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
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隐藏在阴雨绵绵的夜色中。一辆辆军车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鸣笛声。萧索的大街上,一闪而过的车灯,打在雨水中发出寒光,映照出车门上的“太阳旗”。
梅机关,又在嚣张出动了。
梅机关是日军四大特务机关之一。自从进驻上海,便在以狠辣“闻名”的机关长武田正治带领下,捕杀国共在上海的地下组织。
一辆军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有着冰冷美艳面孔的梅机关中尉情报官员宫野兰。
她后面的篷布车厢里,站着叛徒侯坤和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
军车在一幢民居前停下。车上的宪兵纷纷跳车,将民居围了个水泄不通。
侯坤跳下车,走到宫野兰身边,卑躬屈膝地示意就是这里。
宫野兰一挥手,一宪兵冲上去,一脚踢开了紧闭的民居房门。众宪兵蜂拥而入,三汉子被他们拖出,扔到雨水中。
宫野兰面无表情地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汉子猛一转头,怒视着侯坤。
行动队队长佐藤冲上去,用脚猛踹汉子的胸口,汉子朝天喷出一口鲜血,混合雨水形成血雨。他突然大叫一声,扑向侯坤,狠狠咬住侯坤的大腿。
侯坤一声惨叫,汉子“呸”地吐掉咬下来的一块肉,狂笑起来。
宫野兰举起枪,一枪击中狂笑汉子的脑门儿,汉子的笑容凝固了,倒在雨水里。
在另一条大街上,宪兵队长伊藤俊面对一民居静默几秒钟后一挥手,宪兵们恶扑食般扑向民居。
忽然,屋内响起枪声,一宪兵捂胸倒地。其他宪兵开始对着屋内狂射,激烈的声划破了夜空。
伊藤俊一把夺过身边宪兵的机枪开始扫射,屋内没有了声音。伊藤俊慢慢走进屋看到了躺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三具尸体。
雨更大了,却始终无法掩盖飘荡在夜空中的血腥味。
军统特务接连被杀,站长汤继敏独自在家喝闷酒,门这时突然被踢倒。还没等反应过来,几支枪顶住了他的脑门儿。
侯坤、佐藤随即进来。
武田凝视着汤继敏,狞笑着:“汤站长这儿,我武田得亲自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汤继敏没理他,看着他身边的侯坤。侯坤眼神一躲,禁不住后退一步。
“久闻汤站长棋艺一流,请汤站长去梅机关下围棋、品清酒,不知意下如何?”
汤继敏把头一扭,一言不发。
“汤站长,下围棋是要运筹帷幄的,你走错了一步,没有把利欲熏心的侯坤安排副站长位置上。”
汤继敏不慌不忙地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猛地张嘴咬向领口。武田一记耳光甩过去,并扯下他的领口,从领口出取一粒细小的氰化钾。
“中国有句古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在我手里能让你死吗?带走!”武田慢悠悠说。
三宪兵冲上去,一个搜走了他的枪,另两个架起他往外走。
经过窗口,汤继敏看了侯坤一眼,猛地撞向一宪兵,从其腰间拔出匕首刺向侯坤。
侯坤一惊,慌忙躲闪,匕首刺中他旁边的一宪兵。
又一宪兵举起刺刀,刺向汤继敏大腿,鲜血染红了刺刀,汤继敏忍着剧痛翻出窗外,拖着滴血的腿向前跑。
“叭”的一声,枪响了,汤继敏的额头汩汩流出血,倒了下去。
开枪的是侯坤,他喘息着走到汤继敏尸体前,喃喃道:“站长,一路走好。”
这时,武田在数名宪兵的护卫下走了过来,看着尸体,冷冷地说:“这是围棋界损失,下一个!”
