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莲花祭
613300000136

第136章

只要是人,只要他曾有过悲惨的经历和回忆,这乐曲,就能虏获他的身心。

或许下面所有人都沉浸在玉笛的笛声中去了,却没有人一心都在敬服他驭笛的神奇能力上面,打斗在无形之中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事,所有人的心中争强好胜的心忽然都渐渐淡漠,打斗还在持续,只是都有形无实,那些心狠手辣的,仍然能把眼前的事情机械地去完成,原因却不甚了了,而一些感情丰富的,早已经逐渐放弃了进攻或者抵抗,茫然地站在那里,陷入沉思,更有人悄悄躲出了圈子,七尺男儿,竟然扶着头,蹲在那里低声抽泣起来。

这样的状况对于程风等人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这些兄弟都是些头脑迟钝感情淡漠的,心中从来不知什么喜怒哀乐,他们受到的影响就少了许多,一时间,玉笛削弱对方力量的同时,也等于无形中增加了他们的力量,他们在这一段时间内,说成是所向披靡,也不为过。

这悲戚的笛声感染了无数的人,可是体会最深的,还要数红袖。

只见她愣愣然站在那里,眼神痴了起来,这笛音仿佛一声声召唤,让她经历的所有过往,让很久以前的一幕一幕,又重新在她眼前回放,她的面前出现无数的人,他们出现了,又从她眼前消失,总是留下无奈的一个笑容,她的心慢慢被这笛声勾起了疼痛,这些让她刻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疼痛,如今被翻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笛声依旧,道道声线中开始夹杂颤音,让悲哀更加刻骨铭心,让疼痛索性痛彻心扉。

笛声的力量,已经达到了顶峰。

站在山谷之上的那些兵士也同样陷入这场人生悲伤的回忆当中,他们已经忘了今昔何昔,禅机子和啸川也都静默着,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元渐渐在笛音中皱起眉头,他听得出,玉笛将要耗尽他的力量,他的力量很快就要用完了,笛声越来越悲哀,不过是临近崩溃之际的最后一次挣扎。

一种冲动忽然鼓舞着他,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出手了。

就算不为那些围困在敌军阵营中的人,不为三世子,也要为玉笛,只因,他是这个空间里,唯一一个知他心的人。

咚咚几声清脆的鼓音,忽然在山谷上方响起,鼓音中夹杂着他的内力,和笛音一样,响彻山间,听去格外清晰……

李元的鼓声忽而短暂,忽而绵长,忽而急促,忽而缓慢,点点不像打在鼓上,更像是打在所有人的心房,让人的心跳,几乎就要随着他的鼓点跳动停歇,而潜意识中,更是希望他的节奏不要太出格,免得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外。

因为有了这样的恐惧,倒真得觉得环绕他身围的那一长排是死亡之鼓,一个一个骨色的白盒,宛如死人的骷髅制造的一般,虽然小,却有着夺人生命的强大力量。

也许满山的人,平生都没有受过这般的煎熬,刚刚还处在无尽的悲戚当中,这会儿悲戚减淡,又坠入无边的恐惧里面,反复折磨,已经快要把人的意志磨尽。

鼓声的出现,仿佛是给这些本来已经倍受折磨的人伤口上再次撒盐,大悲大惧,几乎就要让他们的神经趋于崩溃,玉笛自鼓声刚一响起,便知道是有高人出手救他,他的力量眼见就要灯尽油枯,忽然,似乎像有人又为他输入了绵绵内力,让他得到些须缓和,让他将要燃尽的火苗又渐渐升腾起来。

玉笛的笛音软绵绝望,催人泪下,而李元的鼓声霸道凶悍,两厢配合,未用多久,忽然听得敌方竟然有兵士捂着双耳,撕扯着声音喊叫起来,脸上是极为痛苦的表情,这痛苦仿佛具有连带效应,一瞬间的工夫,越来越多的兵士弃械伏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就连易若尔干面上也是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于投降的兵士,全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禅机子早已经命人向这里开来,正巧他们全部面露懊悔服输之意,兵士将他们囚于其中,不费吹灰之力,这一仗,他们打赢了,赢得颇有些古怪,其实细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人的失败,并非是在身体上打败他,也许,从精神上攻入他的缺口,反而会给他带来更加致命的打击,这一战,即是如此。

玉笛为了救出众人,几乎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敌军全线被俘虏,他也终于摇摇晃晃地靠在一块巨石上,他的面色如同纸一般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只是望着山崖上的李元,微微露出一笑,这笑容包含了太多内容,尽管他心中也隐隐知道大世子和三世子并不是那么友好的,但是他对于李元的这丝微笑,却是由心底而发,他是真心的想要谢谢他,没有搀杂任何关于权利因素的杂质。

敌军慢慢缓和过来,开始渐渐明白,他们并非在武力上被蜀疆征服了,而是被他们的高妙的能力所征服,这种征服方式闻所未闻,今日才得以看见,他们全军覆没,虽然不甘心,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叫他们技不如人,一招又一招的败在蜀疆手下?

神志渐渐恢复过来的啸川重新思索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越发觉得气闷异常,他本来无心相助程风,却被他拣了个便宜去,如果他的手下袖手旁观,也许事情发展成如何,仍旧是个未知数,偏偏又有李元出手帮助对方,又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禅机子一直告诫他人才的重要性,他虽气恼,却只能压制住自己的心情。