然继续写了五六秒钟,然后把万宝龙墨水笔的笔帽拿起来慢慢盖好,仍未抬头,低着头似乎在检查自己刚才写的东西,检查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抬头看已经站到对面的刘廷。看到刘廷的瞬间,站长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一只胳膊伸出来,指向桌子对面的座椅说道:“小刘来了!快坐……坐……”

“站长,”刘廷笑着点头,慢慢坐下,“您找我?”

“哦,对……对对,是这样,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刘廷听到这里,表情不自觉地有些僵硬,不知道这老家伙这次要怎么把话题扯到尹妍希身上给自己难堪。但刘廷还是满嘴热情地说道:“您说。”

站长拿起水杯,慢慢打开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身体前倾着说道:“今天早上,上级主管部门给我们发了一封邮件,询问这个‘刘廷式跳跃’的问题,这个是你搞出来的吧?”

刘廷听到“刘廷式跳跃”这五个字,心里一颤,立即说道:“是发现大犬星座VY星有点问题。但究竟是观测设备出了故障,还是我们真的发现了特殊的天体运行现象,现在我们也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