“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新任副站长万木林。他住在银行弄石库门。”侯坤咬牙切齿地说。
02
正午,骄阳似火。街道的电线杆旁,有位中等身材,身着蓝布长衫,戴着墨镜的俊秀男子拿着铁钳,给一瘦子拔牙。电线杆上挂着一块脏布,在风中呼呼作响,脏布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郭拔牙。
郭拔牙真名郭春光。他把伸到瘦子嘴里的铁钳一扭,瘦子发出杀猪般惨叫。铁钳取出,上面有一颗牙齿。
“行了,给钱走人。”
瘦子正要掏钱,看着牙齿突然说:“你拔的是好牙。”
郭春光摘下墨镜看了看:“虽然是好牙,但总有坏的一天。这样吧,这颗算送的,不收钱,再拨一次。”
瘦子坐下,猛地又醒悟过来,从凳子上蹦起,抓住郭春光的衣领:“你哄我,牙齿怎么会变坏?娘的,我揍你个混蛋。”
郭春光嬉皮笑脸地说:“等到一百岁的时候,牙齿不都要掉光吗?反正要掉,迟掉不如早掉。”
瘦子松开手,偏着头想想,觉得不对,大声说:“不对,我能活得一百岁吗?”
说着又去抓郭春光,郭春光把他推开。瘦子号叫着扑上去。
郭春光一躲,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邮政自行车,车头还挂着邮差制服,便飞身蹿上前去,快速骑上,向前蹬去。
邮递员送完信出来,见车子没了,大声叫道:“我的车,我的车……”
瘦子一听,跟着叫:“我的牙,我的牙……”
俩人一前一后,大叫着去追郭春光。郭春光骑着车换上邮差制服,冲进了老银行弄。
银行弄石库门的一幢房子里,军统副站长万木林正搂着个妓女在酣睡。猛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从梦中惊醒。
他悄悄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枪……
等到日本宪兵踢开门冲进来,屋里早已没有了万木林的身影,只有被子下瑟瑟发抖的女人。
失望的侯坤摸摸额前耷拉着的一缕头发,跑向开着的后窗,大声喊:“娘的,他跑了!”
佐藤大喊一声:“追!”转身抬手,没忘将床上的妓女击毙。
衣衫不整的万木林在枪林弹雨的追击下,从一户院子跃进另一户院子,在他蹿上屋顶后被侯坤发现,指给佐藤:“他在那儿!”
佐藤蹿上了屋顶,向万木林追去。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佐藤向万木林开了一枪,击中了他的腿,万木林从房顶跌落下来,躺在了骑车经过的郭春光面前。
郭春光一把拽起他。万木林怔了怔,艰难地跳上自行车后座。
佐藤开枪追击,郭春光把车头篮子里的广告纸抛向空中,纸片乱飞,干扰了佐藤视线,等他再看时,人和车子已经没影了。
佐藤和侯坤转到另一弄堂,见一位躬腰驼背的老人在蹒跚前行,便问:“老头,有没有看到两个男人骑车从这里经过?”
老头指了指前方,剧烈地咳嗽起来。佐藤、侯坤厌恶地捂着嘴巴,带着宪兵向老头指的方向追去。
“老头”直起腰,狡黠地一笑,推开旁边一扇门。万木林捂着血腿从角落出来,冲郭春光一拱手:“兄弟,多谢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郭春光擦擦墨镜戴上:“别跟我涌泉,赶紧走。”
俩人去了郭春光的住处,一个小女孩开的门,郭春光把万木林背进屋,放在床上。
万木林痛苦地龇牙咧嘴:“兄弟,找医生,你给我找医生,我给你钱,要多少都行。”
“有钱还得有命花啊,日本人肯定在医院门口张网等着你呢,想找死就去!”郭春光说着,从床底下找出一根绳子,用力拉了拉。
万木林害怕了,紧张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郭春光用绳子把他双臂反绑起来:“老子以前当过兽医,今天当一回外科医生。丁当,把抹布拿来!”
叫丁当的小女孩答应一声,递给郭春光一块脏兮兮的抹布,他一把塞进万木林口中。随即拿出一把菜刀,“咣”地“钉”在桌面上,刀刃闪着寒光,颤动着。
万木林看着菜刀,眼里全是恐惧,喊又喊不出声。
郭春光挽起袖子,撕开万木林受过枪伤的裤子,端起桌子上的一瓶酒喝了一口,喷在伤口处,万木林疼得晕了过去。
郭春光瞥了他一眼,笑道:“就这么点儿胆,还敢行走江湖?!”
