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伪生物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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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梦境与虚幻之间

嘈杂的大厅里,人们疯狂的扭动着身体,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随着舞动的四肢忽明忽暗的悦动着。

惨白的皮鞋在一点点的焦化,速度很快,有的只是在尖叫声之后,整个人就焦化了,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焦黑样的尸块。

“救命,着火了。”有人疯了似的往门口冲,可大门已经被从外面锁死了,搭在门把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扭动,就已经焦化,冒出一缕青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糊味,明明不见明火,却仿佛是人间炼狱。

这是哪儿?

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殷泣?”我张了张嘴,声音像似从破旧的老风箱里寄出来的一样,左右冲撞,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

没有人,甚至连活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这是北洋剧院,我知道的,三年前的北洋剧院。

空气中很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不是,紧闭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薄凉的月光撒进门扉,在门口留下一道半圆形的光圈。那人就站在门口,我看不太清他的脸,只听得见“卡拉卡拉”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随着他的脚步很有规律的回荡在大厅里。

我是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的,微微侧着身子,躲开可能被发现的角落,隐在梁柱后面。

他穿过地上扭曲的尸块,仿佛在巡视战利品的猎人,很惬意,很悠闲,不慌不忙的在尸块之间漫步。

他是放火的人?

我努力探出头,想要借着那微弱的月光看清他的脸,可显然并不能够。

“咳咳!”他突然轻咳了两声,猛地抬起头,阴郁的眸子闪着油绿色的光,仿佛暗夜里蛰伏的饿狼。

他看见我了。

我敢发誓,那种浑身发冷,身体无法动弹的感觉太熟悉了。是他?

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那熟悉的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我曾在同庆王府听过一次,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听见,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与他见面了。

他并没有上楼,显然也并不觉得要抓住我或是杀了我,他只是轻轻撩了那么一眼,然后继续闲庭漫步般在剧院里闲逛。我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竟然渗出一层冷汗。

“卡拉卡拉卡拉!”那种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心上的脚步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拾阶而上,离我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天太黑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我知道,那就是他,小哲平一郎。

我想跑,可是身体仿佛灌了铅一样,好半天只挪动了半步。他很快走了过来,黑色的身影把夜色衬得更阴郁了几分。

砰砰砰!

我听见里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吓得闭紧眼睛,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不是真的,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种肃冷的感觉突然沁入我的皮肤,仿佛有什么贴着手臂而过,我猛地睁开眼,小哲平一郎已经与我檫身而过。

“呼!”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儿,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很好,在危险稍微解除一点的时候,我已经能动了,刚刚真的是太紧张,太害怕了。

我猫着腰,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往前走。北洋剧院的设计是一个环形建筑,二楼走廊是一个巨型的环,他从楼梯口开始向东走,期间经过了十二扇门,每经过一扇门的时候都微微停顿一段时间,很短暂,大概由二三十秒的时间,似乎在聆听什么。

我悄悄的跟在他身后,摸索着行走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此时此刻,这栋平日里喧哗热闹的剧院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魔兽,他安静的蛰伏在黑暗中,并随着时间的流逝,吞噬掉我们这些入侵者。

小哲平一郎很有耐心的一间房一间房的走过去,最终绕到楼梯口最右面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他微微弯了弯身,附身把耳朵贴在门口,然后伸手在门把手上拧了拧,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显然这些麻烦都不能对他照成什么阻碍。

他伸手在门锁上摸了摸,黑暗中仿佛有一道极细的金色丝线插入锁孔,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锁芯转动的声音。

紧闭的门被打开了,屋里没有光亮,他抬步走了进去,木质门板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我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不敢贸然前进,只能巴巴的看着那扇门。

时间流逝的很快,或许有一刻钟,又或许是一个小时,那扇禁闭的门扉再没有过任何动静。

天光已经泛起鱼肚白,我知道,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里发生的事儿,心里百般焦急,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我故意弄出一丁点的声音,但依旧没有回应,门还是紧闭着,就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我紧走几步,贴在门板上朝里听,消失了,那种很有规律的木屐敲击木质地板发出的声音不见了。他去哪儿了?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骨一路蹿升,我看了看从窗缝中渗进来的淡淡的光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腔孤勇,竟伸手推开面前的门板。

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昏暗中,有一团黑黝黝的东西躺在地板上。是尸体?

天光已经放亮,淡淡的阳光从窗棂射进来,屋子里很昏暗,但已经可以看清一些基本的摆设,而小哲平一郎,他并不在这里。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

我连忙四下打量屋子,发现这是一间女士的卧室,法兰西式的单人床,粉红色的纱帐,靠墙壁放着一架衣柜,柜门是打开着的,靠近柜门的地方凌乱的躺着几件旗袍和几双高跟鞋。

床头摆着一副梳妆台,上面的首饰盒子是开着的,首席整齐的码放着,没有缺失。这该是一个年轻女士的房间,出事时,也许她正在换衣服。

为什么要在晚上换衣服?

梨园行当的多有一些规矩,一些捧角的爷喜欢在自己的宅子里办堂口,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通常都会在办堂口的时候请自己经常捧的角儿去府中唱戏,想来这屋主是个角儿,且正准备出堂口。

屋子的空间不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窗后又是从屋里锁死的,那小哲平一郎是从哪里离开的?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屋子,头皮一阵阵发麻,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

是有人发现了。

我悚然一惊,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猛地想到,这是我的梦境之中,无论如何,其他人是看不到我的,而我也无法改变梦里发生的一切。

尽管如此,我还是轻轻推开门,沿着回廊栏杆走回楼梯口。

阳光已经冲进来,偌大的剧院仿佛经历了一场炼狱一般的浩劫,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黑色的焦块,到处都是弥漫的焦糊味,熏得人眼睛直发疼。

大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显然来人已经被吓跑了。

我无聊的坐在楼梯口,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又或者,出警的人会不会是小姑姑?三年前的小姑姑,想想竟然有了几分期待。

不多时,我猜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很奇怪是不是?尽管明明知道是在梦里,可时间却从来不曾缩减,如果不是曾经几次三番经历了这么奇诡的事儿,我都会以为自己是在现实之中。

门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大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第一个人既不是小姑姑,也不是金四喜,而是杜云飞。

杜云飞明显比三年后的杜云飞要年轻些许,那时他的脸上还没有那种袭人的煞气,穿着军装的他显得格外的挺拔,微微眯着眼睛,脸孔棱角分明,目光在扫过大厅里的情形后沉了沉,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小伙子冲到他身旁,他扭头对着小伙子耳语几句,径自踩着为数不多的空地走进大厅。

小伙子出去的时候关了门,大厅里瞬时又黯淡了几分,他一边抬头朝二楼看,一边小心的穿过满地的焦黑尸块,直接往二楼走。我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身子,屏息凝神的看着他拾阶而上,从我身边檫身而过。

我跟着他在二楼又遛了一圈,也不知道乏累,真是奇特的感觉。

他挨个房间的门都推了个遍,我跟着他一间房一间房的闯,然后停顿在先前小哲平一郎消失的那间房门外。杜云飞低头看了眼门锁,推门走了进去。和我之前看过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小哲平一郎的影子,他就好像突然出现了,然后又突然消失了一样。

杜云飞在房间里转了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是他要找什么呢?

我跟在他身后,突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杜云飞敛了敛眉,连忙冲到窗边,拉开窗后翻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