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把刘老先生……”
顾今息有些犹豫地问了出来,心里都跟着提了起来。
殷逸瞥了她一眼,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姿态,不答反问。
“你就没有发现少了什么吗?”
顾今息警觉地回想这一夜的经历,突然猛地抬起了头:“晓春!”
殷逸低低地笑了几声:“今息果然聪慧。”
殷逸这一声赞赏,却让顾今息的心都像是浸在了凉水里。
昨夜那种腹背受敌的时候,晓春竟然没有守在殷逸的身边,那么定然是殷逸不知什么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将晓春派了出去。再加上方才的话,晓春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不言自明!
“皇上……”
顾今息焦急地开口,正想再求情,却被殷逸打断。
“你急什么?朕还没有做什么,不过是让晓春救下刘老先生暂且安置而已,但若是有人不识相,那会发生什么,不是朕能够控制的了。”
顾今息听着这话,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退路。果然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正当此时,匆匆离开的刘汉忠突然又破门而入,闯了进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狠狠咬牙按捺下自己冲过去暴揍殷逸一顿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疑问。
“你到底把父亲怎么了?”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相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父亲确实该回来了。而他方才冲出去翻遍了整个院落,不见父亲的影子,就连屋子里也没有丝毫回来过的迹象。
这个男人,一定是他动了手脚!
殷逸这才缓缓抬头对上刘汉忠,道:“那么,现在该是有我说话的份儿了吧?”
刘汉忠紧紧握拳,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以为我是会因为威胁而妥协的人吗?”
殷逸摇着头,满脸不赞同的神情。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不过是派人救了老先生,暂且将他安顿下来而已。这夜黑风高的,让老人家一个人回来,可怎么好?”
刘汉忠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也忍不下去,只憋得他脸色涨红。
良久,刘汉忠才闭上了眼,道:“你若是执意要干预此事,那么此事的性质已变,此事之后,刘氏也只能远遁江湖而去,并永远视殷氏皇族中人为敌。他日若是江湖相见,便要按江湖规矩行事!”
大隐于市,却要守着得住本心,既然他们这次彻底地违背了初衷,那么这京都繁华地,自然待不下去。他相信父亲知晓此事之后,一定也会如此决断的。
而一旦离开了帝都,远离了这些繁华,那自然是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有恩报恩,有仇,他们也就不放过!
这话一出,殷逸还没开口回话,柳令春却是忍不住了。
“刘叔,你……”
“令春,不必再劝了,我们与柳家的关系,我稍后自然会与你详细解释。只是今日之事既然是到了这一步,我去意已决,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
柳令春张了几次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懂得刘家人骨子里的骄傲的,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刘汉忠和殷逸,见他们相互对峙两不相让,一方是自己的君主,一方是自己如同叔父一般的人,他两厢为难,也只好,两不相帮了。
殷逸却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自己心中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事情自然就必须按照他既定的路线走下去。
“刘先生若是愿意留下为皇家效力,我自然是不胜欢迎,但若是去意已定……”殷逸一笑,道,“我也再次应允先生,保你们安然出京离去,绝不做任何人为的阻拦,也不会让任何人阻拦于你们。”
这算是给了刘家一个保证了。
刘汉忠皱眉犹豫了一瞬,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么依着尹公子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施针了?”
殷逸轻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刘先生已经准备好了,那自然是越早越好。至于刘老先生,你不必担心,我说了,不过是请他在别处暂歇片刻,等到天色大亮,自然就会回来了。”
刘汉忠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妥协了。
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药包,打开,从中取出一根根的长针,缓慢而准确地刺入冯正明的穴道之中,冯正明虽然剧烈挣扎着,却是被银针止住浑身动弹不得。
殷逸在一旁看着他的治疗手法,眸中深色暗沉。
这刘家医术,果真独到厉害,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就逼得方才几个武夫才能摁住的冯正明乖乖受针,挣扎不得。但看这一手,就不是普通大夫能有的本事。
看来,有空是该着人去查查他们的身份了。
就在殷逸思量的这个功夫,刘汉忠将手中的最后一根针缓缓地刺入冯正明的穴道之中,冯正明浑身剧烈地一颤,眼中的混沌疯狂之色渐渐退去,透出一分神智来。
刘汉忠收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他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自己拿捏。”
说着,刘汉忠知情识趣地主动出了房间,还为几人将房门带紧,为他们留下了单独谈话的空间。
“冯正明!冯正明!”
殷逸连连喊了几声,这才见冯正明似乎像是刚回过神来,转了转眼珠,看向几人。
“皇……皇上!”冯正明惊呼出声。
托丞相大人的洪福,他曾经远远地见过殷逸几次,次数虽少,印象却十分深刻,此时一回复神智就看到殷逸,自然是惊疑不已。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冯正明慌得不成样子。
顾今息和柳令春见涉及到案情,早就在刘汉忠出门之时暂且压下了其余情绪,专心看着冯正明的情况。
如今见冯正明这副样子,顾今息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你不记得你神志不清这期间的事儿了吗?”
冯正明见到一旁的顾今息和柳令春,想到那日里被捕的场景,就没什么好气。
“什么神志不清?我什么时候神志不清了?顾大人可不要乱说话!”
几人一惊,互相对视了几眼,这么说来,这人果然是不记得了!
殷逸见他对柳令春和顾今息心存疑虑,开口道:“你信不过他们,也信不过朕吗?”
冯正明见皇上在此,估摸着柳令春和顾今息应该把什么都和皇上说了,他们找他,估计也就只有一个目的,当即大声呼喊起来。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是冤枉的,皇上明鉴!微臣冤……”
还没等喊完,冯正明就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原来是殷逸方才出手如电,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时间紧迫,他可没有功夫和他磨洋工!
“你冤是不冤,我们心中都有数,也不必说这么冠冕堂皇的了。现在你的穴道已封,你既然说不出来,就仔细听朕说吧。”
殷逸稍一停顿,见冯正明冷静了几分,这才接了下去。
“其实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心里应该也是有数的,只是在逃避,不愿意相信吧。这背后之人,你有意死咬牙关维护于他,可惜人家却是毫不领情,不只是将你暴露于人前,更是弃之如敝履。派人劫囚不成索性追杀,追杀不成又改为下毒,而且还是这种先是迷失心智最终在迷蒙中死亡的毒药!其心肠之歹毒,可见一斑。如此,你还要维护他吗?”
殷逸说这话的时候,暗中观察着冯正明的神情变化,见他神色之间多有不可置信和挣扎的举动,就知道他心中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也不必挣扎,这背后的人是什么样的性子手段,想必你比我清楚,对于你这样的弃子,他又是如何处置的,想来也不必我说了吧。”
冯正明动作猛地一顿,神色渐渐暗淡了下来。
殷逸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冯正明一得自由,立刻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知道我是不会出卖他的。他知道的……”
殷逸听了这话,讽刺地笑道:“是啊,你的妻子老小都握在他的手上,他又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冯正明猛地抬头:“你……你知道?!”
殷逸眸色深沉:“我怎么会不知道,从你这里要的,不过是一份真正的真相而已。我只想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人早已要权有权,要势有势,为何还要冒风险作出这种事儿来?
冯正明凄惨一笑:“既然皇上清楚这些,那也该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卖他的。即使他要杀我,为了……我也不能!”
“冯大人这笔账可就算的不对了。”
殷逸孺子不可教般摇了摇头。
“就算你们关系匪浅,你猜他是更信得过你还是更信得过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
殷逸顿了顿又说道,“你若是身死,自然就要背上个在狱中畏罪自尽的罪名,你猜你这妻儿老小,在你去了之后他可当真会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