说完,从小药箱拿出一把小刀和镊子,神情严肃起来,动作麻利而小心地为万木林取子弹……
03
万木林醒来,房间空无一人,他悄悄出了院子,去了一间破仓库,在积满灰尘的箱子里,取出一台发报机发报。
接到电报的戴笠秘书,匆匆敲开戴笠的办公室门。
“局座,上海站万木林来电。因侯坤叛变,军统上海站已被日本特务梅机关全线摧毁,站长汤继敏殉职,万木林请求支援!”
戴笠不动声色地批着文件:“还剩几个人?”
“除万木林外,很可能全部牺牲了!”
戴笠放下手里的笔,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叠女特工资料上,抬头说:“那个不满意自己位置的顾雪峰还在天津站吗?”
“是!”
“通知他立刻调任上海站站长。”
说完,将那叠女特工资料扔给秘书:“李凤凰、周海萍、欧阳琴、齐玉环四人,本来要调来重庆加强总部力量,现在让她们即刻从各分站到上海站报到!组建‘十三钗’队伍,有必要的话启动‘僵尸计划’,执行委员长下达的‘铁血锄奸’任务。”
秘书答应一声,很快向这四个人所在站下命令。凤凰、海萍和玉环相继到了上海火车站,一起等最后一个到达的欧阳。
在凤凰她们坐在站台长椅上等的时候,宫野兰和胡三保带着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和汉奸特工队分别朝站台奔来,高筒靴发出有节奏的起落声,带着肃杀之气。
一辆火车徐徐开来,刚一停稳,宪兵和特工就分列一扇车门的两侧。车门打开,一位身穿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保镖保护下出来。
凤凰掏出一小叠照片,像洗扑克牌一样,在眼前一晃,目光停在一张照片上。
“邹博庵?”她小声说。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她朝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竖条纹棉布旗袍头上挽着发髻的女子双眼含恨举着枪。
凤凰略一皱眉,惊呼:“欧阳琴!”
再一看邹博庵,在被身边的保镖扑倒后,保镖中弹身亡,他却安然无恙。
宪兵和特工一起向欧阳开枪。凤凰三人同时拔枪,从长凳上一跃而起,向宪兵和特工开枪。
宫野兰几个蹬踏动作,上了火车车顶,对手下大喊:“保护邹先生!”
保镖和宪兵将邹博庵扶起,护在中间,一步步向出口退去。
凤凰一纵身也跃上车顶,与宫野兰打斗起来。海萍打开随身带着的小皮箱,拿出几枚弹珠般大的高效炸弹扔了出去。
随着轰炸声,数名宪兵和特工倒地。但保护邹博庵的人已退出站外,并把他连拉带架地塞进车子绝尘而去。
凤凰对同伴喊:“不要恋战,赶紧走,在既定地点集合。”
海萍又扔出烟幕弹和高效炸弹,爆炸声和烟雾笼罩着率站。趁宫野兰分心之际,凤凰用剪刀腿钳翻宫野兰,跳下车顶。
一特工看见凤凰,扑了过去,不料被郭春光伸腿绊了一下,脑袋撞在了柱子上,死了。
“他是自己撞死的,喂,你给我做个见证。”郭春光对凤凰说。
凤凰没工夫理他,狠狠剜了他一眼后消失…
几个小时后,欧阳提着皮箱,来到老海客栈13号房门口。刚一敲门,门开了,她被拽了进去。
凤凰用肘部顶住她脖子,把刀架上去。欧阳大声说:“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在车站开枪?”
“出卖杀害了十三名军统高层,其中就有我老公。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老公报仇,再说咱们的任务是铁血锄奸,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只要能杀了他,我宁愿跟他同归于尽!”
“可你没有死,邹博庵也没有死,死的是无辜百姓!”
欧阳怔住了。
“你首先是一名特工,然后才是复仇者!”凤凰说完,把欧阳头上的发钗一抽,看着发钗上的编号3说:“这才是你,三号金钗同志。”
欧阳伸手夺过发钗:“李凤凰,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资格?我全家老小都死在日本人手上,我杀过三十七个鬼子和汉奸!……你说我够不够资格?”
欧阳不服气地喊:“我要见一号金钗。”
凤凰拔下头上发钗,上面标号是2。海萍和玉环也拔下了自己头上的发钗,上面是:4,5。
“一号金钗不出现,二号金钗愿意行使一号使命。”凤凰说。
欧阳撇撇嘴:“放屁。”
海萍伸了个懒腰,用依依软语说:“留嗳力切,撒士本拧岂!”(留点力气,杀日本人去!)说完,仰倒在床,伸手抓过一支口红涂了起来。
04
六国饭店的走廊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武田和佐藤、伊藤俊、宫野兰并排走在走廊上,军靴发出整齐的“噔噔噔”声。
武田直视前方:“对方只有四个人?”
宫野兰紧走两步,小心翼翼地说:“确切地说,是四个女人。”
武田停下脚步:“女人?戴老板敢派女人来一定有用意,不能轻敌。”
几个人齐声说:“是!”
走到由宪兵把守的房间门口,伊藤举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邹博庵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梳子,认真地梳理他那油光可鉴的头发。
武田盯着邹博庵,好久才说:“邹先生,你受惊了。我是梅机关武田正治,欢迎邹先生阁下。”
邹博庵意味深长地说:“武田将军,上海不安全啊。已经有人在火车站‘隆重’欢迎过我了,请进来吧。”
众人进去,邹博庵慷慨激昂地说:“自从我追随兆铭兄弃暗投明,蒋介石已两次派人许以高官厚禄,劝我回头,但都被我拒之于千里之外。蒋介石恼羞成怒,下了诛杀令。来上海之前,我多次遭遇暗杀。今日若不是宫野小姐和诸位拼力护佑,邹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武田将军。”
武田刚叫了声:“邹先生……”
便被邹博庵竖起手指打断:“慢,等我说完。我邹博庵堂堂七尺男儿,日忧中华复兴,夜思国民生计,身家性命在所不惜,何惧几名杀手小小的子弹。头可断,血可流,为中华前途呕心沥血的念头不可无。我中华唯有和大日本帝国精诚团结,尽早结束战事,救百姓于水火,让百姓免受生灵涂炭……”
武田的脸上,有了不耐烦,他说:“邹先生,中日共荣未能实现之前,蒋介石对你的暗杀永远不会停止。实际上军统对我的暗杀,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不过,有个值得高兴的事,在邹先生到来之前,我们摧毁了上海军统站。”
“哦,是吗?这消息可喜可贺啊。这个老蒋,治国救民的本事没有,就爱弄这些阴谋暗杀的勾当。咱们中国不能让这个无德无能的匹夫统领。”
武田笑了:“所以这次邀请邹先生来,就是希望邹先生扛起和平大旗,使中日共荣理念深入人心。邹先生,全仰仗你了。”
邹博庵面露喜色:“邹某不才,武田先生如此厚爱,实在令在下诚惶诚恐。”
“邹先生的安全,我们梅机关也会负责到底!”武田最后说。
很快,大街上到处都是荷枪实弹、骑着摩托车飞驰而过的日本宪兵和不露声色,乔装打扮的便衣。
圣保罗教堂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在钟楼传来“十点”的报时声时,凤凰和其他三名女子,不约而同地从暗处闪出,悄悄进了教堂。
教堂里的一排蜡烛闪烁着微弱的亮光,一阵风吹来,火苗忽明忽灭。忽然,教堂的一扇窗户被风吹开,四女子同时看过去。
“不要动,举起手来!如果我是敌人,你们现在就是四具尸体。”万木林双手各握一把枪,站在她们背后,严肃地说。
凤凰问:“你是万木林?”
万木林看着凤凰:“丫头,一定要懂礼貌,请叫我万副站长。”
凤凰笑了:“万副站长,军统站就剩你一个了吧。”
玉环也附和着:“是啊,有什么好显摆的。”
万木林激动地说:“就算我战死,只要我还没倒下,我就代表上海军统站。给老子列队!”
四女子赶紧排成一排,万木林慢悠悠地说:“是不是觉得中午在火车站这一仗打得挺漂亮?看到邹博庵吓得屁滚屁流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痛快?”
四个人不说话。
万木林把枪插入腰间:“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你们是军统特工,不是江湖女侠!你们这次的草率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了,严重影响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欧阳低下了头。
万木林在她们面前来回踱步:“你们青浦特训班的那一套都是纸上谈兵,没用!不经历真正的腥风血雨,你们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特工!在上海滩,比的不是谁活得漂亮,而是谁活得更久!”
凤凰不服气地说:“我叫凤凰,青浦特训班第一期优秀学员,学科总分全班第一,毕业后任军统杭州站行动队队员、副队长,捕杀汉奸八人;后调至军统北平站任行动队长,杀敌十七人,共参与大小暗杀行动一百多次,无一失手。万副站长是电信专家,电信技术凤凰甘拜下风,但论行动,凤凰自认无须向万副站长讨教!”
万木林冷笑一声,突然举枪顶在凤凰脑门儿上:“告诉你,姜,永远是老的辣。什么叫出枪?零点零一秒把抢顶在你的头上才叫出枪。”
话音刚落,凤凰突然出手,一个扭腕夺走了他的枪,并在瞬间将子弹退出。
万木林脸色大变:“幼稚,太幼稚了,不成熟。”
其他三人掩嘴偷笑。
为了掩饰尴尬,万木林拿出来了一份资料晃着:“作为一名老特工,我不会和你们计较。各位都接受过军统的正规训练,应该知道组织的纪律和规定,在顾雪峰没来之前,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指挥。”
05
醉红楼里,月娥坐在床上叼着烟数钱,喝得醉眼朦胧的佐藤冲到她身边,搂住她。月娥急忙把钱塞进怀里,调笑道:“喝喝喝!”随即又嘀咕一句:“喝不死你个三寸丁。”
门突然开了,凤凰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佐藤摇晃着,哼着歌抓住一个苹果往嘴里塞。另一日兵也摇晃着过来,抓了一个。
突然,凤凰从水果下面抽出一把刀,手起刀落,佐藤和日兵没来得及哼唧就倒下了。
房间里的另一妓女吓得尖叫一声,晕倒在地,月娥却一脸平静。
凤凰一脚踩在佐藤身上,漫不经心地在他身上擦刀上的血:“这人叫佐藤,是日本梅机关宪兵行动队的队长。今天是他的死期。”
“你是谁?”月娥问。
“李凤凰。凤凰的凤,凤凰的凰,替阎王爷扛活的。”说完,掏出一支钗,甩手射进佐藤脑门儿上。
月娥看到那支钗时,愣了一下,随即去摸日兵口袋里的钱。她边摸边说道:“你快走吧,我也得走了。”凤凰很快就消失了。
佐藤和日兵的尸体被抬回梅机关。武田在宫野兰和伊藤俊的陪同下,走到尸体旁。
“刀很快,切口十分平整。”宫野兰小声说。
武田站直身子:“宫野小姐,从现在开始,你是宪兵行动队的队长!”
宫野兰大声“嗨!”了一声。
武田戴上手套,慢慢蹲在佐藤的尸体旁,从他额中拔出发钗,看到上面的“13”时,神色冷峻地说:“13不是个好数字啊。”
接着,躺在鸦片馆的榻上吞云吐雾的汉奸万莲英,被扮成侍女的玉环用匕首从后背捅人,刺中他的心窝……
同一时刻,汉奸沈观三刚从车上下来,海萍就上前递给他一个小信封,转身就走。在他疑惑地拆开信封时,一枚乒乓球大小的炸弹掉在地上爆炸了……
一家戏院,汉奸刘永祥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戏,被坐在他身后的欧阳用一支钗从背后刺入……
汉奸接二连三被杀,以及《大华日报》上刊登的汉奸死相,令其他汉奸惶恐不安。
武田端着热气腾腾地水,盯着《大华日报》上的标题:《沪上惊现神秘杀手代号疑为“十三钗”》,大口大口地喝着,宫野兰垂手站在一边。
“通知黄花菜,即刻查清十三钗底细以及上海军统站的动向,尽快向我汇报。”武田有气无力地说。
宫野兰“嗨”了一声,又说:“将军,侯坤好赌臭名远扬,不如从明天开始让他去赌馆赌夜场,我多带点人跟着,引蛇出洞……”
06
久盛赌馆内人头涌动,女扮男装的凤凰、海萍和欧阳站在赌馆门口,朝赌馆对面阴暗处的玉环看了一眼,玉环点点头。
凤凰她们先后进入赌场。负责接应的玉环拎着小篮子,大声叫卖:“卖花,卖花,喷喷香的玉兰花……”
凤凰混在赌徒中,仔细观察每个人。忽然,她认出了站在赌桌前的郭春光,并发现在所有赌徒都盯着色子时,郭春光却盯着对面不远处。
顺着郭春光的目光,凤凰看到了背着卖烟木匣子的丁当。
丁当正看着桌上的筹码。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色子筒落在桌上。丁当的耳朵动了动,冲郭春光眯了眯一只眼,郭春光手中的筹码尽数押到“大”。
果然是大,郭春光得意地看看丁当,两个人笑了。
郭春光开始收筹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哥我中午起床就听到喜鹊叫,这一叫我手就痒。我就赌一把,小赌怡情,小赌怡情啊。各位慢慢玩。”
说完挤出赌桌,走向丁当。
此时,赌馆外的玉环,看到两辆车停在门口,有些可疑。
两辆车里,第一辆车上的驾驶座上,坐着女扮男装的宫野兰,副驾驶座上是侯坤。宫野兰看侯坤迟迟不下车,笑着说:“侯先生,人生就像一场赌博,你走出第一步,就该走出第二步。”
侯坤请求说:“宫野小姐,让侯坤来这儿,明明……是当炮灰啊。你知道军统在上海锄奸的动静很大……”
宫野兰刚刚笑着的脸阴了下来,火声说:“下车!”
侯坤满头是汗,哆嗦着:“你们答应过会保证我安全的。”
宫野兰拿出枪,顶在侯坤头上:“别跟大日本帝国讨价还价,我数一二三,不下车我就开枪。一……”
“二”还没出口,侯坤已经拉开车门,飞跑进赌馆了。第二辆车上的胡三保等人赶紧跟着进去。
侯坤刚进赌馆,凤凰就认出了他,朝其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赌馆经理程大牙看到侯坤,迎了上去,让伙计把闲杂赌徒支开,空出一个位置给他,并端上椅子,奉上水果。
海萍靠近凤凰:“动手吗?”
凤凰四下一扫,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便衣。郭春光也看到门口有可疑人影晃动,预感有大事要发生,再一环视,发现了凤凰。
他坏笑了一声,小声对丁当说:“丫头,去茅房待着,没事了再出来。”
丁当问:“哥,你又要打架?”
郭春光摸了摸丁当的脑袋:“哥今天不打架,晚上睡不着。乖,快去,要是不听话罚你洗三天碗。”
丁当竖起耳朵听了听,小声说:“外面又来了二十来个,你小心点,打不过就跑。”
郭春光笑着点点头。丁当走了,郭春光看到凤凰把手按在腰间,向侯坤走去。再一看,两个便衣也正向凤凰走去。
他一惊,在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搂着个娇艳女人在赌桌前玩时,灵机一动,把女人身后的赌徒绊倒,赌徒失去平衡,扑向女人。
女人尖叫一声转身就打:“你作死啊,耍流氓!”
虎背熊腰的男人和身边的打手围了过去……
赌场乱成一锅粥,赌桌被掀翻了,赌具在空中飞来飞去,赌徒们开始往外跑。侯坤也不见了,凤凰寻找侯坤时,发现赌场内外光可疑人员就有十来名,暗自心惊。
这时候,郭春光嬉皮笑脸地走到她身边:“嗨,咱们又见面了。真有缘哪,姑娘。”
话音刚落,一条凳子飞来,郭春光伸手将它接住,稳稳放下。凤凰深深看了他一眼,纵身跃出窗外,海萍和欧阳见状也一跃而出。
她们刚一落地,守在门外的宫野兰和几名便衣便向她们开枪。三个人分两处飞奔,宫野兰朝凤凰追去。
玉环从花篮里摸出一把枪,击毙了三轮摩托车上的便衣,跨上摩托向海萍和欧阳方向奔去。海萍和欧阳看到摩托车靠近,一跃而上,坐在摩托车上朝追赶她们的便衣开枪。
玉环驾着摩托车又向凤凰奔跑的方向赶去,到了凤凰面前,凤凰飞身跃上摩托车,返身向宫野兰连开数枪。
胡三保开车正好赶到,宫野兰上了车,命令继续追摩托车。但等他们追上时,摩托车上早已没人了。
一便衣从车上下来,向摩托车跑去。宫野兰猛地意识到危险,大叫一声不好,附和她的是爆炸声。
火光中,摩托车的碎片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